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很擔心他
「那……那他現在怎麼樣?」
「所有的搶救流程都做了,但人已經沒用了,一旦服用百草枯,人肯定是救不回來的。」
顧津津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她說什麼都覺得不可能,「孔誠,你查清楚了嗎?修輔成這人陰險狡詐,說不定他是裝的,他還有別的目的。」
「這件事他裝不了,千真萬確。」
顧津津的視線陡然落到了靳寓廷臉上,她手掌不知道該握著還是怎樣,「修輔成這樣的人,怎麼會接觸到百草枯呢?那是農藥啊。」
「有人要他死,還怕買不到這種葯嗎?」
顧津津坐回沙發內,目光始終定在靳寓廷身上,「孔誠,你能先出去下嗎?」
孔誠朝兩人看了眼,默然轉身向外走去,顧津津聽到咔嚓的關門聲傳到耳朵里,她心急如焚,一顆心好像就快要跳出來了,但有些話她又不敢太快地問出口。她害怕面對靳寓廷接下來的眼神,她將視線別開,「是不是……你讓人做的?」
靳寓廷眉角輕挑了下,「為什麼會這麼想?」
「你之前讓我不要輕舉妄動,還說總有人會讓他一命償一命,或者生不如死,你……」
靳寓廷雙手交握,手指鬆開后,兩手反反覆復互壓著,「為什麼不敢看我?」
顧津津不知道是因為惱怒,還是因為緊張,說出口的聲音帶著顫抖。「我沒讓你為我做這些事,靳寓廷,我會有辦法將修輔成拉下來的,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五年,我跟他耗著,但你不要插手,你現在手上沾了血你知道嗎?」
「五年?你就要把時間耗在那樣的人渣身上?」
「你……你這樣做了,終究會有紙包不住火的那一天,就算靳家再厲害,可是涉及了人命,誰都保不住你的。」
靳寓廷輕點下頭,「好像還真是這樣。」
「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看著他死,修司旻的仇就算是報了。」
顧津津這會心裡沒有絲毫的快慰和雀躍,反而比先前更加沉重,她不由起身走到靳寓廷跟前,直接蹲了下來,目光稍稍往上抬才能看清楚男人的表情。「要不,自首吧。」
「自首?」靳寓廷視線迎上了她,「你放心,沒人會查到我身上的。」
「可就像修輔成害修司旻的事情一樣,他雇兇殺人,自認為天衣無縫,但遲早有天會敗露,靳寓廷……」顧津津手掌輕落在男人的手腕上,「自首吧,趁著還能自首之前。」
靳寓廷想要去拉著顧津津的手,她卻使勁用指甲掐著他的手腕,痛得他嘴裡輕嘶了聲,「我要自首了,你怎麼辦?」
「那你為什麼那麼想不開?」顧津津抓著他的手越來越用力,靳寓廷眼看著她眼圈紅透,襯得眼眶內的血絲更加觸目驚心,他唇角輕動下,趕緊說道。「我要真進去了,我還怎麼跟你在一起?」
「那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呢?」
「那是不是……若這件事跟我無關,你就會跟我在一起?」
顧津津這會心急如焚,像是被人架在了炭火上左右翻轉著在烤,「或者……你去看看修輔成還有沒有救吧。」
「他肯定是救不回來的,現在也不過是在醫院苟延殘喘,減輕些痛苦罷了。」
「那要怎麼辦?」顧津津急得聲音都變了。
「這事跟我沒關係,」靳寓廷也沒想到顧津津居然第一時間就把修輔成中毒的事往他身上套。「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倒是喜歡坐收漁翁之力。」
顧津津的眼裡充滿了懷疑,「真的和你無關?」
「當然,我都跟你說了,這事要是我做的,我還怎麼跟你在一起?」
她似乎並未盡信,好看的眉眼輕眯了下。「但之前是你給我提了醒,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讓人天天盯著修家的一舉一動,所以我知道有人要害他。」
「是誰?」
靳寓廷一手握著顧津津的手肘,想要讓她起身,「不是我,也不是你,更不是修善文,你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不是親近之人犯下的罪惡,那她就可高枕無憂了。
顧津津氣得恨不得抬起手抽過去,可她沒有這個膽,她用力將他的手推到他的腿上,站了起來。
靳寓廷朝她看看,「這又是怎麼了?」
她坐回沙發上,余怒未消,卻又頭痛欲裂,這兩天她壓根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眼睛又紅又腫。「到底是誰做的?」
「修輔成這樣的人,心思重,疑人不用,能給他下毒的人一定是他最親近也最信任的。」
顧津津不由扭頭望向修司旻的遺像,「我要回去一趟。」
「做什麼?」
「親自去確認下。」
靳寓廷兩道好看的劍眉緊鎖起來,「不行,太危險了,他如今已是將死之人,說不定會更加瘋狂。」
「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那好,要想回去也行,我跟你一道過去。」
顧津津思忖片刻,輕點了下頭。
醫院內,修輔成躺在病床上,這會已經覺得好多了,他喘著氣,看向門口。
修太太進來的時候,修輔成朝她招下手,她面無表情地將門關上,走了過去。
「醫生怎麼說?」
修太太別開了視線,「你好好配合治療,沒事的。」
「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修輔成目光直勾勾地扎在她臉上,「有人在我的葯里摻了百草枯,是不是?從我吃中藥的那天起,就在一點點往裡加了吧?」
修太太沒有再往前走,「對,也只能加在中藥裡面,所以你才不會察覺。」
