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任命下達,楊嵐隱秘
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下午,辦公室內忙忙碌碌,茶水間中穿梭而行。
一手咖啡,一手文件,喝的時候也不忘瞄上一眼。
這就是明達員工的日常。
突然——
「爆了爆了!」一聲驚呼擾亂了平靜。
「什麼爆了?」
「群消息啊!大家趕緊去圍觀,人事部有新動向。」
「人事部?誰升職了?」
「不是升職……」
「?」
「是空降。」
根據公司的發展需求、經董事會提名備案,茲任命:沈婠女士為任明達集團項目部經理,負責公司項目開發、洽談、跟進等工作。以上任命書自2xxx年x月x日起開始執行。
張貼於公示欄處,並群發郵件至各個部門員工郵箱,因此,不到一個小時,這則消息就傳遍了明達上下。
隨之而來的,是各種各樣的議論。
而議論中,質疑的聲音佔據主導。
「沈婠?那位三小姐?」
「走了老大,來了老三,有點兒意思啊!」
「這位三小姐到底什麼來頭?居然跟當年沈經理(沈如)一個待遇,剛來就坐上經理的位置。」
「聽說她是外面女人生的,長到十八歲才被領進家門,不管外貌,還是能力,都很一般。」
「好像學歷也不高吧?職業院校?也沒出國留學。」
「那她憑什麼主管一個部門?還是重要的項目部。」
「只要關係到位,有什麼不可能?你要是總裁的親女兒,你也能撈個經理噹噹。」
「不對啊……」
「什麼不對?」
「如果只是因為她姓沈,總裁可能會偏心,但董事會那幾個老爺子可不是吃素的。他們會允許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草包坐上項目部經理的位置?」
眾人一默。
「那、可能是沈總說服了他們……」
這話,連說的人都不信,以致於越到後面,語氣越弱,最後再無下文。
董事會和沈春江之間齟齬甚多,不給他添亂就已經很好,怎麼可能幫他打掩護?
若沈春江真的為沈婠開了後門,只怕董事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嗤——都省省吧,我們在這兒瞎猜亂嚷有什麼用?人事部的通知已經下達,白紙黑字清清楚楚。上面不會因為我們的意見,做出任何修改。」
言下之意,高層變動,一群打工拿薪水的逼逼個什麼勁?
眾人一時臉熱,作鳥獸散。
……
沈家老宅。
楊嵐從醫院回來,剛進門那就接到了譚耀的電話。
「夫人,有件事我考慮了很久,猶豫再三,還是覺得您有權利知道,畢竟,事關小沈總……」
「阿謙?」楊嵐語氣驟緊,「出什麼事了?!」
「沒有,您別緊張,小沈總很安全。」
女人輕舒口氣:「那是為了?」
「關於沈三小姐的。」
「她?」想起那個礙眼的孽種,楊嵐忍不住眉心一皺。
這段時間,她沒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楊嵐的日子過得很順心。
冷不防聽人這麼一提,那種厭惡的感覺又重新回來,令她極度不適。
「沈婠怎麼了?」
「她已經通過考驗。」
「什麼?」女人一怔。
「她談下了那塊地皮,已經通過董事會的考驗,成為項目部經理,」頓了頓,又補充道:「人事任命已經下發到公司,這會兒明達所有員工應該都已經知道了。」
「人事任命?!」楊嵐音調陡然拔高,尾音透出一絲尖銳,「就憑她?!」
譚耀忍不住提醒:「這是當初就約定好的,董事會也無話可說。」
楊嵐一時啞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懊悔,但更多的是對沈婠的怨恨。
那個賤種,她怎麼敢?!
