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閹割你的人
張揚進殿之後,在沈度的示意下,大點的門緩緩關上,那場面,簡直像要殺人奸屍一樣。
張揚就是傻子,這氣氛下也弄明白了有人要搞他,此時,沈度對小全子道:「現在可以了,說罷。」
小全子弓了弓身子,道:「回殿下,奴才接了殿下的命,去查探了張揚的來歷,得知他有個舅舅,便出宮去尋了,只不過……他那舅舅已經病死了,奴才想向四鄰打聽過吧,可他們……根本就沒有鄰居。」
「什麼叫做沒有鄰居?」沈度有些迷了。
你沒爹沒媽還好理解,畢竟爹媽加起來也只有兩個人,要是死了就沒了,可沒有鄰居是什麼意思?
你總不能一個人盤下整個詔城,將所有人都驅逐出去,自己一個人住吧?
小全子道:「殿下,張揚和他舅舅是在山裡長大的,滿山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吃是自己種地,穿是自己紡布,就沒有下過山,所以也就沒有鄰居。」
張揚跪在地上,道:「回殿下,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了兩天,我爹為了請隔壁鎮的大夫,走山路的時候摔下山崖沒了,我確實沒爹也沒娘,是舅舅拉扯大的。」
按照現在的話來說,張揚就是八字硬,剋死了娘又剋死爹,天煞孤星。
然而不管別人怎麼議論,他不能選擇自己是否出生,也不能選擇是否讓他娘難產,這兩條人命裡面,沒有誰對誰錯,孰是孰非。
然而死去的人死了,剩下的都要由活人來承受,從小缺乏親情的關愛,難道在孤獨的時候,他沒有自責過,自己為什麼要出生,為什麼要害死爹娘?
可自責過了,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
誰人知他如今用這樣平淡的語氣來說出自己雙親是因為自己離世之前,內心煎熬過多少次?
然而,我們的榮親王殿下是經受過戰場洗禮的人,心腸要硬上許多,腦子更要冷靜許多,「相依為命的舅舅,就捨得把你賣進宮?」
小全子搶話道:「回殿下,張揚是他舅舅死後才被賣進宮的——
鄰居這條線索斷了之後奴才便換了個方向打探,終於查到,張揚舅舅死後,他就下了山,但是碰見了人拐子,人拐子見他什麼都不懂,就把他賣進了宮撈錢。」
他生怕有人跟他搶一樣,說話噼里啪啦跟放炮仗一樣,唾沫差點兒把地板給淹了——
他是怕張揚跟他搶。
他費勁巴力的才把差事辦好,要是嘴慢了點兒,讓張揚自己把底細抖落了出去,他不就白費力氣了嗎?
至少也得主子看到自己辦事的效率啊!
小全子道:「殿下,我將那人拐子給帶來了,您要見見嗎?」
沈度有什麼想見的?又不是拐賣的他!
但鬼使神差的,他問了問張揚,「你想不想見?」
張揚一臉驚奇,「可以嗎?」
沈度點頭,小全子招呼一聲,就有人把那人拐子帶進來。
是個長得歪瓜裂棗的矮小男人,五官挨個兒挑出來,鼻歪眼斜,就沒有一官長得能看的,一看就是一副壞人相。
張揚一眼就認出來了,一下沒忍住,直接一腳就幹了上去,「你個騙子!竟然拿我賣錢!我打死你!」
眾人都愣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何英聽說過這個小太監虎得很,但凡是有人欺負他,誰他都敢正面剛,跟個愣頭青一樣
可是……這也太虎了吧?
在殿下面前揍人?
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王權了啊?
說實話,張揚對王法這兩個字還真沒有什麼概念。
他是在山裡長大的,他的全世界就只有他和舅舅兩個人,舅舅從小就教他,不要委屈自己,誰欺負她就一定要欺負回去。
雖然在山裡她也沒有挨欺負的機會。
他才進宮十多天,管他的太監只告訴他要自稱奴才,卻沒有告訴他『奴才』這兩個字到底意味著要把自己抵到怎樣的塵埃里。
他自稱奴才,卻沒有一點奴才該有的自覺。
小全子一看這不得了,就想上去是把人拉開,但正要碰到張揚的手臂的時候,突然聽到上方的沈度乾咳了一聲,他立即就明白,退到一邊去了。
張揚不知道王權為何物,人拐子卻是知道的。
干他們這一行,就算是進個衙門都要去掉半條命,直接見了王爺,腿早就被嚇軟了,哪裡還敢還手,所以造成的結果就是,張揚雖然比他還瘦小几分,卻把他揍得滿頭包。
可忍耐度也是有極限的,張揚人瘦,下手可毒,他痛得齜牙咧嘴,終於忍不住了,一把推開這小太監,吼道:「你個死人妖,你要怪就要怪閹割你的那人,幹什麼來怪我?小jj都沒有,不進宮當太監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