「為什麼?」修輔成臉上布滿不敢相信和痛苦。「為什麼要這樣害我?」
修太太沒有開口,只是不住地盯著他看,修輔成覺得諷刺,「我一輩子都在算計別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千防萬防都不可能去防你,你是我的人,為什麼要害我?」
「你沒防過我嗎?」修太太聲音冷靜,沒有絲毫的大喜或者大悲,「我跟你結婚至今,你真正相信過我嗎?」
「剛開始結婚時,我對誰都防備,可後來有了孩子,你捫心自問……」
修太太垂在身側的手掌握了握,修輔成喘著氣說道,「我現在是怎樣對你的,你還不清楚嗎?我搞不懂,你為什麼要害我,給我下的還是百草枯,你這是一點活路都不肯留給我。」
修太太看他掙扎著要起身,她並未上前,而是站定在原地,「你怎麼就認定是我呢,家裡還有傭人,經手你中藥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我防著所有人,就不會讓人有下手的機會,唯獨你……」
修太太仍舊面無表情,「那你報警吧。」
「你給我一個理由。」
「做了便是做了,還要什麼理由。」
「我是你丈夫!跟你是一條船上的人!」修輔成胸口憋悶的難受,他之前就有過這樣的感覺,只是不嚴重,他並未放在心上,以為是老毛病,卻不想竟是中毒了。「我到現在都想不明白,為什麼?」
修太太眼角沾染了傷,想哭哭不出來,想笑更加笑不出來,「你害死別人的時候,怎麼就不給一個理由呢?死在你手裡的人沒你這樣好的運氣,還能死個明白。」
修輔成陡然有些明白過來了,他聲音激動地問道。「你跟修司旻是什麼關係?」
「無親無故,還能是什麼關係?」
「你這是死也不讓我死個明白了,是吧?」
修太太冷笑聲,很多話藏在心裡,藏了那麼多年,她都快忘記自己究竟是什麼人了。「我不是趙家真正的女兒,我是被收養的。」
「什麼?」修輔成萬萬沒想到竟會聽到這句話。他這樣的人結婚,原本就不指望愛情,為了跟修司旻一爭到底,他也不可能去找個家境一般的人,「你不是趙家的女兒?」
「對,是修司旻將我安排進趙家的。」
「哈哈哈——」修輔成跟瘋了似的,雙手在身側捶打著,「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不,你還遠遠不夠明白。」修輔成無力地躺了回去,他現在每一口呼吸都不敢用力,「那你跟我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這人,從出生至今就拋不開算計二字,修司旻比你小,那便是你最好的優勢,你為了能在修老爺子面前立功,做了什麼,你不清楚嗎?」
修輔成仔細地端詳著女人的臉,在這一瞬間,他覺得她陌生極了。
也許是他做過的壞事太多太多了,所以真是想不起來了。
「西松園開發時,因有人操作挖掘機失誤,使得一名工人被挖掘機的鏟鬥打成重傷,你還記得嗎?」
修輔成聽到這,臉色立馬變了,他緊盯著女人不放,她神色哀苦,一字一語咬著牙說道,「那名工人就是我爸,他當時應該還沒死吧?可你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是你下的令,讓人將他推進了坑中,將他用土埋起來,是不是?事後,你自己都不用出面,自然有人會替你解決這件事,錢就是這世上最好的通行證,我媽儘管悲傷,也只能接受這個『意外』的事實。可憐我爸連個屍體都沒了,是你,都是你!」
修太太說著,上前朝著修輔成推了把,男人仰躺在床上也沒有還手的力氣。
修司旻真是好計謀啊,不聲不響就給他安排了這樣一個人,他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將她變成了趙家的女兒,實在是厲害。
「我媽雖然拿了錢,可也沒能活過一年,修輔成,你毀了我一個家,跟你在一起后,我連回去祭祀都不行,現在好了,你解脫了,我也解脫了。」
修輔成想要去拉她的手,女人快步退開,居高臨下盯著他,「我要是早一點下手,修司旻也不用死了,說到底我和他都太心軟了。」
「待在我身邊不好嗎?你現在什麼都有了,我們還有了孩子,為什麼非要置我於死地?」
女人輕搖著頭,沒想到今時今日他還能說出那樣的話,「因為我爸還在地底下,他死的太冤枉,他每天都會來夢裡找我,我過夠了這樣的日子。修輔成,我陪你一起死,報警吧,百草枯是我下的,我就是不給你生的機會,因為我恨透了你!」
女人說完這些話,轉身離開,修輔成的心完全被掏空了,喊了她的名字,可她堅決至此,竟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津津出門之前,去了趟樓上,跟修善文大致說了下情況。
但修善文並不想回去,「嫂子,我一點都不想看到他,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我都不想見他。」
顧津津明白修善文的心情,「那你在家等我,我去讓人把我爸媽接過來,讓他們陪陪你。」
「你放心吧,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還有嫂子,你當心點,我怕這是個假消息。」
「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顧津津回房間換了套衣服,拿了東西下樓,靳寓廷在門口等她。
兩人一道上了車,孔誠也去了,顧津津將車門輕帶上,從包里掏出一個紅包遞給靳寓廷。
男人瞅了眼,毫不客氣地接過去,還當著顧津津的面打開了。「真小氣,就給兩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