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水桃水蘭臉色一白,嘴唇無力的蠕動了兩下,終究還是不敢再多話。
在這府中,除了楊嘉許能制住楊夫人,除外誰都不敢惹她,她們兩個小丫頭,她手指轉個彎都能輕鬆的捏死他們。
於是出現了以下令人哭笑不得的場景——兩個丫鬟在陳樂佳身後攤開雙手,虛虛的護著,生怕她站不穩。
而左側,是楊夫人用攙扶老佛爺的姿勢攙扶著她,連陳樂佳都覺得這樣的架勢太大了,讓她十分尷尬。
可這些人說不聽啊!
無奈,只能暫且忍一時了。
這時,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陳樂佳身上的時候,楊夫人微微側頭,對丫鬟小春打了個眼色。
小春微微頷首,路過一座假山的時候,悄聲對藏在假山後的人下了命令,「就是現在,可以了。」
可就在她們已經放進肚子的時候,沒想到,異變突生!
斜刺里突然竄出一條癩皮狗,及成人膝蓋那麼高,張著獠牙就沖著陳樂佳來了。
眨眼,就到了面前。
楊夫人眼中閃過畏懼之色,可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她竟然毅然決然的擋在了陳樂佳面前。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就連陳樂佳自己,也是驚訝之極。
近時京中爆發了小規模的犬瘟,那癩皮狗看樣子是哪裡流竄來的瘋狗,被咬上一口,說不定就要被染上那治不好的病。
陳樂佳畢竟出身將門,從小也是打打殺殺長大的,只反應了一瞬間,她便一把把楊夫人往旁側一拉,自己站到了前面。
八個月的身子已經很重了,她拉開架勢的時候,腳底還是有些不穩,但對付一條瘋狗,足夠了。
說時遲,陳樂佳看準那癩皮狗的腦袋,一把拉過站在旁邊的水桃當做扶手,選擇了一個最穩妥的進攻方式,橫起一腳,直接踢在了那癩皮狗的腦袋上。
『嗷嗚』一聲慘叫,那癩皮狗就飛了出去。
從它的慘叫聲音來推斷,這應該是一條廢狗了,不可能再具有傷人的能力。
楊夫人被陳樂佳拉了一個踉蹌,剛剛站穩,就看見對方把癩皮狗一腳踢飛的情景。
頓時,她心裡一沉。
失算了!
她竟然忘了,陳樂佳是會武功的!
就算是一個孕婦,她也是個會武功且大膽的孕婦!
自己預想中,她受驚倒地的情況沒有發生。
不僅沒有發生,那條癩皮狗連她的身都沒能近!
她不倒,自己怎麼去救她?
癩皮狗無法靠近,她怎麼能『為了救兒媳被咬傷』?
是的。
楊夫人是沒有這麼傻的。
不管楊嘉許是不是她親生的,但她膝下只有這一個孩子是事實。
這麼多年,她一直想儘力彌補她們母子間的裂縫,可是,沒有用。
那孽子實在是太記仇了,不管她怎麼示好,他卻始終都是用那種仇恨的眼神看她,有時候,看得她心裡都發涼。
她想了很多辦法,終於,有了一個陳樂佳。
有了一個懷孕的陳樂佳。
楊嘉許很重視這個孩子,為了這個孩子,簡直是連性子都轉了。
於是楊夫人明白過來。
和楊嘉許冰釋前嫌最有效的途徑,就是這個孩子。
如果在危難之際,她挺身而出,救了這個孩子,那楊嘉許是不是會對她改觀一點?
一定會的!
毋庸置疑。
如果她在因為護陳樂佳兒受一點傷,比如被咬傷,或者摔斷了腳,那麼效果還應該更好一點。
楊夫人是這麼想的。
可是啊,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陳樂佳挺著一個皮球大的肚子,竟然還能一腳踢爆狗頭?
她不是走路都要兩個人攙扶嗎?!
楊夫人心中飛快閃過一萬種想法,最後她的大腦告訴她——這次機會,不容錯過!
