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當其衝
皇帝當時正在處理政務,今年南邊大旱北邊大澇,他正煩躁著,「到底煩不煩?不見!讓她滾!」
李蓮英心中一驚,但又不敢多說什麼,只得轉頭回去,讓顧霜霜擇日再來。
剛剛才轉了個身,這邊皇帝就把手中的奏摺一放,「等等!誰?!讓她進來!」
他這才反應過來,來的是顧霜霜。
李蓮英樂呵呵的一笑,這才是正常反應嘛!然後就屁顛屁顛的去請人進來了。
趁這點兒時間,皇帝趕緊整理了下衣冠,拿起剛剛放下的奏摺,正襟危坐,做出一副正在認真工作的樣子,顧霜霜進來,看到的就是一個勤政的明君。
李蓮英帶了人進來,看到坐得跟條小青蔥一樣的皇帝,當時就在心裡暗道了一聲:呵!虛偽的男人!
顧霜霜行禮的時候,皇帝還偷偷的往她腦袋頂上瞄了一眼,看見她起身,又立即假裝正經批奏摺的樣子,用一種十分冷淡的語氣問,「有什麼事嗎?」
其實心裡早就樂開了花兒,哈哈哈,忍不住了吧!想我了吧,來哄我了吧!
快來哄我啊!快來哄我啊!
「臣妾想出一趟宮,去看看舅舅,望陛下體恤臣妾喪父不久,十分思念家人,能夠恩准。」
皇帝臉上的笑笑了一半,笑不出來了。
這他媽!
這話說得,他還真不能不同意了!
為了穩固你的江山,爹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還不能想想家了?
太沒有人性了吧?!皇帝憋氣道:「你想去就去,宮門落鎖前回來。」
顧霜霜:「謝陛下恩典。」
說完,她站起來,竟然是想走了的架勢,皇帝終於忍不住了,「你就沒有別的話想說了?!」
顧霜霜擰眉想了一會兒,「別的什麼話?」
皇帝簡直是被人一巴掌呼在了臉上,就問你疼不疼!
他連連揮手,「走走走!」
顧霜霜:「是。」
皇帝心煩意亂的在皇極殿裡面待了半天,沒過多久,李蓮英卻走到他跟前兒來,一臉欲言又止。
這個大太監的套路,還是這麼老套!
皇帝看著他這幅樣子就心煩,「要說就說,跟個女人一樣磨磨唧唧的!」
大太監淚了。
人家本來……也是蹲著尿尿嘛!
但是得了皇帝這句相當於是保證的話,李蓮英就覺得放心多了,他道:「陛下,和熹娘娘回來了。」
皇帝一愣,「這麼快?」
顧霜霜也沒走多久,她跟家人這麼久沒見,他還以為至少得等到宮門落鎖前,她才能趕回來呢。
李蓮英又道:「據說娘娘跟顧夫人和齊大人大吵了一架,怒氣沖沖的就回來了。」
皇帝有點兒迷茫了。
顧霜霜不是跟舅舅家的關係挺好的么?怎麼一見就吵起來了,「知不知道為什麼?」
李蓮英答,「這奴才就不知道了,只聽說娘娘從齊家出來的時候氣得臉都紅了,回了玉芙宮又是一通大火,還罰了好幾個下人,下人莫名挨了罰,心頭覺得不爽快,到處吐苦水,這才傳到奴才這裡來了。」
皇帝聽了,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有小太監上來,說是御史台言官周大人求見。
言官有督查朝政之責任,不是彈劾這個就是彈劾那個,有事兒要彈劾,沒事兒找事兒也要彈劾,畢竟人家是靠這個吃飯的,皇帝常年被他們煩得夠嗆,卻還不得不接見。
他暫時把顧霜霜的事情放在一邊,宣了周勸覲見。
周勸今天要彈劾的不是別人,正是和熹貴妃的舅家——齊良翰。 話說齊良翰這個人,他很剛正,是個清官兒,原先做知州的時候,好歹也是個五品官兒,偏偏過得清貧得很,據說他被遮在官府裡面的中衣上都還有補丁,搞得他剛進京的時候,好多大臣都想把他的官服扒下來看一看。
