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畫面感
風千露這一被關就是半個月,整整半個月,沈思也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劉略的脾氣一日比一日大,嘴角都起了兩個大燎泡,他脾氣沒地兒發的時候,就想懲罰太醫院的那幫『庸醫』們,可每當這個時候,沈思的良心有稍微有那麼一丟丟的疼,拉住他的衣角搖頭。
這下一肚子的火沒地方撒,一眾大臣就代替太醫們遭了秧,每天上朝的時候,沒有哪次不被罵得狗血淋頭。
直到第十六天,刑部暫且將風千露的案件定了案——謀害皇后。
前提是如果墨竹沒有說謊的話。
而風千露本人對這個罪名的態度,也是讓人費解。
除了劉略當場質問她時,她開口辯解了兩句,下了刑部天牢時,不論再怎麼審問,還是一個字都審不出來,她似乎也跟沈思一樣,失語了。
於是刑部便把她的態度理解為默認、認罪。
劉略開始考慮怎麼處置風千露。
這是個棘手的問題。
風千露本身不是一個單純的在職公務人員,風熊的侯爵,她的郡主爵,當初給她那麼高起點的目的就並不單純,現在她說犯事兒就犯事兒了,要是把她撤下去,刑部的位置空出來了不說,劉略手邊一時也難找用得合心的人。
這邊,沒等他考慮出結果,那邊沈思突然開口了。
劉略匆匆趕過去,聽見了半個月以來的第一句,『劉略哥哥』。
年輕的帝王嘴唇都顫抖了,抱著沈思半晌說不出話,跟被傳染了失語症一樣。
沈思喪良心的事兒做多了,此刻對於自己差點兒『嚇死哥哥』這回事兒,心口只稍稍跳了一下表示內疚,然後很快就回恢復平靜,窩在劉略懷裡裝柔弱,「劉略哥哥,我難受……」
劉略立即喊永豐,「傳太醫!」
永豐正準備去的時候,被沈思攔住了,她撅撅嘴,道:「吃點酸梅漿就好了。」
劉略又叫人去給她弄酸梅漿。
沈思在他腿上坐了半晌,他才開口問,「那天是怎麼回事,你去御花園做什麼?是不是風千露推了你?」
「風郡主啊……」沈思拖了長長的尾音,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聽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頗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
劉略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也沒聽到下半句話,就聽到一個長長的尾音,『啊…。』
聽得他都急了。
「思思,你啊什麼啊,說話啊!」
沈思果然閉了嘴不再『啊』。
可還是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正在這時候,薛致大步進來了,臉色看上去有些焦急,「參見陛下。」
他欲言又止,嘴裡的話幾次三番都要出口了,又硬生生的嚼碎咽了下去,沈思隔著一層帷幔,很體貼的道:「薛統領要是不方便說話,我先出去吧。」
說完她就預備起身,但剛剛動了一下,就像體力不支似的『啊呀』一聲倒了回去。
這一聲可是『啊呀』到皇帝陛下心尖尖兒上去了,虎著臉吼了薛致一聲,「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結巴了嗎?」
無辜被吼的薛致:「……」
此刻,他才切身體會了一回這個皇後娘娘的陰險。
你真是卑鄙下流啊!
你自己想聽你直說就是了啊,幹嘛還要拉我下水害我被罵一頓?
還出去!這裡是你的棲梧宮啊你要出哪裡去?
裝柔弱!
禍水!
