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婠婠遇險,阿霆別怕
沈如的目光太過清明,彷彿能夠倒映所有醜陋。
「那……你慢慢收拾,我先出去了。」楊嵐說完,落荒而逃。
沈如垂眸,臉上已經看不出半點悲戚之色,木然地收納衣物,歸放裝箱。
既已看透,何必傷心?
反正這個家原本就是如此……
三個大號行李箱,沈如用了兩個小時才勉強整理完。
夜已漸深,過了今晚,她就要離開這座城市,奔向迷茫未知的將來。
沈如站在窗前,仰頭凝望天幕下那輪皎潔的明月。
突然很想喝酒。
砰——
拔出酒塞。
紅色酒液傾倒而下,在透明高腳杯內翻卷輕漾,散發出令人心醉的醇香。
緊捏杯腳,慢慢搖晃。
最終,一飲而盡。
沈如趴在窗台上,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兩行清淚劃過臉頰,留下兩道晶瑩的水痕,無聲訴說著凄愴。
翌日,天將破曉,晨光尚未大亮。
沈如悄無聲息離開老宅,帶走的,也就三個行李箱而已。
七點,抵達機場。
下了計程車,司機幫忙搬箱子,沈如多給了他五十塊。
「別……真的不用……」
沈如擺了擺手,轉身離開,表情無甚波瀾。
換好登機牌,正準備過安檢,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
「喂?」
「……」那頭沒有出聲,只有輕微而綿長的呼吸。
「文瑾!是你,對不對?」
「……」
「我知道,一定是你!你來送我嗎?」
「……」
「對不起,都怪我。你能不能……出來?我要去粵省了,也不知道從今往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阿如。」漫長的沉寂,就在沈如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對方終於開口了。
「文瑾真的是你!你在哪兒?」目光四下搜尋,卻一無所獲。
「阿如,這個時候我不能見你。」
「為什麼?」
「你聽我說……」男人的聲音又干又啞,像粗糙的砂礫,「我已經查清楚,從輻射珠寶到揭發受賄,這一切都是沈婠在背後精密布置,一步步引誘我們踏入陷阱。所以,不是你的錯,那個女人才是罪魁禍首!」
沈如驚怔:「你怎麼知道?有證據嗎?」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那你呢?!」
「我會幫你報仇。」
「李文瑾,你想做什麼?!」女人表情瞬間驚懼。
可惜,那頭已經掛斷。
……
沈婠六點半準時醒來,先在房間做完一套瑜伽,又出門晨跑,然後回樓上換衣服,緊接著下樓吃早餐,然後開車出門。
今天是她入讀起航的第一堂課,沒有再穿連衣裙,而是換了一套較為正式的上襯下褲。
白色襯衣,領口和前襟的位置有蕾絲元素,輔以刺繡暗紋效果,放眼望去不過是件普通白襯衫,可仔細一瞧,又與眾不同,別具特色。
襯衣下擺束進闊腿西裝褲褲腰,筆直鉛垂的效果,愈發襯得她雙腿修長,比例完美。
一雙黑色高跟涼鞋,露出圓潤的趾頭,以及被褲腳遮掉一半的腳背。
沈春江提議送她。
沈婠拒絕了:「開車方便一點。」
「也好,路上注意安全。」
儼然一派慈父的嘴臉。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重視沈婠。
「阿謙,一起去公司?」沈春江收回目光,轉眼看兒子。
「不用了。」說完,放下刀叉,起身離開。
楊嵐數次朝二樓張望,表情略顯忐忑,甚至於坐立不安。
「阿如怎麼還不下來?我上去看看……」
