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跳江亡命,六爺出手
宋元山眉心一擰,反倒平靜下來,不若之前慌亂。
他的態度,不像一個父親得知兒子犯事後,該有的擔心與憂慮。
孫浩字正腔圓:「宋凜涉嫌雇兇殺人,蓄意謀殺,現要將其逮捕,請你們配合警方工作!」
雇兇殺人!
蓄意謀殺!
饒是宋元山早有準備,也不免驚得後退半步,「殺、人?」
這個兒子雖然性格乖張,脾氣暴戾,但也不至於到殺人犯罪的地步。
「他殺了誰?」
孫浩:「案件偵破前,所有細節保密,無可奉告!」
說完,對著藍牙耳機:「A組,埋伏門口,B組退守花園,C組封鎖後門,D組狙擊手進來兩個,埋伏到二樓和三樓——各就各位!」
A組:「收到!」
B組:「執行完畢!」
C組:「準備就緒。」
D組:「正在執行……完畢!」
宋凜從包間後門逃離,攔到一輛出租,躬身坐進去,陰影掩蓋了他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陰沉沉的眼睛。
「去富環山別墅。」
今晚發生的一切令他措手不及,警方既然來勢洶洶,就說明已經掌握確鑿證據。宋凜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錯,但有一點很明確——
他不想坐牢!
無論刑期長短,他都不想進去那個鬼地方。
好在,跟李文瑾合作之前,宋凜就找好了退路,深吸口氣,當即鎮定下來。
真正到了這一步,他非但不後悔,反而有種亟待爆發的瘋狂,果然,比起當個閑人、廢材,他更喜歡轟轟烈烈。
司機坐在駕駛位上,不經意瞥了眼後視鏡,恰好捕捉到男人眸中跳躍的興奮,像個癲狂的病人,不由心顫膽寒,快速移開視線。
半晌,才平復下來,握住方向盤的手卻隱隱顫抖。
這人太邪門兒了!
……
宋家。
守株待兔的刑警三隊原地待命已近二十分鐘,可惜,暫無所獲。
孫浩冷著臉,對耳機那頭吼道:「A組!」
「報告!沒有發現嫌疑人!」
「媽的!」
「……」
宋元山黑著臉坐在沙發上,方雅琴小心翼翼陪坐在旁,眼神尚有幾分未褪的茫然,似乎沒能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宋凜殺人?
那個狼崽子膽兒這麼大?
還有莫名其妙死掉的Angel……
想起阿乾曾經提醒她不要去招惹宋凜,方雅琴當時還不服氣,現在想想,只覺得后怕。
「你抖什麼?」宋元山皺眉看了妻子一眼。
方雅琴這才驚覺,她的手無意識拽住了丈夫衣袖,此刻正不受控制地顫抖。
「沒……沒什麼……」
宋元山不再理會。
他現在正煩著,哪還有空去管方雅琴。
宋凜鬧出這麼大的事,把武警都引上門了,一旦走露風聲,公司股價必定也要受到影響,介時,來自董事會的壓力以及股民的討伐……
不行!
得想個辦法才是!
「這位警官,我……」
孫浩叼著煙,冷冷抬眼:「什麼事?」
宋元山後退半步,深呼吸,告誡自己要鎮定,「宋凜是我兒子,他犯了錯,你們要抓要捕,我絕無二話。但這件事你們警方能不能對外保密,不要鬧上媒體……」
孫浩挑眉,從上到下將他打量一番,「你確定你是宋凜他老子?」
「?」
「就沒見過哪個當爸的遇到這種情況還能坐下來好好喝茶,轉過頭就拿兒子當屎,急著往上頭加蓋,生怕臭味飄出來。呵……難怪能養出一個殺人犯,看見你,我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利益至上,衝突便油然而生。
宋元山氣得臉色泛青,指著孫浩渾身顫抖:「你!」
孫浩冷笑,忽地眼神微動,「宋凜名下還有哪些房產?」
「無可奉告!」
「你確定?」
宋元山仰著脖頸,老眼閃過一抹狠辣:「呵,就算我不說,你又能拿我怎樣?現在的警察都像你這麼囂張嗎?改天我倒要問問黃局,他是怎麼調教手下的!」
孫浩滅了煙頭,叉腰冷笑:「我確實不能拿你怎樣,不過……」男人眼神愈發玩味,聲音卻冷沉如冰,「D組進來個人!」
很快,一年輕警察小跑進來,站定,昂首挺胸:「孫隊!」
「這位老同志涉嫌嚴重妨礙公務,押走!」
「是!」
說著,便要動手。
「你敢?!」宋元山怒目圓瞪,「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沒逮到人,孫浩心情本來就差:「我他媽管你是誰,關了再說!至於敢不敢,試過才知道。」
「你——」
這才是真正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哦,還有一點,黃局管治安,我們刑警隊還輪不到他說話。您這碼頭可拜錯了。」
宋元山:「……」
方雅琴見勢不對,立馬跳出來,勉強帶了三分笑,好聲好氣道:「警察同志,本來是件小事,完全沒必要鬧得這麼難堪,您說對不對?宋凜名下現在已經沒有房產,不過他經常去富環山別墅過夜,是他花錢給小情人租的。」
「詳細地址。」
方雅琴不敢耽擱,連忙報上。
孫浩皺眉:「你剛才說宋凜名下現在沒有房產是什麼意思?」他刻意咬重了「現在」二字。
方雅琴瞬間領會,解釋道:「之前他負責的項目失利,被董事會罷免職務,閑在家裡的這段時間,他陸陸續續變賣了不動產換成現金……」
孫浩眼神驟凜,與年輕警察對視一眼,迅速對著耳機下達指令:「AD兩組留下,BC兩組跟我去富環山!」
他還就不信了,投入這麼多警力抓不到區區一個宋凜!
