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掉孩子
麗嬪在宮中算是比較橫行霸道的了,就是屬於幾乎沒人敢給她臉色看的那種,位份比她高的,也因著她聖眷在身而讓著她,被封阿諛奉承慣了,對於顧霜霜此刻指著她鼻子罵的行為,她卻並沒有很生氣。
因為她知道,和熹貴妃就快完蛋了!
皇帝不會容忍任何妃子不貞。
任何!
這關乎男人的尊嚴,皇家的顏面,他絕對不會容忍。
絕對!
你的榮耀都是皇帝給予的,你對他不忠誠,難道他還會捧著你嗎?
呵,女人,你的名字叫做貪婪!
麗嬪幾乎都要看見顧霜霜被拖出去的時候大聲喊著『臣妾冤枉』的畫面了。
太醫院的太醫很快又被請了一位來。
是吳太醫,雖然不如方院判,但醫道也是沒得說的,至少看你是不是懷孕了,還是分分鐘的事情。
吳太醫見皇帝的臉色,也不敢怠慢。
來的路上,李蓮英就給他賣了一個好,囑咐他少廢話,只做事,仔細點。
他規矩得很,上來就反覆診了三次脈,道:「回陛下,貴妃娘娘這是有喜了。」
李太醫還在旁邊跪著,他難道還診斷不出來?但是皇帝的臉色,以及滿室的氣氛如此詭異,硬是讓他連恭喜都沒敢說。
皇帝的目光往下面一沉,冷冷道:「開藥。」
吳太醫一頭霧水,但李太醫卻是已經連滾帶爬的寫去方子了。
麗嬪在一旁涼涼的道:「太醫可要把劑量把握好啊,若是冤枉了娘娘,這罪名,太醫可是擔待不起的。」
這兩句話其實是沒有什麼邏輯關係的,只是一句明晃晃的暗示。
人家有身孕了,是你給診斷出來的。
結果喝了落胎葯,卻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活蹦亂跳,你說你該不該死?
人家那麼受寵,皇帝要是知道冤枉了她,還指不定怎麼愧疚心疼呢!到時候你還有個全屍嗎?
李太醫一聽她的話,竟然都忘了避諱著,抬手就摸了一把汗,看樣子被嚇得不輕。
於是開藥方的時候,反覆提筆又停下,仔細斟酌了好幾遍藥量,好半天才戰戰兢兢寫出了一張沒多少味藥材的藥方。
小雲幾乎是要從李太醫手裡搶過藥方,急急道:「陛下,奴婢這就把方子送去要御藥房煎好送來!」
就在她指尖即將觸到薄薄的紙張的時候,麗嬪一步上前,從李太醫手裡抽出藥方子,「你這個奴才,本宮不知道是該誇你忠心好,還是該罵你膽大包天?讓你去,只怕偷偷的換了藥材也未可知。」
小雲搖頭如擺鐘,不斷的磕頭,「陛下,奴婢是絕對不敢的,就算給奴婢十個膽子,也是不敢的,奴婢只是怕……只是怕……」
她的身份低賤,自然不敢把話說明了對麗嬪含沙射影。
麗嬪自己倒是借介面道:「是怕本宮暗中做手腳,害了你家主子,是嗎?」
小雲惶恐道:「奴婢不敢!」
麗嬪似乎想怒罵兩聲,但又忍了下來,轉頭對皇帝道:「陛下,這奴婢這般污衊臣妾,臣妾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皇帝還沒說話,顧霜霜就一句話按了過去,「黃河又沒蓋蓋子,你跳去啊,誰攔著你了?」
麗嬪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胸膛劇烈的起伏了兩下,道:「姐姐現在心情不好,妹妹不跟你置氣,不過,陛下,既然姐姐疑神疑鬼,那不若就交給玉芙宮中宮人去,這樣,姐姐總該放心了吧。」
她說完,話頭一轉,又盯回小雲身上去了,「不過……這個奴才,就不能讓她去了,畢竟她這樣護住又不怕死,誰知道她會做什麼手腳呢?」
她說到『不怕死』幾個字的時候,眼中陰狠的凶光驟然乍現,不用懷疑,等顧霜霜倒台以後,第一個死的就是小雲這個護主的宮女。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雲,似乎也贊同她護主這個說法,點點頭道:「換個人去。」
