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皇帝要給顧霜霜扶植一個家族作靠山,在外人面前,顧霜霜就不能表現出與顧吏不睦,顧吏入京的那天,皇帝恩准她出宮去見父親。
這也是一個特例,但顧霜霜身上什麼特例沒出現過?見多了,也就不足為奇了。
好在太后死的早,不然顧霜霜的婆媳關係,絕對緊張得一逼!
入了宮,多的是身不由己,顧霜霜不想見顧吏也不能不見,顧吏入京的那天,貴妃的儀仗在城門口迎接。
午時過,顧家的車隊進入城門。
因為是進京做官,將來要定居在盛京,所以這次是舉家搬遷,顧家人口不多,連財物同人一起,也只坐了七八輛馬車。
盛京與幽州不同,城門口車水馬龍,來往人流量相當的大,顧吏一下馬車就有點震得緩不過勁兒來。
這是帝都。
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
顧霜霜的儀仗就在不遠處,一眼就能看見,按照規矩,顧吏雖然是顧霜霜的爹,但見了貴妃,依舊是要下跪的。
顧吏帶著一家老小,在人來人往的城門口,規規矩矩的行完一整套禮。
行禮這個東西,你說他講究多,他的講究也多,你說講究不多,也不多。
比如皇帝寵愛顧霜霜,他向皇帝行禮,皇帝可以直接對她說,『愛妃不必多禮。』
顧霜霜就可以站直溜兒了。
顧吏也是同理,畢竟是自己的親爹,顧霜霜不願意受顧吏的跪拜,免了他的禮節,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顧霜霜從始至終受了顧吏一整套禮,跪地叩首,一樣不落,甚至還讓他在地上多跪了一會兒會兒,
顧吏跪下去,顧霜霜沒有立刻喊他起,而是問,「娘呢?」
八輛馬車,四輛坐人,四輛裝物,沒有一輛馬車上有顧夫人,反而是顧吏的侍妾,庶子、庶女都到齊了。
這麼多人面前跪在自己的女兒腳下,顧吏覺得相當沒有面子,他沒先回答顧霜霜的問題,而是低聲提醒她,「霜霜!」
意思是:你老子我還跪著呢!
他抬眼,看見顧霜霜居高臨下,冷冷的俯視他。
這個女兒是所有女兒中最不青春靚麗的一個,她顯得太過老成,太過孤傲,永遠都是一身暗色,讓人覺得不好接近。
她進宮之後,父女倆許久不見,顧吏發現她竟然一點沒變。
初以為,宮中生活富貴,她就算是穿得再簡單,最起碼貴妃的儀制的珠翠,首飾等是一定會有的,畢竟那是皇宮。
但好像不是。
她從頭到尾,除了衣裳的布料稍微華貴一點,款式稍微比以前複雜一點點,其餘的並沒有半分變化。
頭上只有一根成色不錯的玉簪,耳朵和手腕上空空如也,渾身上下找不出其餘的配飾。
說她是貴妃,著實是委屈貴妃兩個字了。
誰家的貴妃穿戴得這樣窮酸?
顧吏出神,顧霜霜也不管他,任由他跪著愣在地上,等他自己緩過來。
旁邊的一個侍妾看不下去了,當爹的跪在女兒腳下發愣是個什麼意思?於是就輕輕的推了顧吏一把。
顧吏這才醒過神來,顧霜霜再問,「娘呢?」
她還是沒有喊起,顧吏臉色不怎麼好的回答:「回貴妃娘娘,顧李氏病了,留在幽州修養,等她養好了病,齊知州會派人將她安全護送上京。」
顧吏不是在騙顧霜霜,顧夫人確實是病了。
皇帝下旨后,聖旨百里加急,像接力棒一樣,日夜不停的被運送,在一個月後到達盛京,而顧夫人,在半月前就病倒了。
當真是病來如山倒,不知道是得了什麼怪病,看了無數大夫,總也不見好。
皇帝的聖旨下來了,顧吏飛黃騰達的機會來了,而顧夫人一病不起,自然是不能跟他一起奔赴盛京。
可是顧吏怎麼會被她阻住腳步?