說起來薛致也是一大把年紀了,還被個小姑娘算計了一回,真是越想越憋屈。
「回陛下,沈府出事兒了。」
帷幔內的沈思豁地就坐了起來,劉略用眼神示意薛致繼續往下說,薛致繼續道:「楊家的大公子和張宰輔家的大公子因為在青樓里搶花魁,給打起來了。
楊公子當時帶的人不多,就氣沖衝去了沈家,二國舅聽說此事後,集結了一大幫公子哥兒們尋回了青樓,張公子似乎料到楊公子會帶人尋釁,一早就安排好了人,楊公子和二國舅他們一露面,兩方就打起來了,兩邊加起來估計能有一百多號人,那動靜差點兒連青樓都拆了。
因為打鬥激烈,混亂中,二國舅斷了一條腿。」
劉略怒道:「楊嘉許那個混賬東西,都要當爹了還在青樓里胡混!」薛致咽了口唾沫,繼續道:「任大人接到消息就趕過去了,但這幫……公子們仗著家有權有勢,一點也不聽招呼,該打的還是繼續打,結果帶隊得何捕頭也……在混亂中不知道被誰打昏了過去。
後來加派了人手,才把這些祖宗們帶回了大牢,分開關押著,現在任大人的京兆府,都快被那些夫人們的眼淚給淹了,沈將軍……也親自去了一趟京兆府。」
這些個公子哥兒,許多都已經成過親,家裡不僅有老娘,還有媳婦,這些人聚到了一處,那真是跟百鬼哭喪一樣。
劉略的臉色黑如鍋底。
這些二世祖,每日不思進取,最會添麻煩。
薛致瞅了一眼他的臉色,繼續硬著頭皮道:「還有一件事……」
還有?!
劉略咬著后槽牙,「說!」
薛致道:「剛才微臣來時碰見了刑部尚書,他言語間,似乎故意跟微臣透露了兩句,刑部最近很不太平。」
風千露入獄前任刑部左侍郎,她一入獄,左侍郎一職自然就空了下來,不少想肖想那個位置的人,也就活動了起來,出現太多送禮托關係的現象,也屬正常,作為尚書,自然焦頭爛額,應付這個應付那個,收禮不對頭,不收禮也不對頭。
而皇帝這段時間心思全都在沈思身上,刑部上書催了兩三次,但他總是看了摺子順手就放到一邊去,心裡想著等會兒處理,結果等會兒就忘了,拖了半個月也沒拖出個結果。
刑部尚書委婉的跟薛致提上那麼一嘴,就是想讓薛致透露給皇帝,讓皇帝儘快把左侍郎的空填上。
而薛致願意幫提一句,也說明平時跟這個刑部尚書是有那麼一點兒交情。
劉略沉著臉,不耐煩的嗯了一聲。
沈二斷了一條腿,一個娘肚子裡面出來的沈三自然要出宮回家探望,劉略皺著眉道:「沈二的腿已經斷了,你出去看也看不好,你身子都還沒大好,再出去吹一趟風,別再著涼,緩緩吧,過兩天身子好些了,我陪你回家。」
沈思不同意,「我身體底子很好的,我都休息半個月了,沒那麼嬌弱的。」
劉略拗不過她,只能答應晚上陪她回家。
沈思高高興興的準備了一下午,晚上天一擦黑,就在劉略面前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晃得他頭暈,只能無奈的放下筆,又好氣又好笑的望著她,「行了,別晃悠了,我換身衣服就走。」
沈家門口照例掛著兩個大燈籠,劉略本想輕裝簡行,但沈思說這是她出嫁以後第一次回家,勉強算是回門吧,至少要帶點兒東西吧。
劉略一想也是這麼個理兒,就讓人從庫房裡挑了許多東西,先行送到沈府。
沈思本以為也就是隨便送兩樣,沒想到等到沈府才發現,劉略送的『兩樣』已經堆起來了。
這樣大的動靜,江柔也意思意思,提前準備了接駕。
沈思心裡首要挂念的當然是沈問,直接就直奔目標去了,江柔跟她並肩走著,嘆道:「你二哥這次是把你爹惹火了,你爹這一天都搓著火,見他就罵呢,罵得他大氣都不敢出,你走的時候記得去撒個嬌,給你二哥哥求求情。」
沈思似乎都看到了沈問被罵得抬不起頭來的樣子。
很有畫面感。
出乎意料的,劉略在沈問的床前看到了風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