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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來了

  二日起床的時候已經是辰時末,沈十三居然還在。往常這個時候,他已經帶著沈度跑東城去了。


  江柔詫異,「今日睡過頭了?」


  沈十三起身穿衣,「廢話多。」


  她一愣,不過就是問了一句,怎麼就廢話多了?等把衣服穿完,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三兩步蹭到他面前,興沖沖的問,「今天小度休息是嗎?」


  沈十三正在擦臉,甩手就把手中的帕子蓋在她臉上,轉身就走,「廢話多。」


  江柔把臉上的帕子拿下來,望著他彆扭的背影,笑了,痴痴的笑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他蓋在自己臉上的帕子是用過的,頓時有點小嫌棄,用兩根手指夾住,丟回銅盆里,濺起了一朵小水花。


  洗漱完,她跑去飯廳找他,發現只有他一個人,沈度沒有在,她問,「小度呢?」


  沈十三埋頭喝粥,旁邊的郭堯趕緊替他回答,「夫人,公子還睡著沒起呢。」


  江柔看了看天色,覺得還可以讓孩子多睡一會兒,就沒去喊他,叫采香溫了些粥,給他留了糕點,坐下來跟沈十三一同吃早飯。


  她端了碗,對沈十三說,「今天我們去爹娘哪裡好嗎?」


  去幽州的調令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這段時間皇帝晾著沈十三,不給他差事做,又不讓他儘早去貶地,但是江柔總覺得,肯定就是不久了,現在跟江家人見一面就少一面,去了幽州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沈十三說,「你自己去。」


  他是腦子被茅廁門夾住了才要去江家跟江蘊大眼瞪小眼,那個大舅子,他多看一眼就覺得眼睛疼。


  沈度每天的時間被沈十三排得比皇帝還要滿,江父江母只在過繼后見過兩回。江柔往隔壁的板凳挪了一格,靠他身邊近一點,「我們一起吧,小度好不容易歇息一天,爹娘都好久沒見過他了。」


  身旁傳來淡淡的馨香,沈十三拿筷子的手頓了頓,「不去。」


  江柔再接再厲,「去嘛?」


  沈十三:「不去。」


  說罷就放了筷子走了,江柔癟了癟嘴,也放了碗筷。


  沈度被沈十三操練得厲害,鞋子特磨得特別厲害,短短十幾天,就磨壞了兩雙鞋,江柔等他醒來一起去江家,就拿針線坐到他房間外的迴廊下納鞋子。


  小汪和小咪被接了回來,幾個月不見,他們從軟軟白白的湯圓糰子長到沈度的膝蓋那麼高,已經能看出大狼的模樣。


  它們本來是很有獸性的物種,從野生變成家養最大的差別,大概就是野生的對所有人呲牙,家養的不對飼主呲牙。


  它們起來威風凜凜,厲害得很,結果被沈十三訓得溫順得像倆田園犬,不知道是不是江柔的錯覺,她老覺得這倆貨見了她還會眯眼睛。


  就是那種笑起來的感覺。


  媽呀!成精了!


  家裡多了小主人,他們每天比江柔還準點兒蹲在家門口,見到沈度和沈十三就飛奔過去搖尾巴。


  所以江柔見識到了,什麼叫做……大尾巴狼。


  江柔安靜坐著的時候,它們就愛一左一右的蹲在她腳邊,那模樣,活脫脫就像開始頤養天年的土地主,小日子簡直不要太愜意。


  日上三竿的時候,房門突然被猛地打開,沈度鞋子都沒穿,著一身中衣光著腳板就衝出了房間。


  小咪和小汪耳朵尖,沈度開了房門的瞬間,他們就已經衝到他腳邊,吐著舌頭搖著尾巴往他身上拱。江柔看他急匆匆的模樣,放了針線籃子攔住他,「這麼著急幹什麼去啊?」


  沈度的眼睛不住的往江柔房間的方向瞟,急得說話跟放炮似的,「娘,現在什麼時候了?爹呢?你怎麼不喊我起床?」


  看這太陽都掛到了天空中,時間肯定不早了,他心裡咯噔咯噔的響個不停,就怕被罰。


  他說著,又想撒丫子跑,江柔拉住他,說,「你這孩子,急什麼,今天你爹給你放假,等會兒我們去阿嬤和阿翁家。」


  換言之……你的變態爹不會罰你的。


  沈度先『哦』了一聲,才反應過來江柔說了什麼,滿臉的焦急漸漸褪了下去,整個人身上有一種大難不死後的慶幸。


  江柔看他都快要虛脫了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背,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沈十三,看把孩子怕成什麼樣兒了?!

  江柔讓沈度回去穿了鞋子換了衣服,喊采香給他端了糕點墊墊肚子,囑咐他少吃一點,不然等會兒中午該吃不下了。


  沈度很聽話,江柔讓他少吃一點,他就只拿了兩塊綠豆糕,連粥都沒有喝。


  江柔去放了針線籃子回來,他就已經吃好了,她驚訝,「這麼快?」


  沈度恭順道:「兒子吃飽了。」


  江柔怕他中午吃不下下去餓得快,也沒多想,就拉著他去找沈十三,對方還是那句話,「不去。」


  半個時辰后,江府大門口。


  江柔左手拉著沈度,右手挽著沈十三,跨進大門口。


  因早先沒有跟江母說過今日要來,江母看見他們驚喜得不得了,嘴裡念叨,「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江柔說,「今天小度有時間,我帶他來看看阿嬤阿翁。」


  說完,沈度很懂事的喊人,「阿嬤。」


  江母摸著沈度的腦袋,笑著說,「小度長壯了啊,今天沒有挨你爹揍吧?今天阿嬤給你做好吃的,多吃點快長高,他再打你你就揍回去。」


  沈十三冷哼一聲。


  打得過老子?再練個二十年吧!

