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頭
話一說完江柔就後悔了。
也不知道是怎麼鬼迷了心竅,一句話脫口而出,等反應過來,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沈十三似乎已經酒醒了,眼中十分清明,再找不到剛才的醉態。
他的手保持探入江柔衣襟內的姿勢沒動,壓在她身上,靜靜的看著她,目光深沉又複雜。
江柔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心裡不住的發虛。
沈十三就這樣一言不發的看了江柔一陣,突然坐起身來,雙手掐住她的腰,把她往床的那頭一舉,讓她雙腿放上床,然後伸手直接把她的褲子一扒……
連同褻褲一起……
江柔下身沒了遮掩,赤裸裸的暴露在他眼中。
修長勻稱的雙腿,雪白如玉的肌膚,以及原本該有月事帶的地方……乾乾淨淨。
沈十三深沉的眼中醞起滔天怒火,一字一頓的問,「你他媽的月事在哪兒?」
江柔嚇懵了。
她以為,聽聞她來月事的沈十三本應該有的反應,是直接甩門走人,去找一個能伺候他的人伺候……
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直接扒褲子……
「我……我……」江柔說不出話來。
沈十三募地又壓下來,一手支床,一手鉗住她的臉,俯視著她,「你不想嫁給我?」
江柔喉嚨發乾,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不是……」
沈十三手勁突然加大,把她的臉都捏變形了,目光像要吃人的野獸,「你不想嫁給我?」
「……不是……」
臉上的力氣又重了兩分,江柔覺得自己的下巴要被掐斷了,沈十三還是問,「你不想嫁給我?」
江柔還想搖頭說不是,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怒喝,「說實話。」打斷。
江柔頓了頓,絕望的閉上眼睛,頭顱似乎重如千金,卻還是輕輕的點了點,然後說,「是……」
掐住她臉的手鬆開了,江柔正想坐起來,忽然聽到『嘭』一聲巨響,她抬頭去看,床頭結實的檀木床桓已經木屑四濺,斷成兩截。沈十三背對著她,坐在床邊,渾身散發著凜冽的殺氣,拳頭還在床桓的斷裂處,沒有收回來。
光一個背影,就看得江柔手腳發軟。
她急急坐起來,胡亂攏起衣裳,雙腳蹬著床面,後退著縮到床角。
沈十三側臉看了她一眼,忽然站起來,一腳踢碎的床邊的半人高花瓶,然後走向門口。
瓷器碎裂的聲音在深夜顯得格外大聲,他踹開卧房的大門,對著外面吼道:「讓郭堯滾過來見我。」
下人們渾身一顫,低著頭退下去請郭堯。
郭堯剛剛打發小廝把醉在府里的一干人等抬走,就看見在攬月閣守夜的下人急匆匆的向他小跑過來,見了他就喊,「郭管家。」
郭堯眼皮跳了一下,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事?」
下人道:「將軍請您過去。」
郭堯一頭霧水。
洞房花燭夜,將軍不抓緊時間正經和新夫人做點不正經的事兒,喊他過去做什麼?
「將軍說什麼事了嗎?」郭堯問。
下人猶豫了下,說:「沒說,但是好像情況不太好,我在外面便聽到將軍在內屋發了好大的脾氣,還摔了東西。」
郭堯覺得眼皮又跳了兩跳,趕緊跟著小廝,也小跑著去了攬月閣。
一進內屋,就看到江柔衣冠不整的坐在床角,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衣服,雙眼戒備又恐懼的看著沈十三。
沈十三坐在茶桌前,桌子上的茶具全都被掃到了地上,地上一片狼藉,連床邊也有瓷器碎片。
再一看,好傢夥!連床都打爛了!
這新婚之夜,是發生了什麼?
郭堯看情況不妙,一點也不敢含糊,見了沈十三就跪下去,「將軍有何吩咐?」
沈十三面無表情,「攆出去!」
「啊?」郭堯愣了一下。
沈十三說話沒頭沒尾,郭堯也聽了個半懂不懂,腦子一下沒轉過彎來,下意識的問了一句,「攆誰出去……」
說到最後一個字就忽然噤了聲。
這屋子裡總共就只有他,沈十三和江柔三個人。
無緣無故的,總不會是叫他把自己攆出去吧?
那就只能是……
郭堯目光控制不住的向江柔看去,只見對方臉色煞白,如臨大敵,而聽到沈十三說完『攆出去』三個字以後,臉上的神情似乎輕鬆不少,有種解脫的意味。
郭堯在沈府管事這麼多年,也沒遇到過這麼扯的事,就算明知道要惹沈十三發怒,也忍不住勸一句,「將軍……」
話沒說完,就被沈十三一大腳踹倒在地上,手按到了碎裂的瓷片上,瞬間鮮血直流。
「老子決定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置喙?」沈十三怒瞪著他。
郭堯趕緊跪得規矩,「郭堯不敢!」
沈十三不再說話。
郭堯看他的意思,應該是現在就要把人送走,只能走到床邊,眼睛避諱的看著地上,對江柔道:「夫人請更衣,我送夫人出府。」
說完就先走到外面,並帶上房門,給江柔換衣服的時間。
江柔輕輕動了動,見沈十三沒反應。
又坐到床邊,見沈十三還是沒反應,才墊著腳尖,輕手輕腳從采香備的衣裳裡面挑了件最素凈的,盡量不發出聲音又快速的取了頭上的髮飾,把身上的喜服換下來。
然後孑然一身,就像她來時一樣,什麼也沒帶,走了。
毫不留戀,沒有回頭。
江柔踏出房間的那一刻,沈十三忽然暴怒而起,抄起手邊的一個木凳就朝著她的背影砸去。
然而江柔已經踏出房間,剛剛合起房門。
木凳砸到厚實的門板上,發出一聲悶響,落到地上。
沈十三縱橫沙場多年,千軍萬馬操戈陣前都能面不改色,還是頭一次動這樣大的怒氣,氣得差點體會了周太尉是怎麼暈厥過去的。
他少她吃了?還是少她穿了?
他是沒有權?還是沒有錢?
堂堂懷遠將軍納她做妾,竟然這樣不識抬舉?!
以沈十三的性格,江柔說出「是。」的那一瞬間,他就應該一刀送她下地獄,讓她跟閻王說『是』去。
可是鬼使神差的,竟然沒下手。
他殺人如麻,不存在下不了手,或者不殺女人的說法。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拳頭捏得死緊,就是生生忍住了。
沈十三突然像泄了氣,有些頹然的坐下來。
不願意,那就滾吧,免得總有一天忍不住,一刀捅死她!
坐了一會兒,忽然又踹了一腳桌腳。
媽的!這混賬還走得挺乾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