到聖旨的當天,顧吏就收拾東西,連夜上路了。
至於顧夫人,被他丟在了齊知州家。
明明就是捨棄糟糠之妻,說辭卻很好聽。
他對齊知州說,『陛下的聖旨不容耽擱,必須即刻啟程,否則就是大罪,夫人先在舅爺家修養,等夫人的病情好轉了,勞煩舅爺讓人護送夫人來盛京,顧某必定有重謝。』
可是那時候,顧夫人已經病得很嚴重了,很有可能,這一別就是永訣,可是顧吏半點沒有留戀,帶著小妾和庶子庶女直接上路,齊知州騎馬追趕了兩三里地,也沒將他挽留住,當場就氣得大罵十幾聲白眼兒狼。
在顧吏奔赴錦衣玉食的時候,顧夫人就這樣被留在幽州。
何其涼薄?
顧霜霜毫不掩飾的冷笑一聲,「我娘真是瞎了眼睛。」
她的聲音並沒有刻意掩飾,但四周人流量實在是太大,聽到的人不多。
這裡的不太多,不包括顧吏。
他就跪在顧霜霜腳下,怎麼可能聽不到?
頓時臉色就變了,虎著臉,用嚴父的神情低吼,「顧霜霜,我是你父親!」顧霜霜似是自嘲,「父親?」
說完,竟然直接不管顧吏,直接帶著人回宮去了、
顧吏被晾在這兒,一張臉難看極了。
但他不敢再像以前一樣對顧霜霜大喊大叫,只能自己拍拍膝蓋站起來,盯著顧霜霜的背影,像是恨不得衝上去大罵一聲不孝女。
一個小妾擔憂的扯了扯顧吏的衣角,「老爺,貴妃娘娘這樣的態度,我們該怎麼辦呀?」
顧吏煩躁的一把把她推開,「怎麼辦怎麼辦?問我我就能知道了嗎?」
此小妾被吼,其餘幾個小妾噗嗤一聲低笑出來,要不是顧及顧吏心情不好,恐怕就要笑得前仰後合了。
顧吏是來當官的,現在初到京城,任命狀起碼還有三天才能下來,這三天里,他們就只能自行安排食宿,本來顧霜霜來接他們,這些理所應當的也會安排好,但是顧夫人沒來,顧霜霜直接甩袖子走人了,顧吏就只能自己找住處。
當晚,顧吏自己帶著小妾等人在一家酒樓裡面住下。
盛京的消費水平,那不是幽州能夠比的,顧吏一家十六口人,只開了三個房間,擠擠睡,相當可憐寒酸。
但一想到將來的前途,他又覺得什麼都可以忍了。
顧霜霜回宮不久,皇帝就來了,他知道她並不喜歡顧吏,所以就沒提今天白日的事。
說實話,他自己也很討厭顧吏。
他要是不姓顧,不是顧霜霜的爹,早死了一百八十回了,還能有命留著做官?!
做夢去吧!
第二天大燕的使團就要到了,皇帝是來告訴顧顧霜霜,準備好出席國宴的。
蜀國覆滅,現在剩下秦,燕,晉,南楚四國鼎立。
其中晉國在四國之戰中損失了三十萬兵力,國力直接消減一小半,需要和南楚聯盟,才能抵擋一個如今的秦,或者燕。
秦燕已經在數年前結盟消滅蜀國,南楚和晉已經沒有機會再依附大國,只能抱團取暖瑟瑟發抖,以防兩國什麼時候發難。
燕國的使者在蜀國滅后,就即刻啟程出發,從大燕趕往大秦,這一路走了近小半年。
雖然路程遙遠,但是這一趟必須要來,這是兩國交好的儀式。
接待使臣的國宴,一般來說是帝后一同出席,但是顧霜霜的情況特殊,她上過戰場,來秦的幾個使臣中,也有曾經的戰將,顧霜霜如今成為貴妃,把她一起帶到宴席上回憶一下戰友情,能夠很好的促進兩國友好的交流。
顧霜霜對此沒有太大的意見,不過是吃頓飯而已。
但是,皇帝這次來,是醉著來的!
好像是晚上和哪個大臣多喝了兩杯,蹣跚得跟個學步的小孩子一樣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