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沈謙夜宴,待客人前
二月初,寧城最冷的時候,沈婠重返校園。
第一件事,找張凡銷假。
第二件事,惡補落下的課程。
張凡例行公事地問了幾句,沈婠一一作答,並奉上醫院開具的相關證明材料。
「……不是借口?」張凡挑眉,略覺驚訝。
看手裡這一沓單據,病得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沈婠表情不變,目光坦蕩。
反而盯得張凡有些不好意思:「咳……現在身體沒什麼大礙了吧?」
她輕嗯一聲。
「那就好,回去上課吧。」張凡擺擺手,「對了,還有個問題。」
「?」
「雖然請了病假,但課程記錄不能缺,你自己想辦法趕上進度,把該完成的作業交了。」
「哦。」沈婠轉身離開。
張凡把一張張單據耐心看完,納悶兒道:「還真病了?」
……
缺課自補,沈婠也不是第一回干。
之前,車禍住院她就沒來上課,但依舊不影響學習進度,眼下更是得心應手。
苗苗這段時間上課聽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認真。
不為其他,就為給沈婠弄一份詳細的筆記。
「……辛苦了,下個月漲工資。」
苗苗兩眼放光,立正稍息,再鞠躬:「謝謝大佬!」
沈婠目光稍頓,笑著挑起她下巴,左右端詳一番。
苗苗雙頰泛紅,黑眸羞澀又靈動地眨巴兩下,不勝嬌羞:「大佬,不要嘛……人家會害羞噠……」
沈婠順手在她滑嫩的臉上輕掐一把,「嗯,瘦了不少。」
苗苗笑得更加燦爛。
她又問:「多少斤?」
苗苗伸出食指,比了個1。
沈婠挑眉:「十斤?」
「嘿嘿……」
「不錯嘛,既然如此,工資就不漲了。」
「?」苗苗一臉大寫的懵。
「乖,怕你欣喜若狂,忍不住大吃大喝。」說完,抽走筆記本,轉身離開。
苗苗:[黑人問號臉]jpg
她做錯了什麼……嗎?
沈婠只用了三天時間,就把之前落下的課程全部搞定,又一氣呵成寫完三份課堂作業。
一份《投資計劃書》。
一份《財務分析表》。
一篇《統計原理與金融市場數據運用》論文。
轉眼,二月中旬。
期間沈婠長住東籬山莊,回老宅的次數寥寥無幾。
沈春江對此並無異議,相反,還樂見其成。
自打她和權捍霆的關係曝光,很快傳遍寧城交際圈,沈春江自以為抱上輝騰的大腿,很是風光了一段日子。
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樣的風光僅限於人前,可實際上,他並沒有從中撈到好處。
剛開始他還能安慰自己,慢慢來,權捍霆不是普通人,輕易矇混不過去。
可時間一久,難免急躁。
畢竟,一座金山放在眼前,他卻連一點金粉都刮不下來,這種看得見吃不到的感覺就像鈍刀割心——痛,且難耐。
所以,沈春江急了。
「……明天阿謙生日,準備在家裡辦個小型宴會,記得提前回來。」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沈婠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而且,她也不打算拒絕:「好啊。」
笑著結束通話。
第二天一早,沈婠準點起床。
剛坐起來,又被男人按回去,緊緊扣在懷裡。
大掌順著腰線往下,一路煽風點火。
「別鬧。」沈婠制止。
權捍霆頓了頓,不由皺眉,明顯脾氣上來了。
沈婠輕嘆:「昨晚你還沒瘋夠?」
「在你身上,怎麼瘋都不嫌多。」
「……」這個流氓。
晨起的男人惹不得,可關鍵是沈婠根本沒惹,麻煩就自己貼上來了,她也很無奈。
「今天不行。」
男人挑眉,追問原因。
沈婠撐在他胸膛上,支起上半身:「有事。」
「什麼事?」
她轉了個身,順勢坐直,白瓷般光滑的裸背對著權捍霆,脊椎線條下凹,形成一道美麗的弧度,彷彿下一秒就會把男人的魂兒勾走。
權捍霆忍不住摸上去,順著那條線,指腹輕輕往下一劃。
流暢,細膩。
沈婠渾身一顫,有些受不住他刻意為之的撩撥。
尤其那粗糙的指腹帶著溫柔的力道,彷彿一陣電流躥過,驚起無數戰慄。
男人的暗示如此明顯,沈婠給出的回應也僅僅只是回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乖,別撩,我真有事。」
「到底什麼事?」聲音沉下來,是沒有被滿足的鬱悶,並非針對沈婠。
「回沈家。」
「?」
「我哥過生日。」
沈謙?