這時,一旁傭人忽然開口:「夫人,大小姐一早就走了,還帶著行李箱。」
「走了?」楊嵐愣在原地。
「是。」
沈春江皺眉看了她一眼:「阿如是今天上午九點的航班飛粵省,你不知道嗎?」
「我……」她只顧惦記兒子,卻無意間忽略了女兒。
「真不知道你這個媽是怎麼當的!」丟下這麼一句,沈春江也撂筷子走人。
楊嵐氣得眼眶泛紅,總覺得沈如這一走,她可能就……失去這個女兒了……
早晨的濱江路,陽光還停留在江面,未曾曬過來,寬敞的四車道可以盡情賓士,席捲起涼風陣陣。
沈婠索性關了空調,半降車窗。
路過一個十字交叉路口的時候,手機振了兩下,她忙著往左打方向,也沒來得及接。
就在這時,一輛大貨車從對面駛來,按理說她這條道的交通信號燈是綠色,那麼對面就應該跳轉到紅色。
但本該停下的貨車並無任何減速的意思,反倒加速朝她衝過來。
沈婠眼角猛跳,第一反應竟然是按下總控制鍵,將車窗封閉得嚴嚴實實。
然後向右猛打方向,避開前座,而是用車尾去擋貨車車頭。
砰——
哐當——
只聽兩聲巨響,小瑪莎車尾受損,但車頭卻險險避開一劫,饒是如此,相撞造成的巨大衝擊力,還是令沈婠無法控制地慣性前傾,額頭磕到方向盤上。
嗡!
兩耳轟鳴,那一瞬間,她險些以為自己又回到前世,第一次踏足沈家,被沈謙一耳光打下去,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貨車顯然沒有作罷的打算,一次不成,後退倒車,還想來第二次。
沈婠顧不得前額傳來的痛楚,以及耳朵半聾所帶來的恐懼,咬牙,坐直,重新發動引擎……
就在貨車即將第二次撞上的瞬間,紅色瑪莎拉蒂以張揚的姿勢,猶如離弦之箭一衝而出。
笨重的貨車不比輕盈的轎車,追已經不可能了。
而這番動靜,已經造成了擁堵,現場目擊車輛不少,交通迅速陷入癱瘓狀態。
後面的車積壓上來,前面的車又堵著,貨車根本跑不掉!
除非——
車門從裡面推開,從駕駛位跳下來一個口罩、鴨舌帽全副武裝的蒙面男子,身形高大,穿了一件黑襯衫,正準備逃逸。
可惜,跑了沒兩步,就被火速趕來的交警逮個正著。
「還想跑?!老實點!」
男人被縛,交警鉗制之下不由壓低身體,但頭卻固執地揚起,一雙漆黑的瞳孔直勾勾望向紅色瑪莎拉蒂所在的位置。
車屁股已經被撞得稀巴爛,隱隱冒著白煙,空氣中漂浮著汽油的味道。
爆——
爆!
倒是爆啊!
男人惡狠狠看著,如果眼神可以化為火光,那他一定會將那輛車連同裡面的人燒得乾乾淨淨,骨頭渣子都不留。
「不好!前面那輛車漏油了!趕緊去把人——」交警肅著臉,神情緊張,但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
卻見一道矯健的身影比他們更快衝向被撞車輛,像狂奔的獵豹,風馳電掣。
權捍霆咬牙,手臂青筋暴起,拉開駕駛座車門的瞬間,對上女人含笑的雙眼——
「你怎麼來了?」
那一刻,他的心才落到實處。
車門嚴重變形,沈婠被卡在座椅和方向盤之間動彈不得,前額淌著血,臉色蒼白,但那雙眼睛卻無比明亮清澈,此時此刻,倒映著男人的臉,粼粼閃爍著微波。
權捍霆咬牙,直接去拽綁在她身上的安全帶,「我不來,你恐怕早就一命嗚呼!」
「但你還是來了。」
「還笑?有什麼好笑的?醜死了!」
天知道,他坐在後面的車裡看著眼前發生的驚險一幕,心都快跳出喉嚨!那一瞬間,天不怕地不怕的權六爺被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慌」所吞噬。
即便遊走在生死邊緣,經歷嚴刑拷問,他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彷彿天都要塌了!
