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更
「抓我?你算牢記?知道老子是誰嗎?」
哪裡是狂,簡直就是狂了又狂,狂到哐哐撞大牆。
不過這老李確實是心裡一怵。
此人雖然落魄,但一站起來,特別是說話的時候,有一股自然流露出來的殺伐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有些人的言行舉止天生就讓人莫名的信服,老李上了點兒年紀,閱歷豐富一些,心道怕是遇到哪位有點兒怪癖的貴人了,便放緩了語氣道:「這裡是關口,你還是速速離去。」
那人這次竟然出奇的好說話,道:「行啊。」
老李說離去,是離開這地兒,去別的地方污染環境,但這乞丐像是理解錯了,竟然對直出關去了。
老李小跑上前攔住他,將他上下看了又看,那乞丐大言不慚,「看什麼看,給你把眼珠子摳下來!」
老李道:「我看你從哪兒掏出關文碟。」
別說是文碟了,這乞丐渾身上下恐怕連個屁都沒有。
「啥文碟?」那乞丐像是不知道出關需要文碟。
老李道:「沒有文碟不能出關。」
那乞丐招呼也不打一聲,突然一腳就踹了過來,「什麼幾把文碟?老子出關就從來沒要過文碟。」
但是腳飛到一半,又像是忌憚什麼,硬生生的把掃了一半的腳停了下來。
老李一聽,心中就是一驚。
出關的人,除了親王就是公侯伯爵不需要出關文碟,而這個乞丐說他從來沒要過文碟……
可是不要文碟,也是要親王公爵令牌的,而這個乞丐顯然也沒有。
那乞丐不耐煩道:「識相的就讓開,老子的時間就是金錢,耽擱大事你賠錢給我?」
老李心中權衡再三,堅守底線,「沒有文碟,不能出關。」
那乞丐氣急了,扭臉就走,「行,你有脾氣,等老子回頭來收拾你。」
等人都看不見了老李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虛汗。
待他重新回到崗位,都還有點兒沒有回過神來。
這個人……好熟悉啊。
好像在哪兒見過。
在哪兒見過呢?
想不起來了。
不一會兒剛才鬧肚子的那個士兵回來了,他問,「老李,那乞丐走了?」
老李心不在焉,「嗯,走了,不過我總覺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一時就是想不起……」
老李的目光定格在關口的那張江洋大盜通緝令上,突然跳了起來,「快!抓人!剛才那個乞丐是通緝的大盜!」
說完率先拿起刀朝剛才那乞丐離開的方向追去。
難怪他覺得這乞丐在哪兒見過,天天都掛在牆上和他大眼瞪小眼,他剛才竟然硬是沒有認出來!
誰知道那大盜那麼雞賊,竟然不洗頭不洗澡裝乞丐,而且還裝得跟真的一樣!
那差點能戳穿鼻孔的指甲,不是一天兩天能留起來的,誰知道他這麼有耐心!
狗日的!
關口的士兵聽他一說,調配了一半的人手往跟著他抓人去了。
關口旁邊的一條巷弄里,沈十三撅著腦袋看著老李帶著一隊人馬朝前直殺而去,看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像是要把江洋大盜殺之而後快一樣。
廢話,賞金五百兩呢,普通人一輩子都用不完。
等人都過去了,沈十三才狠狠的踹了一腳巷子的牆壁,鬆動的牆皮嘩啦啦的往下掉,又將他本來就不幹凈的鞋子落了一層灰。
他嫌棄的撥弄著自己長長的指甲,尋思著等會兒就弄把剪子來給它剪了。
一個男人留這麼長的指甲,真是噁心死他的。
可誰知道這邊防的官兵真是跟茅坑裡的木頭似的,油鹽不進,又臭又硬,都把屎腌入味兒了,這樣子都唬不住。
白留這麼久的指甲!
白存這麼久的汗膩子了!