所有的清官兒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迂腐,並且什麼話都敢說,只要是他覺得不對,就一定要指責,頗有兩份不懼強權的意思。
今天周勸彈劾他的罪名,就是說錯了話。
先帝在政的時候,盛行了一段時間的文字獄,不少的官員都遭了秧,有時候因為一句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做的詩,就被指有造反之意,端了腦袋。
齊良翰是三十二歲調任的幽州,在那之前,他在京城做了一段時間的京官兒,在盛京有些朋友。
時隔多年,他再次回京,肯定是要跟朋友們聚一聚的。
這一聚就聚出了毛病,等多喝兩盅,嘴上就沒個把門兒的了,跟朋友談論起文字獄,言語之間,有些指責先帝濫殺忠臣的意思。
要是先帝還在的時候,你站到他面前,當面指責他,那你就是直言不諱,至於能不能活下來,那是兩碼事。
但是先帝已經崩殂多年,現在當政的是他的兒子,齊良翰這樣編排皇帝的爹,出於孝道,皇帝不得不處置他一下。
這齊良翰也是夠倒霉催的了,剛上任沒兩天,就被人彈了一摺子,簡直就是出師未捷。
皇帝這個氣得差點沒跳起分別給齊良翰和這個周勸一人一刀。
一個不省心的,兩個也不省心!
這才上任的第三天,整了一個開門紅,還有沒有點兒用了?
但是吧,他又不能裝作看不見,不然以後不是人人都能指著先帝的脊梁骨罵一遍了?他這個當兒子的不是要被天下人說不孝?
這都簡直了!
一般這種彈劾不管你是不是無辜的,基本上都自己乖乖的認栽,因為事關皇帝的孝道,就算你沒有說過,皇帝也得把你neng來震懾一下朝綱。
罵人都還不罵爹呢,有人說你編排了他的爹,他為了照顧一下自己已經變成灰的老子,怎麼也得意思一下。
可是齊良翰畢竟才剛剛上任,總不能就這樣讓他下去了吧?皇帝還指望著把他扶成尚書給顧霜霜撐腰,更是不可能讓他讓位了。
最後只是罰了他一年的俸祿,打了二十板子,就算了。
可憐的齊良翰,第一個月的工資都還沒拿呢,第一年的工資都丟了,挨了二十大板,也不知道有沒有錢請個大夫。
這邊玉芙宮裡面,基本上是齊良翰一被打完,消息就傳進顧霜霜耳朵裡面了。
小雲看著她不怎麼好的臉色,小心的替皇帝開脫,「娘娘,周大人很厲害的,聽說只要是被他彈劾的大人,大都逃不了罰的,宮中好多娘娘的本家大人都吃過他的虧,陛下肯定是不得已。」
今天顧霜霜跑到齊家去,跟齊家人大吵了一家,人人都在猜到底是什麼事情值得和熹這樣憤怒。
其實……什麼事都沒有。
她就是故意去找茬吵架的。
顧吏的前車之鑒,她實在是怕了,現在外界已經了有了她和舅家不睦的傳言,雖然這樣不一定有多大的作用,但是能做一點,就做一點。
她對齊家越上心,齊家人就越危險。目前,她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可是小雲知道,顧霜霜是對齊家很關心的,就怕他們有個三長兩短。
結果怕什麼來什麼,上午她才去齊家演了一場戲,下午齊良翰就被皇帝制裁了,她的努力,並沒有什麼卵用。
皇帝或許也是知道顧霜霜現在肯定還在氣著,接下來的兩個月,他都沒有再來過。
一方面,是因為政務太繁忙,乾旱和洪澇一起來,民間的百姓沒什麼文化,不能解釋的天災,他們把解釋權統統交給老天爺,反正就是老天爺在懲罰他們。
皇帝是天子,肯定是首當其衝。
什麼皇帝惹天怒啊,另有天子現世啊,總之,雜七雜八的傳言多得很,甚至連顧霜霜,被連帶著被黑了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