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封

  沈思一聽江柔的聲音,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巴巴的盯著她,「娘~腿好痛啊~」


  江柔蹲下身,把披風系在她的脖子上,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該!好好跪著!」


  沈問賊頭賊腦的往外面瞅了一眼,「娘,爹來了沒?」


  說這句話的時間,就已經夠他看清楚沈十三到底來沒來了。


  沒來!


  這小孩兒著實有些小聰明,見沈十三沒來,就可憐巴巴的央求江柔,「娘,腿好痛啊,你悄悄放我們回去睡一會兒唄,明天爹起床之前我們就回來跪著!保證爹不知道!」


  江柔一個腦奔兒在他額頭上敲得『咚』了一聲,嚴肅起臉,「好好跪著!少打歪主意!」連自家祖墳都掏了,這也鬧得太過分了些,小孩兒確實不能不無限度的縱容,所以江柔只是帶了兩件披風來,


  只是即將深秋,夜裡涼得很,給他們帶兩件披風,只是為了讓這倆孩子跪得暖和點兒,別給夜風吹著涼了。


  認真算起來,其實也怪不了這倆孩子,他們也只是貪玩兒了些,要是知道那是沈家的墳山,肯定不會去那裡抓竹鼠。


  三個孩子,一個都沒有正經的祭奠過沈家先祖,按照規定,孩子祭祖,得由沈十三親自帶來,而沈十三在外征戰五年,一直都沒有回家,所以這事兒就耽擱了下來。


  就是說必須得沈十三帶著三個孩子到沈國安的墳前,說一聲,『爹,這是你孫子,這是你孫女。』


  說糙一點兒,就是沈國安又不認識你江柔是誰,可不得沈十三來引薦么,這是一種儀式感。


  然而,錯了就是錯了,墳掏了就是掏了,知道不知道,這又是另外一回事。


  得虧沈問是不知道,不然那就真得被往死里打了。


  江柔留下披風后,囑咐兩個孩子明天認錯態度好一點,狠了狠心,就回去了。


  出門的時候,為了防止回來時開門聲音太大,她把門壓了一個縫兒,沒有完全關上。


  進門之前,她輕輕推開房門,先探了一個腦袋進來,看看床上的沈十三有沒有被驚醒。


  發現對方正睡得沉之後,她才輕手輕腳的關上門。


  而這時,背對著門口的沈十三,銳利的雙眼大睜,靜靜的躺著,哪有一點兒睡著的樣子!

  但是,在江柔坐上床的時候,他瞬間閉上了眼睛,裝作從未醒過的模樣。


  小樣兒!你那點小把戲,還想糊弄我,再多練練吧!

  江柔躺上床,懷著沒有被發現的小慶幸,滿足的睡了。


  **

  次日,皇極殿。


  散朝後,皇帝仍然留在皇極殿處理政務,李蓮英端上來一個托盤,托盤上面放著一碗銀耳蓮子羹,他輕聲道,「陛下,這是麗嬪娘娘剛送來的蓮子羹,囑咐陛下一定喝一些,潤潤肺。」


  皇帝沒抬眼,道:「放這兒吧。」


  李蓮英還想說,『麗嬪娘娘頭疼,想請陛下過去看一看。』


  但一見皇帝忙得筆不停歇,又默默的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午時過,皇帝終於暫歇了歇,目光一轉,看到了旁邊的蓮子羹。


  他端起碗來,用勺子攪和了兩下,李蓮英趕忙道:「陛下,這蓮子羹涼了,奴才讓御膳房重新做一碗,陛下別吃壞了肚子。」


  皇帝把調羹從碗里提起來,在碗沿邊敲了兩下,把沾在調羹上的湯水盪乾淨,直接端了碗,像喝白開水一樣,一飲而盡。


  李蓮英看他這舉動,琢磨了一下,道:「陛下,方才送羹湯來的宮女兒說,麗嬪娘娘像是患了頭風,想請陛下過去看一下。」


  皇帝放了碗,沉默了下去。


  李蓮英一陣忐忑。


  這不說話是個什麼意思啊?