他那一腳是當真想踹的,可敢嗎?唬得人家一愣一愣的是一回事兒,你要是敢動手,分分鐘就把你龜兒子抓起來。
他脫層皮才從那個鐵桶一樣的皇宮裡面逃出來,腦子進水了才要一腳吧自己踢回去。
大燕的皇帝跟個成了精的黃鼠狼一樣,他前腳逃出來,那皇帝後腳就搞了一個通緝令,他的身份不能明說,就給他按了個江洋大盜的名,害得他東躲西藏,臉上要是沒有一層膩子都不敢出去。
等老子翻了身,非把你龜兒丟進糞坑裡面滾兩圈兒再撈出來,不準洗澡!
現在大燕封鎖得最嚴的就是邊防,皇帝是鐵了心的要抓住他,這個把月來想盡辦法也飛不出去,簡直要把沈十三憋出蛆來了。
客棧是不敢去了,臨近傍晚的時候,沈十三往東走了十里地,從一顆大榕樹下刨了一把刀出來,就等在這兒守株待兔的劫了兩個人的道,加起來一共十來兩銀子。
估摸著夠用兩天了,他才把刀重新埋好,走到往常歇腳的一片樹林里。
乞丐們大都住橋洞,就他一個人住樹林,而且聽說這地兒還鬧鬼。
不過沈十三是不怕這些的,往這兒一躺,就能四仰八叉的睡一晚上。
這兒是他選了好久選出來的地方,有鬧鬼傳說,少有人晚上靠近,人少就安靜,有點兒聲音就會特別明顯,他也就聽得清楚一些。
冬天露宿在野外,冷是少不了的,不過沈十三火氣旺,倒還能忍受。
一晃都三四個月了,他這麼久沒回去,不知道江柔有沒有把眼睛哭瞎。
一想到這個就頭疼。
本來眼睛就不好,還老愛哭,早些哭瞎了她才幹脆。
當著她的面兒被沖走,不知道把她嚇成什麼樣子了。
想著想著就開始嘆氣。
可別真哭瞎了,他回去還得紆尊降貴去伺候。
雞零狗碎的想了很多,最多的還是江柔,多到沈大將軍都有點兒嫌棄自己。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肉麻了?
算著時間,信也該收到了,不知道她什麼反應,肯定是歡喜得要跳起來了。
他不在三個月,她沒勾搭別的男人吧?
想想還真覺得有點兒不放心。
胡思亂想著,耳畔突然傳來沙沙的聲音,將他的一腔思念硬生生的打斷,他一骨碌就地一滾,隱藏在一從灌木中。
他視力極佳,不一會兒就看見個穿夜行衣的人穿過林子外圍的樹木,在他剛才睡的地方不遠處等了一會兒,等來了另一個黑衣人。
天太黑了,只能隱隱的看到兩個人的輪廓,但聽得倒是很清楚。
一個人說:「殿下的令已經來了,我們可以動手了。」
另一個人道:「知道了,沈戰找到沒有?」
沈十三一聽。
嘿!找他的?
是哪方的人馬?
肯定不是皇帝的,皇帝的人找他不用跑這麼遠的林子來密談。
另一個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爆了粗口。
「他奶奶的,這沈戰是屬泥鰍嗎,這麼滑溜?遍地耳目都找不到他!」
一旁聽牆角的沈十三忍不住得意。
老子在江湖上混的時候你們還在吃奶,也找得到我?
又聽一人說,「殿下可說了找到沈戰要如何說服他?」
「不知道,但只要找到人,殿下就一定會有辦法的。」
那人有些猶豫,「這,能行嗎?萬一到時候他不同意怎麼辦?謀划這麼多年,難道還能就此停下來嗎?」
「不知道,但一切按照殿下分度的辦就好了。」
「現在宮中的情況如何了?東西都已經運回來了嗎?」
「一切都布置妥當,只等著找到人了。」
「知道了,今天的行動還是不變,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先走。」
兩人說完就並肩朝樹林深處走去。沈十三等那兩人交換過信息之後,才弓著身子跟上去。
那兩人的功夫顯然沒有沈十三精深,沒有發現身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