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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住了別說我沒警告你

  方小槐當時多留了一個心眼兒,就怕國公夫人拿她當槍使,韓姨娘的每一劑葯,除了自己和水煙,誰都摸不到。


  就連送來的藥材,她都要細細的檢查一遍,熬藥時連火都要自己生,水煙最多也不過端端葯碗。


  因為她謹慎得過了頭,就差柴火都要自己上山撿,眾人都知道別人碰不了韓姨娘的葯。


  這反倒成了她的罪證,而水煙把她最後一條路堵死了。


  可是,這個人是水煙啊……


  陪了她六年的水煙啊。


  寧肯斷掉一條手臂也要護她毫髮無傷的水煙啊。


  方小槐不說話了。


  獄卒見方小槐愣神,就提醒她,「小方太醫,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你再仔細想想,還有沒有漏掉什麼細節?」


  方小槐迅速清醒過來,努力回憶了一下,不確定道:「韓姨娘喝了落胎葯后,我就被人摁在地上了,但是好像聽到她說了一句『倪訪青你謀害國公爺嫁禍給我,你就是要隱瞞真相,你就是怕沈戰……你不得好死。』


  當時她太虛弱了,場面又很混亂,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清楚了。」


  獄卒抓住了重點,「你是說,國公夫人謀殺了國公爺。」


  方小槐道:「我不知道,韓姨娘的聲音太小了,我連聽帶猜的,如果,我是說如果可以的話,驗奉國公的屍,如果是謀殺的話,不可能一點痕迹都沒有。」


  獄卒沉吟道,「我回去稟報江大人,請大人定奪。」


  說是這樣說,但方小槐知道,其實沒多大可能,已經封棺入墓的人,就算是平民百姓,也忌諱開棺挖穴,更何況是國公。


  而且既然已經下葬,便是結案了,刑部認定是暴斃,沒有任何有力的證據,江蘊憑什麼去開棺,皇帝不會允許的。兩人正在交談,突然,方小槐瞳孔猛縮,一把把面前的獄卒推開,大聲呵斥道:「我再落魄也是正七品太醫,豈容你區區獄卒這般作踐?」


  那獄卒瞬間反應過來,都沒有回頭,指著方小槐就罵,「爺看上你,那是給你面子,這般不識抬舉,等你砍了頭,爺將你屍身丟去亂葬崗喂狗,看你還狂什麼狂!」


  他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準備走,一轉頭果然看見一個獄卒由遠及近走過來,見狀,語氣曖昧的問他,「朱壽,沒得手啊?」


  朱壽啐了一口,「判決都下來了,還以為自己能出得去呢,給爺爽爽怎麼了。以為還風光著呢,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東西!」說著,帶著那獄卒罵罵咧咧的走了。


  方小槐去看那住在她隔壁的女囚,卻發現人早已昏睡了過去,這麼大動靜也沒醒,多半晚上的飯菜里被做了手腳。


  他以為來想辦法救她的會是季修然,沒想到卻是江蘊。


  其實,也不是季修然不想辦法,實在是此次事件影響太過惡劣,皇帝下了死命令,誰都不許探監,季修然來了不知道多少回,都被擋回去了,關係也找了,可誰都不敢賣他的面子。


  他爹就是丞相,他都沒辦法,誰還敢攬事?