好半晌,楊嵐的呼吸才平穩下來,對著電話那頭冷聲:「我知道了。」
「那好,再見。」譚耀結束通話,收起手機,對著窗外幽幽一嘆——
希望能有用吧。
傍晚,沈春江從公司回去。
進門之後才發現家裡安靜得有些過分。
平常這個點正該擺飯的傭人不見了蹤影,餐桌也空著,廚房裡沒有一絲煙火氣,也聞不到食物的香味。
而楊嵐,背對他坐在沙發上,雖然電視開著,但她僵直的脊背沒有任何休閑放鬆的意思。
沈春江換了拖鞋,走過去,忍不住皺眉:「你在做什麼?」
「等你。」雖然女人已經極力壓制,但出口的話仍然無可避免染上了一絲冷凝。
「等我做什麼?」
「坐吧,我們聊聊。」
沈春江依言,心裡卻有些不耐煩,但出於對妻子的尊重,他決定給她這個面子。
「聊什麼?」
「你是不是把阿如的位置給了沈婠?」
「阿如已經離開總部去了粵省,項目部經理這個職位很早以前就空出來了,還有,這不是固定屬於誰的專座,能者居之。」
「借口!全是借口!」楊嵐激動起來,神情也逐漸扭曲,「因為沈婠幫你拿下地皮,所以你就鬆口了?沈春江,說你『有奶便是娘』都抬舉了你!」
「閉嘴——」男人眼角直跳。
「阿如離開不到三個月,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讓那個野種代替她?你配當一個父親嗎?!」
「楊嵐!注意你的措辭!阿如是我女兒,難道婠婠就不是?」
「呵……呵呵……她現在成你女兒了?剛開始你把她領回來的時候說過什麼?就當寵物似的養著,不用費心,等長到一定年紀就給點嫁妝打發了,不會影響到我幾個兒女的地位。可如今呢?」
沈春江臉色泛青。
他惱楊嵐的咄咄逼人,也怕這番話傳進沈婠耳朵里,心生罅隙。
夫妻多年,楊嵐一看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當即冷笑,眼神譏諷:「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在惦記那些有的沒的?呵……真是天大的笑話!」
「你懂什麼?!」沈春江眼神如刀,「我做的決定,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我懂什麼?我當然懂了!我就是太懂你,才會忍不住心寒!」楊嵐眼眶通紅,淚意翻湧,「你畏懼權捍霆的勢力,又忍不住想要諂媚巴結,早些年不得其法,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沈婠替你在中間牽線搭橋,你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別說項目部經理的位置,她要得更多,你也會毫不猶豫地奉上。」
「春江啊,」楊嵐忽然平靜下來,語氣也變得溫柔,彷彿情人之間呢喃輕語,可仔細分辨就會發現,這樣的平靜之下隱藏著隨時都會爆發的瘋狂,「這麼多年你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年輕的時候靠老婆,人到中年本該意氣風發,你卻還要靠女兒。怎麼,女人皮肉帶來的買賣,還沒做夠?」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
沈春江臉色青白,顫抖著手,臉皮抽搐,「你……」
「羞了?還是臊了?原來你還有點自尊心。」
啪——
又是一個耳光。
此時,男人眼中的憤怒被狠戾所取代,殺意稍縱即逝:「賤人!你還敢提以前?」
有些記憶,兩人都刻意忽略,默契地絕口不提。
但今天,楊嵐竟然動了那塊疤,原本以為早就結痂長好,沒想到一碰仍然是血淋淋的痛!
「你該死!」
楊嵐笑得癲狂:「哈哈哈……我該死?當初為了誰,你心裡沒點數?不是我,你沈春江能有今天,明達能發展成如今的規模?」
「你簡直不可理喻!」鐵青著臉,丟下一句,沈春江拂袖而去,背影決絕。
楊嵐看著他走遠的背影,彷彿看見了兩人漸行漸遠的婚姻和感情,再也忍不住,捂著臉跌坐在沙發上。
晶瑩的淚珠從指縫間滲出。
她哭得無聲無息,卻比嚎啕哀叫來得更讓人憐惜和心疼。
明明知道這樣鬧一場不僅沒有半點效果,還會讓沈春江愈發厭惡了她,但楊嵐就是忍不住。
她太苦了。
兩個女兒已經被沈婠害成現在這樣,現在該輪到兒子了嗎?
不行!
絕對不可以!
明達是阿謙的,誰都不可以動!