孫浩帶人走後,宋乾後腳進了家門。
「阿乾,你總算回來了……」方雅琴迎上去,抓住兒子的手,只有這個時候她才真正安定下來。
宋乾喊了聲「媽」,轉向沙發那邊,又叫道:「爸。」
宋元山:「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還知道回來?!」
明顯拿宋乾撒氣,方雅琴不幹了:「你凶什麼凶?又不是阿乾做錯了事?」
「媽……」宋乾搖頭,示意她少說兩句。
方雅琴撇嘴,這才沒有說出更過分的話。
宋乾:「爸,借一步說話。」
宋元山點頭,「去飯廳。」
父子倆過去。
宋元山:「你都知道了?」
宋乾:「嗯。」
宋元山:「到底怎麼回事?」
宋乾:「多的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您要知道。」
宋元山:「什麼?」
宋乾看著父親,一字一頓,「這回阿凜開罪的人,是你跟我,乃至整個宋家都惹不起的。」
宋元山聞言,怔愣良久方才開口:「……阿凜出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宋乾目光坦然,沒有絲毫閃躲:「即便跟我有關,那也是無奈之下不得不做出的取捨。」
宋元山挺直的脊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佝僂下去,再失望,再狠心,那也是親兒子!如今卻到了必須割捨的地步。
那一瞬間,這個強勢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彷彿蒼老十歲。
「罷了……」
自作孽,不可活!
他沒問那個「你我乃至宋家都惹不起」的大人物是誰,既然宋乾這麼說,那就一定是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
富環山別墅,B座,12棟。
孫浩帶人破門而入,「給我仔細搜,邊邊角角都不許放過!」
「是!」
五分鐘后。
「孫隊,在主卧的床下發現了這個。」
攤開的密碼箱,裡面還散落著銀行用來捆錢的白色腰條。
果然——
宋凜策劃了一切,連退路都給自己找好了。
變賣不動產換成現金,方便隨時跑路。
以情人的名義租下四環臨郊別墅,藏納現金,掩人耳目。
待風聲不對,只需拿上錢遠走高飛……
「孫隊,別墅沒人。」
「當然沒人,那癟犢子早就帶著現金跑了……」孫浩冷笑,「馬上聯繫交警部門調取附近路段監控,儘快確定嫌疑人逃跑方向。」
「是!」
「那我們現在?」
孫浩:「追!」
呃……
「往哪個方向?」
「江邊。」
四環臨郊別墅除了視野開闊,監控較少之外,還毗鄰寧江,這裡有最大的集裝箱碼頭。
……
宋凜站在岸邊,迎著簌簌江風吹了兩聲口哨。
如果仔細聽,就會發現哨聲長短分明,極富層次感。
很快,一艘漁船駛近,船夫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閩南話:「什麼人?」
宋凜沒聽懂,但並不妨礙他作出回答:「我姓宋。」
船夫眼神一閃,「上來吧。」竟在須臾間切換為寧城當地口音。
暗號對上了,自然就該迎客上船。
宋凜提著行李袋,坐到床尾。
這是一艘類似近海打漁的烏篷船,船身簡陋,而船夫更是那種丟進人堆里就找不出來的大眾臉。
宋凜將行李袋放在觸手可及的位置,餘光始終不曾移開。
他與船頭掌舵的船夫隔著船身的距離,分踞兩端。
而這樣的距離,對於彼此來說都是一個安全的信號。
有了烏篷的遮擋,加上兩人站位有意識地錯開,令射擊角度變得古怪而刁鑽。
畢竟,一個身攜巨款的逃犯和一個披著老實人外皮的蛇頭,黑吃黑的可能性不要太大。
宋凜眺望江面,良久收回目光,冷冷道:「往贛北方向開。」
船夫:「之前說好只到浙西。」
宋凜:「我可以加錢。」
船夫:「十萬。」
宋凜:「成交!」
烏篷船在夜色中開了不到十分鐘,一艘快艇緊追而上。
孫浩站在船頭,拿著擴音喇叭:「前面船上的聽好了,你們已經被警方包圍,不要再試圖逃跑,馬上投降!」
船夫麻木的臉上湧現出驚恐怒,惡狠狠盯著宋凜,「是你把警察引來的?!」