  正當琢磨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的時候,皇帝突然道:「擺駕研華宮。」


  李蓮英精神一震,立即唱道:「擺駕研華宮~」


  研華宮內,不過片刻,麗嬪就接到了準備恭迎聖駕的通知,她迅速拾掇一翻,漂漂亮亮的站著在宮門口,準備迎接聖上。


  沒站多久,皇帝的龍輦就到了,麗嬪笑顏如花,「臣妾恭迎聖駕!」


  皇帝虛扶了一下,把她扶起來,麗嬪幾乎是瞬間就依偎過來,言語間有幾分虛弱的意味,「陛下,昨日臣妾頭疼了一夜呢~」


  皇帝淡淡的應,「太醫怎麼說?」


  麗嬪道:「太醫說臣妾這是相思成疾,陛下多來看看臣妾,臣妾就好了~」


  縱然知道這是她爭寵的手段,但哪個男人經得起女人這般撒嬌,皇帝摸了摸她的手,說「朕這不是來看你了?」


  麗嬪的歡喜之意連瞎子都能看出來,她道:「陛下對臣妾最好了!」


  「對了,臣妾新學的舞,陛下還沒看臣妾跳過呢,臣妾跳給陛下看,好不好?」


  「好。」


  從前的蘭慧貴妃,可以算是個妖媚禍主的嬪妃,但皇帝就吃她那一套,入宮許多年,盛寵不衰,所以大家都猜,皇帝喜歡妖媚大膽的,宮中多人爭相效仿。


  麗萍就是其中翹楚,她簡直是把妖妃的做派學了個十成十,舞姿極其妖嬈艷麗,至於服裝,能穿多少穿多少。


  赤露的胴體在一層薄紗下若隱若現,幾乎可以算是全裸了,皇帝似乎看得很痴迷,目光在她身上游移。


  麗嬪抓住機會,一個旋轉跳躍,坐進他的懷裡,媚眼如絲,「陛下,臣妾美嗎?』


  皇帝撫摸她的臉,「美。」


  聞言,麗嬪湊唇上去,神態之間,已然是情動。


  可就在兩人嘴唇相觸之前,皇帝用一根手指橫在了四瓣嘴唇之間。


  麗嬪微閉的眼睜開,有些欲求不滿,「陛下,怎麼了嘛?」


  皇帝摟著她,卻對正準備出去了一個小宮女兒招了招手,「你,過來。」


  那小宮女兒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怯怯的走過來跪下,皇帝問,「叫什麼名字?」


  宮女兒道:「回陛下,奴婢名叫長春。」


  皇帝做思索狀,「這名字有些耳熟。」


  長春!正是才被從玉芙宮調來研華宮的那個宮女!

  麗嬪也不管長春看不看得見,狠狠瞪了一眼她的後腦勺,皮笑肉不笑,「這宮女兒的名字,來來去去都是那些能用的字,陛下可不覺得耳熟嘛。」


  皇帝卻不理她,對長春道:「抬起頭來看看。」


  長春緩緩抬起頭來,皇帝眼中的笑意逐漸擴大,「長得挺標誌,一臉機靈的相,甚得朕心!」


  這是一句相當高的評價。


  連後宮的這些嬪妃,都沒有幾個妃嬪能讓皇帝誇一句『甚得朕心』。


  皇帝那冊封的那幾個字都在嘴邊了,麗嬪突然摟住他的脖子,嬌嗔道:「陛下~」


  皇帝看了她一眼,她委屈道:「陛下這麼快就厭煩臣妾了嗎?」


  說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皇帝似乎被她哭心軟了,擦去她臉上的淚,哄道:「又在胡說,朕什麼時候對你厭煩了。」


  麗嬪不確定的問了一句,「真的沒有?」


  皇帝道:「當然沒有。」


  麗嬪破涕為笑,親熱的往他身上蹭,「臣妾就知道陛下最好!」


  鬧這麼一出,皇帝的冊封被麗嬪攪黃了,雖然給了她面子,不提此事,但也沒有了心情和興緻,麗嬪想啪啪啪,自然也是沒人配合了。


  皇帝想要一個女人,就沒有得不到的道理,大家都知道,現在暫且不冊封長春,只是因為要給麗嬪臉。


  她的父親在朝中好歹也是個三品重臣,不能因為一個宮女,鬧得都不愉快。


  然而等皇帝再提此事的時候,麗嬪就攔不住了。


  也不敢攔。


  第一次,可以說是撒嬌,第二次,就是干擾後宮秩序了。


  皇帝要納誰為妃為嬪,連皇后都沒資格干預,你一個小小的嬪位,憑什麼把手伸得這麼長?

  給你臉,你還當真就瞪著鼻子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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