  朱壽還是江蘊幾年前就已經安插在天牢裡面的了,今天才派上用場。


  與此同時,丞相府。


  方院判叩了三下門環,大門就開了,門童見是他,恭敬的將他請進去,「院判,請進吧,小的這就去通稟老爺。」


  這個時候,大家都忙著跟他撇清關係,季丞相還願意讓他進門,已經是很顧念舊情了。


  季修然正在寫替方小槐伸冤的摺子,從證據的可信程度到剖析方小槐的性格,從點到面,事無巨細羅列了一百多個論點,足三、五千多字。


  聽聞方院判來了,他忙放下筆,出去迎接。


  幾天沒見,方院判老了許多,斬立決的判決迅速擊垮了他,背駝了很多,彷彿整個世界都壓在了他背上。


  季修然拱手道:「師父。」


  方院判扶了扶他,問,「我來找丞相,你爹呢?」


  季修然道:「在客廳,尹大人剛走。」


  尹大人就是刑部尚書。


  方院判沒多問,任著季修然將他帶進去。


  季丞相正準備從客廳離開,三人迎面撞了個正著,方院判對季修然道:「修然,我有些事想跟單獨丞相商量一下。」


  無非也就是方小槐的事。


  季修然頷首,轉身出去。


  季丞相又重新在客廳坐下,開口道:「劭言,你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尹大人剛離開,他勸我不要趟這趟水,據說昨天周刻大人上書申辯了替小槐說了兩句話,被陛下痛罵了一頓,罰了半年俸。


  前幾天我的摺子就已經送上去了,陛下半點沒給反應,裝作沒看見。


  小槐是我自小看著長大的,跟修然亦是如同兄妹,我如果能夠幫你,定是不會不作為的,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季丞相的資歷太老了,老到皇帝不好罵他,只能裝作看不到,否則被罵的就不是周刻,是他了。方院判靜靜的聽完,沒有太激動。


  可是很久很久,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季丞相,突然,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安民,本來我不應該再厚著臉皮相逼,可是,你這次必須得幫幫我,說來慚愧,你還記得二十多年前我曾外調到杭州嗎,小槐她……(絕密對話)。」


  一個時辰后,季修然送方院判出了府。


  回來之後,總覺得季丞相的情緒有些不太對,「父親,您的臉色不太對。」


  季丞相醒了醒神,道:「沒事,沒事……」


  可那臉色,分明就是有事。


  季修然道:「父親,小槐的事……」


  還沒說完,季丞相便打斷他,「為父會再想辦法,你的摺子寫完了嗎,沒寫完快去寫,明天我上朝的時候一道呈上去。」


  **

  江府。


  戴和有些焦急,「樓主,我們該怎麼辦啊,還有兩日就到了行刑的時間,要不我們劫獄吧。」


  江蘊緩緩轉頭過來看著他。


  江山呵斥道:「胡說些什麼呢,那天牢外松內緊,極其森嚴,豈是你我說劫就能劫的?」


  戴和喪氣道:「那可怎麼辦呢,證據確鑿怎麼翻案,光憑小槐姑娘一句話嗎,就算翻,也翻不出花兒來,仵作不是已經驗屍驗過好幾次了嗎,就是自己太激動個暴斃了,說來說去,小槐姑娘就是得死。」


  江山頓了頓,道:「可萬一,人就是小槐姑娘殺的呢。」


  戴和道:「是小槐姑娘殺的又怎麼樣,你就沒殺過人?」


  江山一噎,反駁道:「我殺過人又如何,我沒被人抓到啊。」


  他們這種人,手上很早就開始沾血,但他們跟方小槐這種生活在光明裡的人不一樣,能夠接觸陽光的人,有律法束縛著,他們沒有。


  戴和怒目,「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冷漠!冷血!」


  江山有點生氣了,「你劫獄自己去啊,被抓住了別說我沒警告你。」


  說罷,不再理戴和,轉頭對江蘊道:「樓主,您別聽戴和的,他就知道好勇鬥狠,我們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戴和不服氣,「其他的辦法你倒是想一個啊,光會說。」


  江蘊一直沒開口,江山看了看他沒什麼表情的的臉,內心激烈鬥爭半天,終於,鼓起勇氣道:「樓主,要不我們……」


  話還沒說完,江蘊的視線就掃到他臉上了,警告意味很足,彷彿已經將他內心窺視得一清二楚,他不得不將『算了吧』三個字吞回去。


  戴和忍不住催促道:「樓主,您說句話啊。」


  江蘊道:「準備吧。」


  江山愣了,「準備什麼?」


  江蘊:「劫獄。」


  「劫獄?樓主,您三思啊!」江山滿臉急色。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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