她等了六個月,才等到這麼一個機會,她沒有耐心再的等一個六個月了,孩子出生后,楊嘉許只會更加變本加厲的護著她們,那時候,就跟沒有機會了。
於是,她伸出了自己的手……
陳樂佳畢竟是八個月的身子了,雙腳落地的時候,微微有些站不穩,踉蹌了兩下子,但好在,多年的武功底子在,晃了晃身子,誰就穩住了。
然而,就在雙腳接觸地面的時候,站在她斜後方的水蘭突然『啊——』地尖叫了一聲。
陳樂佳回頭去看,可一轉頭,就看見水蘭直愣愣的朝著自己撲了過來。
太近的距離了,她只來得及看清,卻來不及閃躲。
腰上一重,身形便再也穩不住,水桃極力的去拉,都沒有拉住,陳樂佳就這樣直直的,倒向了地面。
一旁的楊夫人看準時機,一咬牙,便準備飛撲過去,墊在陳樂佳身下,給她做一個人肉墊子。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楊夫人往前一步,撲過去了一半,卻再也撲不動了!
因為,她身上那件綉了一大簇怒放牡丹的裙擺,在剛才的混亂之中,不慎被小春踩到了。
可是誰也沒有發現。
猛然往前一撲,卻又因為被踩住了裙擺,撲了一半,便如同一隻斷了腿的豬,噗地跪在了地上。
陳樂佳只來得及倉促的做了一個護住肚子的動作,可楊夫人重心不穩,竟然也沖著她倒了下來,那腦袋重重的頂在她的肚子上,將她狠狠的頂得飛出來兩三步那麼遠。
落地的時候,肚子狠狠的撞在了堅硬的地面上。
瞬間,劇痛席捲全身。
突如其來的變故,所有人都殺了,楊夫人臉色煞白煞白,腦子都當機了,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她看見水桃和水蘭手忙腳亂,嘴巴一張一合,可她聽不見她們在說什麼,就連小春搖晃她的肩膀,在她一尺之外說了什麼,她都聽不清楚了。
那時候,腦子裡面只有兩個字——完了。
直到,陳樂佳的裙擺上開始開出一朵朵血紅色的花,大片的鮮血開始蔓延,染紅了那素凈的襦裙。
飛得再遠的魂魄都被這一幕拉了回來,她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指著水蘭道:「你這個賤婢,粗手笨腳,我的乖孫!你賠我的乖孫!來人,把這個賤婢拉下去打死!」
水蘭整個人都懵了,只知道看著那一灘血紅色,手足無措的哭。
水桃大喊:「叫大夫,叫大夫!」
楊夫人也恍然大悟似的,尖叫著大喊:「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同時,處置水蘭的動作也沒有慢下來。
這個丫鬟必須死。
趁她還沒反應過來,必須先殺了她!
因為一早預謀了癩皮狗事件,楊夫人一早就準備好了人,此時她一說話,立即就有小廝湧上來,把水蘭拖下去。
這些人訓練有素,連拖人的時候,都知道捂住水蘭的嘴巴,以免她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水蘭被捂住嘴巴拖走,水桃整個人都哭成了淚人兒。
她不知道該先顧水蘭,還是先顧滿身是血的陳樂佳。
此時的陳樂佳,下半身都已經要被血染紅了,鮮紅猩甜的血液,似乎在告訴大家,有一個生命,還沒活一趟,就要先死了。
她疼得恨不得蜷縮成一團,可大大的肚子又使他不能夠完成這個動作,她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就被抽走了,整張臉煞白煞白,像只孤魂野鬼一樣。
陳樂佳掙扎著從水桃懷裡坐起來,奄奄一息的擠出一句話,「住手!」
那幾個小廝恍若未聞,直接把水蘭往下拖。
陳樂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盡最後的力氣咆哮出聲,「誰他娘的再動!我殺了誰!」
那些小廝住腳了,有些踟躕的望著楊夫人。
楊夫人臉色難看,蹲在陳樂佳身邊,似乎是心疼得眼睛都紅了,手腳都不敢碰她,「樂佳,你先別說話了,我們先請大夫,來人!快把夫人抬回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