宋凜把心一橫,直接從懷裡掏出傢伙,只聽砰的一聲,船夫順著自己胸前的血窟窿緩緩抬眼望向對面的男人,面部表情停留在愕然與恐懼交織的瞬間:「你……」
可惜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就倒栽進江里。
「是我引來的又如何?」宋凜冷笑,收好槍,跑到床頭自行掌舵,將發動機調至最大檔位,瞬間提速。
可惜,依然跑不過快艇。
眼看「追兵」越來越近,宋凜心知再這樣下去只能束手就擒,前賬后賬一起清算,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反正都要死,不如放手一搏。
看了眼深不見底的江水,他用繩子將行李袋套在腰上,深呼吸,一個猛子扎進江里。
快艇的聲音越來越近,宋凜慶幸剛才當機立斷選擇跳船。
可是這樣的高興沒能持續太久,由於腰部套著行李袋,裡面全是現金,江水浸泡發脹之後,重量增加,拖著這個負擔,他游得極其緩慢艱難。
那邊,警察已經開始派人下水,他只能割開繩子,眼睜睜看著裝有三百萬美金的行李袋沉入江底。
咬咬牙,不再留戀,奮力向前游去。
「孫隊,船夫死了,宋凜跳船逃走。」
孫浩看著茫茫江面,咬緊腮幫:「那個狗日的手裡有槍,讓大志幾個小心點!」
「孫隊,船上沒有發現現金。」
「呵……逃命還不忘帶上錢。他肯定游不遠,不出意外就在這附近,都給我打起精神仔細點!」
半小時后。
下水的幾人游回來。
孫浩走到船頭:「什麼情況?」
「西邊沒有發現宋凜。」
「南邊呢?」
「也沒有。」
「東、北方?」
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樣。
孫浩眉心緊得能夾死蚊子:「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他這些手下都是練過的,宋凜再狡猾,那也是個普通人,難道還會飛天遁地不成?
「可能……淹死了?」
「一個心思縝密的逃犯,有那麼蠢?沒點把握就敢往江里跳?」
「隊長您覺得呢?」
孫浩沉吟一瞬:「換人,繼續找!另外,通知海上搜尋隊,他們更專業。」
今晚的「寧江」註定不會安寧。
……
江邊,一座儲物倉庫里。
「六爺,您來了。」
「人呢?」男人的聲音冷漠,涼淡,不威自怒。
「這邊請——」
這是沈婠第一次看見他在除凌雲和楚遇江外其他手下面前的樣子。
果然——
權六爺,不是白叫的。
光一個眼神就能讓人瑟瑟發抖,卑躬屈膝。
「怎麼,看呆了?」男人湊到她耳邊,灼熱的呼吸噴洒在沈婠小巧白皙的耳垂上,連帶整個脖頸都驚起一片戰慄。
沈婠怔愣一瞬,不是她把持不住,見識粗淺,只怪男色誘人,勾魂奪魄。
她莞爾笑開:「是啊,看呆了。」
「結論如何?」
「我男人天底下最帥。」
權捍霆滿意了,眼角漾開一抹笑紋,沖淡了周身肅殺的氣場。
「都說了讓你好好待在醫院,不要跟來,交給我處理就可以了,偏不聽。」
「自己的仇,當然要自己報才爽快。」她看了眼角落裡,像個破爛木偶一樣蜷縮的男人,笑意更甚。
「怎麼,你還想親自動手?」男人語氣不滿。
「怎麼,不可以?」
「楚遇江,馬上送她回醫院——」
「別啊!」沈婠趕緊出聲,「我話還沒說完。」
男人轉眼,好整以暇看著她,靜待下文。
「就算不能親自動手,那也要親眼看著。」說話的同時,笑意驟斂,眼神一瞬凝結成寒冰。
站在兩人身後,光明正大偷聽的楚遇江:「……」
爺兇殘也就算了,找個女人也一樣兇殘,以後讓他跟凌雲還有輝騰一眾小弟可怎麼活?
只能說,物以類聚,畢竟是兩口子,心剖開那是一樣的黑。
走在前面帶路的某小弟,根本不敢回頭。
他不像楚遇江那樣離得近,自然聽不見兩人說話,卻能清晰感受到一陣陣冷氣壓往他後背上撲。
如果他沒看錯,剛才進來的時候,六爺和他身邊的女人是手牽著手的。
之前從來不曾聽說這位身邊有女人,今日總算開了回眼界。
雖然短暫一瞥,可那姑娘高高瘦瘦,清純可人,乍一看就像個大學生,還是文靜的乖乖女類型,沒想到真人不露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