  沈度趕忙低頭,「孫兒不敢!」


  江柔也摸著他的腦袋笑,心裡卻在暗嘆。


  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拘謹呢?

  說話間,江父也來了,說笑了一會兒,江柔問道:「哥哥呢?他中午不回來嗎?」


  江母也有些奇怪,朝門口望了一眼,道:「平時這個點兒都該回來了,今天不知道跑哪兒浪去了。」


  白天是真的不能說人,說曹操,曹操就到了,不過今天不是她一個人回來的,身後還跟了個不情不願的身影,江柔定睛一看,這不是方太醫嘛?!


  江母一看,憋著壞,一臉著急的關心江蘊,「我的兒,咋的?身體不舒服啊?怎麼還把太醫帶家裡來了?」


  方小槐精通婦科,專給女人看病,時間長了就很少再有男人找她看診了,江柔可是正經人兒,看不懂江母一肚子的壞水兒,輕拍了她一下,趕忙道:「娘,你別瞎說,方太醫給女子看病的!」


  說完又覺得江母的話好像有點兒道理,「哥哥,你哪裡不舒服嗎?」


  沈十三樂了,幸災樂禍的看向江蘊。


  你哥不是病了,是發春了。


  江蘊有點兒肝兒疼,跟江母扯開話題,「娘,我餓了。」


  方小槐像霜打的茄子,有氣無力的跟大家問了個好,再問江蘊,「陛下賜的貓在哪裡?我去看看。」


  江蘊喊了個丫頭,「帶方太醫去看貓。」


  丫頭領命,帶著方小槐去後院兒,江蘊對著她的背影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陛下賜的貓,要是治死了,可是重罪,方太醫可要看仔細了。」


  方小槐身形一頓,江母看到了她攥得挺緊的拳頭,挑了挑眉,打量了自家兒子一眼,很有種搬個小板凳看熱鬧的衝動。


  方小槐走了,江柔把沈度拉過來,「小度,喊舅舅。」


  沈度又乖乖的喊了聲舅舅。


  江蘊捏了捏他的手臂,說了句跟江母一樣的話,「壯實了些,快長高了舅舅跟你一起把你爹摁在地上揍。」


  沈十三的臉黑了。


  老子他媽的惹你了?


  媽的好想打死他!

  江蘊瞟了他一眼,拉著沈度走了。


  別以為我沒看到你賤兮兮的眼神兒!

  今天兒子女兒都在,江母親自下廚做飯,江柔去后廚幫忙,兩個女人都走了,就剩了一堆男人。


  江父話少,江蘊跟沈十三不對盤,結果就是舅舅拉著侄兒問了兩句最近的武課,沈度老老實實的回答,然而江蘊一聽就嗤道:「你爹教的什麼玩意兒?」


  先前介紹季修然的時候就說了,你可以侮辱一個人的長相、品行、甚至人格,但是不能侮辱一個人賴以吃飯的技能,因為那就等於指著對方的鼻子說他智商不行。


  沈十三是打仗的,吃的就是功夫這一碗飯,他教兒子,自然是要把老底都托出去,結果有傻逼說他教得垃圾?!


  媽的!別以為老子真不敢打你!

  他怒了,一拍桌子站起來,「老子教兒子還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


  江蘊也挽了袖子站起來,「我跟侄兒說話,又輪得到你插嘴?」


  沈十三見對方擼袖子,這不是明擺著想過兩招?!於是拳頭一捏,擺了個架勢,攻勢快如閃電,朝著江蘊的臉一拳就懟了過去。


  沈度嚇得縮脖子,江父就喊他,「小度,到阿翁這裡來。」


  沈度趕忙跑過去了。


  剛站穩,江父就讓他看他爹和他舅打架,沈十三橫掃過一腿,江父就說,「你看你爹這個橫踢,注重的是力量和速度,如果你舅沒有退開,肯定就躺地上去了。」


  江蘊閃到沈十三背後,用手肘擊他的背,江父又說,「你看你舅這個肘擊,是利用了你爹銜接動作的空門,如果你爹動作慢一點,心口肯定要疼個三五天。」


  江父說著,覺得自己可能沒表達清楚,還站起來,在沈度面前把沈十三和江蘊剛才過的招式走了一遍,問道,「看懂了嗎?」


  沈度也有模有樣的學了一遍,還挺像那麼回事兒,點了點小腦袋,「懂了。」


  這時候,江蘊改了攻擊策略,專攻沈十三的下盤,並且使出武林中失傳已久、讓各路高手聞風喪膽的武林絕學——猴子偷桃。


  江父默了一下,拉過沈度,「你舅沒臉沒皮,這招你不能跟著他學。」


  沈度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兩人打了一會兒,分不出勝負,且有久戰之勢,連江父都看得愛答不理,乾脆帶著沈度去后廚房。


  江柔一見他們來了,就讓沈度出去,怕廚房的油煙太大,嗆著他,江父揮揮手表示沒問題,說男孩子家沒這麼嬌氣。


  江柔順嘴問了一句,「爹爹和舅舅在幹什麼?」


  沈度弱弱的看了外公一眼,江父接嘴過來,「別管他們,打起來了。」


  說罷就拿了菜籃子幫江母洗菜,江母十分淡定,「打完沒有?誰贏了?」


  江父說,「還沒有,估計還得等會兒。」


  江柔就不那麼淡定了,衝出廚房的時候都忘了把擀麵杖放下,到院子,兩人還打得難分難捨,江柔放大聲音喊,「你們兩個還是小孩子嗎?多大的人了還老是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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