權捍霆一聽這個名字,一想到這個人,腦海里就緊跟著浮現出那條該死的手鏈——阿瑞斯之淚!
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不準去!」
沈婠知道他介意什麼,輕聲安撫:「走個過場而已,不會逗留太久。」她還想探探沈春江的口風。
眼看還有一個多月起航這邊就該結束了,她還想趁沈如不在、沈嫣昏迷的大好時機進入明達。
而沈謙勢必會反對,那麼沈春江的支持就變得尤為重要。
所以這趟,她非去不可,而且,還得盡職盡責扮演好「孝順女兒」的角色。
權捍霆:「我跟你一起。」
沈婠拒絕了。
「原因。」男人面無表情。
沈婠在他胸前擰了一把,也不知有意,還是無心,恰好觸碰到那一點上。
男人渾身一震,呼吸變得急促。
「知道你在沈家那些人眼裡像什麼嗎?」
「?」
「一塊香噴噴的五花肉。」
「……」
沈婠:「我要是把你帶過去,大家聞著肉味兒都想上來舔一口怎麼辦?」
權捍霆想了想,一本正經:「我只讓你舔。」
「可我連味兒都不想讓其他人聞,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不去了。
沈婠的獨佔欲極大滿足了男人的虛榮心,權捍霆十分受用。
「……結束之後我來接你?」
「好。」
上午十點,沈婠回到老宅。
沈春江和楊嵐不在,偌大的客廳只有沈謙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電視里正播放一檔財經節目,主持人幽默又風趣,將枯燥的金融術語轉化得通俗易懂。
「回來了?」他轉頭望向玄關,語氣淡淡。
「嗯。」沈婠換了拖鞋,走過去,唇畔漾開一抹得體的微笑:「生日快樂,哥。」
沈謙放下遙控器,站起來,目光幽邃,似要望進她靈魂深處。
半晌,扯了扯嘴角,似嘲似諷:「我還以為,你要躲我一輩子,再也不回這個家。」
「躲?」沈婠表情不變:「我為什麼要躲?」
他低頭湊近,灼熱的氣息噴洒在女人耳畔,沈婠下意識後退,卻被他強勢地扣住肩頭,無法動彈——
「婠婠,你是個騙子。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要裝傻。」
她斂了笑,眼底一片冷沉,「不知道分很多種情況,裝傻是一種,還有『不想知道』、『不屑知道』、『沒必要知道』……」
肩上猛然一緊,痛感接踵而至,但沈婠眼裡卻一片平靜。
像遠山肅穆,又似大海寬廣,彷彿能夠包容這世間一切,唯獨除了……他。
男人臉上泛起一絲陰鷙,但很快又被溫潤所掩蓋。
沈謙低笑一聲,驀然收手:「生日祝福,我收下了。」
「不客氣。誰讓我是你妹妹呢?現在沈家第三代就只剩咱們倆還好好的,以後有的是機會……」
他儒雅一笑,眼裡卻跳動著與氣質不符合的興奮:「是嗎?我很期待。」
沈婠沒再廢話,直接上樓回房間。
砰——
甩門的聲音大到一樓也能聽見,透著一絲氣急敗壞,帶著發泄的意味。
然後,沈謙笑了。
「到底還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語氣無奈,眼神寵溺。
若楊嵐在場,見到沈謙此時此刻的神情,一定會當場發瘋。
因為,那已經超出了哥哥對妹妹該有的縱容限度。
……
房間久無人住,卻不曾落灰,可見傭人每天都不忘打掃。
窗台上的仙人掌也沒有任何枯死的跡象,反倒生機勃勃,又養肥了些。
沈婠答應沈春江提前回來,可沈春江卻不見人影,只留一個沈謙在家……
還真有意思!