沈婠深呼吸,幽幽道:「權捍霆,你居然說我丑?」
「閉嘴!」男人眼神兇狠。
沈婠卻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伸手撫上男人臉頰,輕輕地,柔柔地,「阿霆,別怕。」
權捍霆油然生出一種想哭的衝動,眼眶發熱,鼻頭泛酸。
他拽著安全帶的手在顫抖,力道越來越大,動作也越來越狠,「寶寶乖,忍著點。」
「好。」
權捍霆猛然使力。
沈婠被勒得倒抽涼氣,而空氣中浮動的汽油味逐漸濃郁。
男人額上大顆大顆的汗水順著臉頰往淌落。
「別急,慢慢來。」
「閉嘴!」他紅著眼睛,冷斥出聲。
沈婠才不怕他,「你剛才還說我丑,我還沒生氣,你怎麼反倒還發火了?怎麼,怕我會死啊?」
「不准你說那個字!」
「誒,你說萬一我真的死了,你……」
「不會!我不允許!」
沈婠輕笑,蒼白的臉頰浮現出一抹紅潤:「你也太霸道了。」
不過,她喜歡這樣的霸道。
終於,安全帶鬆開,是被某人用蠻力硬生生扯下來的。
權捍霆將她打橫抱出車外。
沈婠順勢窩進他懷裡,手圈住男人脖頸,是全然依賴的姿態。
待遠離了車輛起火爆炸的範圍,權捍霆才開口問她:「哪裡不舒服?」
「頭暈。」
「還有呢?」
「噁心想吐。」
「身上還有沒有傷口?」
沈婠搖頭。
男人驀地鬆了口氣,看著她滿臉血痕的樣子,心一陣絞痛。
「誒,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權捍霆不說話,也不知道是在氣她,還是氣自己。
「好好的怎麼開始鬧脾氣?」沈婠音色軟綿,不同於平日里的清爽乾脆,仔細一聽,明顯氣息不穩。
「你就不能消停點?少說兩句?還嫌自己不夠糟糕?!」
沈婠在他懷裡輕蹭,忍過眼前又一波眩暈,莞爾一笑:「我沒事……」
「臉白成這樣還說沒事?!」憤而怒嚎,可眼底卻一片焦急,「救護車呢?怎麼還不來?都他媽幹什麼吃的?!」
「別生氣,會變老的……」聲音更小了。
權捍霆緊緊抱著她,似有幾分哽咽:「不等了,我們自己去醫院!」
就在他疾步轉身的當口——
「救護車來了!」
送走那對患難與共,同時還不耽誤親親我我的小情侶,交警早就把周圍車輛和人群疏散乾淨。
「你們三個先帶他回局裡,順便通知市公安局,讓他們安排刑警過來。」
「啊?刑警?」
「我問過了,目擊者都稱那輛貨車是故意撞瑪莎拉蒂,且一擊不成,還要來第二次。」
「您的意思是……蓄意殺人?!」
「不排除這個可能,咱們交警權力有限,儘快通知那邊接手。」
「是!」
「你們兩個,登記一下目擊者的聯繫方式,後面可能會用到。還有,通知消防,這車隨時都可能爆炸。」
一刻鐘后,消防車趕到,在這期間,紅色瑪莎拉蒂的車尾已經開始燃燒,油也漏了不少,但奇怪的是並未爆炸。
消防出動,很快將火撲滅。
「咦?」
「怎麼了?」
「你們看——」
「這是后擋風玻璃。在經過撞擊、高溫和驟冷三種極端環境之後,竟然還能保持完好無損?!」
「還有車窗玻璃也是好的!」
叩叩——
一個年輕的消防官兵沒忍住好奇,屈起指節在上面敲了兩下,「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材料做的?」
「看上去像是防彈玻璃。」
「不對!防彈玻璃也經不住這麼個玩兒法,你看表面,除了划痕之外,一點碎裂的跡象都沒有,再堅固的玻璃好歹也要裂個縫什麼才算正常。」
「走!帶回去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