皇帝應該是不想家醜外揚,殿內的風起雲湧沒有影響到殿外,宮女太監們井然有序的在做著自己的事情,麗嬪隨手點了個正在掃地的宮女,對水綠說:「給,讓她拿去御藥房煎藥。」
水綠福身出去對那掃地宮女道:「趕緊放下手裡的活兒,把這張藥方子拿去御藥房煎藥!」
小宮女乾淨擦乾淨了手,諾諾道:「是。」
然而,在她轉身走人的那一瞬間,水綠和她的目光相接,交換了一個只有她們兩人才看得懂的眼神。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今天早上,皇帝連早朝都沒有上,大臣們進了宮,等了半天,卻只等來李蓮英一句『今日休朝』。
沒有任何原因。
這種情況,可以說是很稀罕了,皇帝以太子身登位至現在,從來沒有一天耽誤過早朝。
一天都沒有。
他在其他方面可能會有一點小瑕疵,但他坐上那把龍椅后,內政修明,明章之治。
初年編修大典,三年平定哲別,五年溝通南洋,大臣們都有休沐,就他沒有。
除了前朝,還有後宮要操心。
雖說是有皇后,但有些事情,還是要他自己拿主意,特別是後宮鬥爭激烈,每個妃子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騙他睡覺。
雖說后妃可憐,但是最可憐的應該還是皇帝。
勤勤懇懇耕耘二十年,其實就是一隻免費的鴨,不僅要好吃好喝的把這些女人供養著,還要日復一日的重複造人工作。
后妃們是生育工具,難道他就不是?
將來的江山需要接班人,他貢獻無數小蝌蚪,就是為了廣撒網,撈最聰明的那一隻,其實本人有多少快樂的體驗感?
可能最開始是有的,左擁右抱,個個女人都還長得漂亮,可是時間長了,誰受得住,腰子是鐵打的嗎?
然而!受不住也要受啊!太子雖然立了,但萬一下一個兒子更聰明呢?
國家永遠不會嫌棄君王有多優秀。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隻種豬,使命就是負責給母豬播種。
但是不管是種豬還是治國機器,他都做的非常出色。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今天罷朝了。
麗嬪心裡既是嫉妒又是爽快。
因為,皇帝越是重視,顧霜霜就死的越慘。
粗略估計,大半個時辰后,剛才那個掃地的小宮女兒,端著一碗顏色深得近乎黑色的葯汁,顫顫巍巍的來了。
那葯滿滿的一碗,平面幾乎都和碗沿平齊了,御藥房到這裡這麼長的路,也難為這宮女竟然端得一滴也沒灑了。
這個宮女兒,就是小燕了,她一直在外殿做粗活兒,沒有進主殿的資格,她端著葯汁進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處,似乎不知道該把這葯端給誰。
麗嬪立刻呵斥道:「沒眼色的奴才,還不快服侍貴妃娘娘用藥?」
小燕怯生生的瞅了顧霜霜一眼,那如同驚弓之鳥的模樣,像是顧霜霜平日怎麼苛虐了她一樣。
等她走到面前,正在斟酌著如何開口的時候,顧霜霜道:「不用了,我自己來。」
說罷,端過小燕手中的葯碗,送到唇邊,一飲而盡。
葯汁實在得太滿了,她接過來的時候,喝葯的手,灑了不少在手上和衣領上,深褐色的葯汁把金貴的錦布染了很醜陋的一塊兒,讓顧霜霜看起來有些狼狽。
接下里,又是新一輪漫長的等待,麗嬪問,「李太醫,藥效何時發作?」
李太醫想了想,給出的答案比較保守,「這個要根據個人的體質來定,一般人大約是在一刀兩個時辰,若是特殊些的,大概會退推后一個時辰。」
也就是說,最晚三個時辰后,顧霜霜的『孩子』就會被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