她拿出手機,開始處理郵件,轉眼過去兩個鐘頭。
時值正午,太陽罕見地冒了頭,萬道金光穿破雲層,投向大地,落下一片金輝燦爛。
沈婠推開窗,撲面而來的冷空氣沒有因陽光的溫暖而和煦半分,依舊挾裹著浸入骨髓的寒涼。
叩叩叩——
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開門,站定,不出意料見到沈謙那張笑意溫潤的俊臉。
毫無芥蒂,彷彿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不愉快。
但左肩隱隱傳來的疼痛清楚地提醒著沈婠,不久前到底發生過什麼。
沈謙:「爸媽回來了,下樓吃飯。」
宴會時間定在傍晚,傭人已經開始布置,進進出出,有條不紊。
「爸爸,阿姨。」到了飯廳,沈婠開口叫人。
沈春江早已端出一副慈祥親近的面孔:「婠婠什麼時候回來的?快,坐下吃飯了。」
她拉開椅子,坐到沈春江手邊。
而另一邊則是楊嵐。
至於沈謙,自然排到沈婠之下,他卻並不在意。
「怎麼六爺沒跟你一起?」
飯吃到一半,沈春江終於忍不住問出口。
沈婠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哦了聲:「他最近挺忙的。」
沈春江當即表現出幾分惋惜:「你說你們都是男女朋友了,關係也早就公開,六爺卻遲遲不肯上門,這……」
沈謙握筷的手一緊,除了他自己,誰也沒發現。
沈婠彷彿沒聽懂沈春江話里的暗示,也不接挑撥離間的茬兒,只溫吞道:「他說自己身份特殊,而輝騰和明達的合作關係又擺在那裡,如果貿然上門,只怕您會不自在。」
沈春江想說:我不怕!也不會不自在!
可惜,說了也無法挽回什麼,反倒讓自己顯得急功近利。
想想還是作罷。
「今天晚上的宴會,你以主人的身份招待賓客,周管家會在旁邊提醒你注意一些規矩和忌諱,順便也了解了解咱們家的人情來往。」
這是要帶沈婠認人了。
也相當於間接承認她「沈三小姐」的身份。
啪——
楊嵐直接摔了筷子。
沈春江眉心驟緊:「你做什麼?」
她看了沈婠一眼,帶著明顯的厭惡,最後視線又回到沈春江臉上,「這件事,你跟我商量過嗎?」
「有什麼好商量的?」
「作為這個家的女主人,難道我連發言權都沒有了嗎?」語氣尖銳,滿腔怨憤都融合在這聲質問里。
「媽……」沈謙朝她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再說。
楊嵐對沈春江有怨,但對沈謙卻十分信服。
沒再繼續鬧下去,憋著一口悶氣,連飯都不吃,直接走掉。
沈春江心情也不太美妙,勉強坐了兩分鐘,也撂筷走人。
只有沈謙和沈婠,跟沒事人一樣,自己吃自己的。
中途,沈謙還親自動手替她夾菜。
沈婠輕聲說謝。
無論從哪個方面,什麼角度,怎麼看都是一對感情很好的兄妹。
下午四點,服裝師和化妝師提著大件小件,扛著大包小包出現在沈婠房間。
「三小姐,這裡有各大品牌當季最新款的晚禮服,您看看中意哪條?」
沈婠隨手指了件白色的。
接下來就是無聊又冗長的化妝過程。
六點,夜幕降臨,精心布置的燈光終於派上用場,將這座古樸的老宅裝點得五光十色。
七點,沈婠下樓招待賓客。
周慶福在一旁為她介紹來者何人。
「這位是成金集團的總裁……」
「這位是林華實業的CEO……」
周慶福發現,沈婠的記憶力很好,甚至到了驚人的地步。
再多的人,怎樣複雜的身份,還有這一個個人背後勾連的龐大人脈關係網,但凡他說過一遍,沈婠就能記得分毫不差。
「你……」
沈婠抬眼朝他看去,並無半分威脅的目光,卻令周慶福後頸一涼。
他連忙改口,將「你」換成了「您」,「……之前了解過?」
「我倒是想,但也要有這個機會才行。」
周慶福暗罵自己糊塗。
這些重要的人際關係來往,沒有老手有意識地引導和講解,很難靠自己鑽研就輕鬆弄懂。
這是時間的積累,無數次交往中的沉澱。
周慶福也是跟著沈春江出席了無數場大大小小的宴會之後,花了十多二十年時間,才逐漸在腦海里構建形成的脈絡。
沈婠年紀輕輕,也不曾出席過公開宴會,按理說,她沒有任何渠道接觸這個層面的東西。
可如今卻能舉一反三,僅憑口述就理清了如此龐大複雜的人脈網,周慶福只能說——
天賦這個東西,普通人羨慕不來。
這位三小姐甚至比當年的少爺更出色!
思及此,餘光又見沈婠落落大方地與人寒暄,那通身的氣度,儼然主人的派頭。
主人。
沈家的主人。
明明室內暖氣充足,周管家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所以,當初那個自小巷盡頭踏著青石板路緩緩而來的孱弱少女,是他看走了眼嗎?
她不孱弱,甚至……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