第61章 庄哥的弟弟

  夜色已經黑到如墨一般的深沉，小區里已經有不少人家亮起了燈。


  黑髮雪膚的少年走在小區里，白凈的臉龐被住戶家裡的暖光籠罩，更顯得眉眼溫潤，神情淡然。


  他的手裡提著大袋的食材，繞過幾個彎，走到了一幢居民樓樓下。


  老舊的居民樓卻配上了一個新的密碼門，很顯然是因為盜竊的頻率太高才新裝上的大門。


  庄扶南熟練地按下密碼，滴的一聲響門開了。


  他拉開門，樓道里的聲控燈因為響動而亮起，照亮了昏暗狹小的空間。他沒有停頓，直接邁上了不太乾淨的水泥樓梯。


  市長的兒子，不應該住在這種地方的。


  六樓，靠左的那一戶。


  庄扶南掏出鑰匙，插進有些老舊的鐵門。老式的鎖發出一聲輕響，像無可奈何的妥協。


  裡面還有一扇木門，少年漂亮的手指叩在門板上，三聲悶響甚至沒能喚醒樓道里的聲控燈。


  世界就這樣黑了下來。


  裡面傳來腳步聲，緊接著是試探性的問句：「誰啊？」


  「是我。」庄扶南的聲音既傳進了門裡，也叫醒了燈，昏黃的光懶懶散散地亮起來。


  木門開了，許北謹慎地探出頭，看清眼前人以後，高興地拉開門，「哥哥！」


  庄扶南嗯了一聲，反身將兩扇門都關上，才走到鞋架旁換鞋。


  在他身旁站著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他換鞋的時候，男孩一雙黑亮的眼睛都捨不得從他身上移開。


  「哥，你今天來的比平常早。」許北說著，想要接過庄扶南手中的塑料袋。他知道，那裡面的食物都是他接下來一個禮拜的口糧。


  庄扶南換好了拖鞋，說：「不用，我來吧。」他拎著袋子走進了廚房，這間房子本就不大，廚房更是小到只能一個人走動。


  雖然空間小，但是十分乾淨整潔，很難想象這是一個14歲獨居男孩的家。


  打開廚房燈，再拉開冰箱門，冷氣和冰箱里的光一起撲面而來。


  周五一直是許北最喜歡的時間，因為這一天，他的哥哥會來家裡照顧他。其實在日常生活上，他已經足夠成熟了，根本不需要哥哥的照顧。但是這種親情上的關愛，只有哥哥能給他。


  「作業做完了嗎？」庄扶南一邊整理一邊問。


  「做完了，哥。」許北連忙答道。


  「最近學習上有什麼問題嗎，不懂的話可以拿來問我。」


  「有有有，可多了！」庄扶南蹲下的時候許北看不見他的臉，於是跳起來回答。


  收拾好了冰箱，兄弟倆就走到了客廳。屋子是一室一廳的格局，傢具簡單，甚至沒什麼裝修。一張木質的桌子，既是餐桌也是書桌。


  許北將習題冊擺在了桌上，自己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洗完手的庄扶南緊挨著他坐下，兩個人的目光一起聚在了題目上。


  屋頂上一盞暖黃色的吊燈，照亮了兩個人的臉龐。如果仔細看的話，是能夠發現兩人的相似之處的。一樣精緻的眉眼，圓鈍的眼角，微微上挑的眼尾。還有鼻子，也很相似，從正面看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因為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眉眼和鼻子都遺傳了父親。


  庄扶南掃了一眼題目，很快心中瞭然，他坐直了身體，手中的筆繞著手指轉了一個圈。


  他說：「這些題目，你應該都是會的吧。」


  被發現的許北有些錯愕，「哥，你怎麼這麼快就看出來了？」


  庄扶南輕笑一聲，隨手揉了揉弟弟的頭。「有幾道題目的知識點和你上周問我的基本一致。以你的聰明才智，講過的題目一定都會吃透，所以這些題目大概是你找來故意問我的。」


  小心思被發現的許北有些尷尬，手指不太好意思地抓緊了兩條褲腿。


  「為什麼要這樣做？」庄扶南說著，放下了筆合上了書頁，「你明明已經都懂了。」


  許北盯著自己放在腿上的雙手，壓低聲音道：「因為，想讓你多在這裡呆一會兒……」


  這下輪到庄扶南錯愕了。


  許北一鼓作氣繼續說道：「哥哥你只有周五才來看我一趟，大部分時間都不在這裡過夜，給我講完題目就走了。我一個人在家，有時候會有點害怕。我想你能多陪我一會兒……」


  許北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心裡的自卑卻水漲船高。


  他很清楚，作為一個私生子，實在沒理由向同父異母的哥哥提出這些要求。哥哥為了他，已經犧牲了很多，他不該貪婪地再向他索求。


  但是，一個人睡在空蕩的房子里，真的令人害怕。尤其是夜間樓道里的腳步聲，總會讓他從淺夢中驚醒，然後拽緊身上的被子。


  他真的很需要人陪……


  面對弟弟的情感要求，庄扶南有幾分無措。他自己也不是從充滿愛的家庭中長大的，因此也不是很明白，如何照顧一個14歲的孩子。


  思慮再三，他做出了一個決定——「那我今晚就在這裡睡吧。」


  此言一出，許北立刻抬起了頭，那雙幾乎和他一樣的眼睛里炸開了成團的煙火。


  「真的嗎哥！我現在就去準備被子。」男孩說著，利落地跳到地上，急匆匆地跑到了自己卧室里準備床鋪了。


  庄扶南打量了一下整個家，明亮，整潔。許北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心智已經是遠超同齡人的成熟。他知道如何照顧自己，如何打理一個家。


  自從一年前，許北的生母去世，許北的生活就由庄扶南負責了。說來也是好笑，許北跟隨母姓，但名字卻叫「北」，和庄扶南的「南」相襯相對，可能許母一直想要自己的兒子也能得到承認吧。


  但她直到死也沒能實現這個糾纏她一生的心愿。


  作為市長的孩子，庄扶南手頭的錢並沒有旁人想象中那麼充足，畢竟他住在學校，花銷本就少。加上庄市長有意樹立自己清廉的形象，因此對於孩子零花錢的管控也十分嚴格。


  庄扶南背著家裡人養許北，光靠自己的那一點零花錢是遠遠不夠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作為一個高中生，會需要去外面做兼職掙錢的原因。


  「哥，床鋪好了！」許北一溜煙地從卧室中跑了出來。


  庄扶南讚賞性地摸摸他的頭，「那我們就一起看會兒電視吧。」


  電視機里的播放著經典的綜藝節目，許北看了哈哈大笑，但身旁人卻像是一杯溫開水一般沒有起伏。


  他有些忍不住地問道：「哥，這節目不好笑嗎，那我們換一個。」


  「不用了，我只是在想事情。」


  許北哦了一聲，有幾分失落地垂下眼帘，眼前好笑的節目再也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在想，哥哥會在想什麼呢？


  【作者題外話】：提問：小庄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