可她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夫人,您還好嗎?」不時何時,周慶福出現在她身後,低聲詢問道。
楊嵐茫然一瞬,突然,兩眼放光,「周慶福!」
管家把身子壓得更低,以此表示恭敬:「夫人,有何吩咐?」
「你是那個人派來的對不對?」她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周慶福狠狠一頓:「夫人?」
「別裝了,我還沒瞎!」
「……是。」周管家垂眸,承認了。
楊嵐一時恍惚,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真正確認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陷入驚怔。
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她還以為……
「夫人,您既然已經知道,就應該明白……他對您的心意。」
呵……
心意?
楊嵐嘲諷地勾起嘴角。
男人這種東西,「心意」對他們來說值幾個錢?
眼前不就有個最好的例子?
她現在什麼都不想,只想護住自己的兒子:「你能聯繫上他嗎?」
周慶福猶豫一瞬,點了點頭:「應該可以。」
「應該?」
「每年這個時候,他人都在國外。我可以儘力一試,夫人有什麼話需要轉達?」
楊嵐含著淚,卻笑得諷刺:「你告訴他,但凡還有一點顧念……就不該讓屬於阿謙的東西被那個狼崽一樣的私生女奪走!」
周慶福眼角微顫:「我會原話轉達。」
介時,三小姐的下場,恐怕……
也罷,各人有各人的命。
……
與徐勁生見過面的第二天,沈婠就強勢登門,一大早親自跑了趟競林,把敲定的細節完善,該簽的合同簽完。
最後——
「合作愉快,徐總。」
徐勁生冷冷掃了她一眼,無甚誠意地揚了揚嘴角,很快放平,高傲得有點不近人情。
沈婠也不在乎。
合同一簽,地就是她的了。
管你高興還是不爽,反正,都礙不著她的眼。
正當她準備收回手,男人突然輕輕回握了一下。
就真的只是一下。
語氣淡淡:「合作愉快。」
沈婠整理好合同,一式兩份,其中一份交給他,「徐總,收好了,這可是上百億的東西。」
「我很好奇。」男人抬手接過,看也不看丟到一邊,「你這麼勞心勞力,忙前跑后,就不擔心明達拿你當跳板,把地弄到手之後,卸磨殺驢?」
「擔心啊。」她莞爾,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可擔心有用嗎?」
「……沒用。」徐勁生實話實說。
「聰明人分兩種。一種是『傻聰明』,他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好,畢竟腦子不傻,悟性不差,可功勞卻不歸他領,白白乾了活。」
「還有一種呢?」男人忽然有點好奇,這個女人嘴裡還能說出什麼歪理。
沈婠:「還有一種叫『抖機靈』,也就是俗話說的小聰明。這種人聰明不假,但都用在了耍滑頭上,想著做最少的事,領最大的功,但別人都不是傻子,到最後往往把自己坑死。」
徐勁生:「那你呢?」
「取長補短,各佔一頭。」
「哼,話說得漂亮,真正做起來可就不一定了。」
「怎麼,徐總怕我吃虧?處處提醒我要小心防備。」沈婠挑眉。
男人面色驟沉:「想當然,自作多情!」
沈婠發現,徐勁生除了有張冷麵無情的皮,還有個驕傲到彆扭的靈魂。
而這種男人,無情起來會很傷人,但偶爾流露的幼稚卻又相當迷人。
之前沈婠一直想不通,賀泠那樣的女強人怎麼會喜歡這種冷到極點又怪到極致的男人,但現在她不那麼絕對了,萬一御姐就是喜歡這種可冷可萌的狗子呢?
畢竟,各有各的審美。
徐勁生:「那你答應我的事……」
「放心,」沈婠從包里拿出一張銀色請柬,上綴金色暗紋,華貴高檔的氣息撲面而來,「這個周六晚上七點,霍頓大酒店1號宴會廳。」
「阿泠也會去?」
「當然。」
徐勁生抬手接了,有些慎重地放進抽屜里,相較於那份被隨手扔到一旁孤零零待著的合同,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沈婠:「……」
「沈春江這個人……」他頓了頓,看在沈婠總算辦了件令他滿意的事,徐勁生不妨多給她提個醒,「功利心太重。如果可以,你還是給自己多留一條退路,免得後悔。」
「多謝提醒,不過我早就留好了。」
「留好了?」
沈婠點了點那份合同,笑得意味深長,「徐總可以仔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