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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再也不見(精)

  這一句話,就這麼輕飄飄地落到顧津津心上。


  他的話里沒有任何的情緒,孔誠吃驚地盯著靳寓廷,將目光從他臉上收回后,又落向了顧津津。


  司機已經在朝著西樓的方向開去,顧津津僵硬的手指動了動,他總算開口讓她走了,可是聽到這樣的話,她沒有絲毫的雀躍甚至是解脫,她心裡沉重的快要呼吸不過來。


  看來方才她跟那名導購員說的最後一句話,儼然成了壓垮她和靳寓廷之間的最後一根稻草。


  話是她說的,沒人逼她,顧津津這次怨不得誰。


  車子按著正常的速度向前行駛,可在顧津津看來,這次好像特別快,每一道街影和人影都沒有在她的眼裡逗留,她的鼻子越來越酸,顧津津不知道怎樣才能讓眼淚不流出來。


  她現在是徹徹底底被人趕出去了,她還哭什麼?她的眼淚又有什麼用呢?

  車內寂靜無聲,孔誠也不好插話,只是有些唏噓,他們結婚還不到一年,沒想到就這樣走到頭了。


  靳寓廷像是尊雕像似的坐在顧津津身邊,沒有表情,沒有溫度,沒有說話,商陸自殺,他的心裡怕是已經塞滿了她。


  醫院。


  秦芝雙精疲力盡地走出去,商麒急急忙忙衝進病房區,兩人在電梯門口碰上了。


  「秦伯母,我姐怎麼樣了?」


  秦芝雙輕搖下頭,這兩天事情特別多,她也是心力交瘁,「你放心吧,現在好些了。」


  「她……她怎麼又……」


  「可能那時候的陰影太重,原本給她吃了葯,看著安靜了不少,沒想到她推開韓聲,一下就撞在了柜子上。」秦芝雙話說到這,眼圈頓時紅了,「難不成從今往後都要跟以前一樣,將她綁著嗎?商麒,你是沒看到你姐現在的樣子……」


  秦芝雙心疼地說不出話,商陸這會瘋瘋癲癲不說,還滿身的傷,她向來將商陸當成自己的女兒,看她如今的模樣,她真是受不了。


  「秦伯母,您別哭了。」


  「你快去看看你姐吧。」


  商麒輕應聲,走出去兩步,眼見秦芝雙要出去,她忙頓住了腳步。「我不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怎樣的,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我爸在發火,他說他不會放過九嫂。」


  秦芝雙眉頭不由輕皺下,電梯門打開了,她並未進去,而是抬頭看了看商麒。「麒麒,你說津津像是能做得出那種事的人嗎?」


  商麒沒成想事到如今,秦芝雙居然還抱有懷疑的態度。


  「我也相信九嫂,只是監控錄像……」


  秦芝雙沒再說話,商麒心裡記掛著商陸,趕緊找去了病房。


  秦芝雙從醫院出去,在門口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影匆匆在她身側經過,她掃了眼,覺得有些眼熟。「等等。」


  那人停住了腳步,只是沒有回頭,秦芝雙走到她旁邊一看,這不是西樓之前辭退的傭人嗎?


  秦芝雙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原來是你。」


  「太太。」


  「你不用這樣稱呼我,你現在已經不在靳家做事,實在不必這樣。」


  女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我方才抬眼就看到您了,我沒想到您還能認出我來。」


  「怎麼,做了虧心事,所以生怕見人是嗎?」


  女人自然是不肯承認。「太太,很多事我也說不清楚,九爺要辭退我,我也沒辦法,我只是個傭人而已,人微言輕。」


  秦芝雙聽到這,實在不想再聽,「我記得老九之前警告過你,別再出現在他眼裡,你好自為之吧。」


  「太太,我當時被趕出西樓,其實是跟九太太有關。」


  「這是自然,拿了靳家的錢卻去做傷害靳家人的事,你還有臉在這說?」


  旁邊有來來往往的人群經過,女人往邊上站了站,「太太,很多事不是您看到的那樣,那件事,我真沒做過,我被辭退,應該是九太太生怕我將一些事說出去,所以先對我下手了。」


  「你所說的一些事,指的是什麼?」


  「九太太那會可能沒有懷孕。」


  「胡說八道!」秦芝雙聽到這,臉色越發白透,「你再敢胡言亂語試試?」


  「我沒有,」女人恨不得掏心掏肺的樣子。「太太,您看看我,我被趕出西樓后,去哪都找不到工作,我也覺得冤枉啊。我確實見過一些東西,我也只是懷疑九太太是否真懷孕,沒想到後來就出了靳太太發瘋的事,我真是毫無準備就被趕出去了。」


  女人說著,將對商麒說過的話,又跟秦芝雙說了一遍。


  「當然,我說的這些已經沒有證據了,您信也好,不信也罷,其實您可以親自問問九太太。」


  秦芝雙站在醫院門口,看著往來的人群出神,斜射過來的陽光刺眼得令她不由閉起了眼帘。


  「你現在來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太太,我也是人,我也會有憤憤不平的時候,我在西樓是拿人工資做事情,有些事冤枉到我頭上,我難道連說都不能說嗎?」


  秦芝雙實在接受不了這種事,顧津津怎麼可能用假懷孕來騙她呢?


  靳寓廷的車子開到靳家門口,司機按了下喇叭,靳寓廷一路上沒說話,他抬起眼帘看了眼。「不用開進去了。」


  顧津津腿動了動,男人話說到這,已經很明顯了。


  孔誠想要替她去開車門,顧津津率先開了口,「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靳寓廷沒有接話,他冷冷淡淡的,好像身邊的人不存在一樣。


  顧津津推開門出去,熱浪襲來,燙的她恨不得將腿收回去,她沒有打傘,更沒有遮陽的東西。每一寸肌膚都暴露在強烈的陽光底下,臉上滾燙無比,她忍不住眯起眼帘。


  旁邊的車快速朝身後倒去,熟練地打過了方向盤之後,朝著遠處駛去。


  車速驚人無比,顧津津扭頭看了眼,卻只看到車尾甩出去。


  他心心念念商陸的傷勢,能把她送到門口,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一到真要離開這一步,顧津津才知道她沒什麼東西是需要收拾的,除了一個電腦和繪畫板之外,其餘的都不值錢。


  但衣服總要帶著,即便是留在這,最後也會被人丟進垃圾桶。


  顧津津拖了個皮箱出來,該拿的東西,她應該都拿了。


  她走到落地窗前,將前額抵著玻璃,她看到不遠處的東樓,也看到了綠意盎然的樹木。如果沒有發生商陸這件事,她現在應該在做什麼呢?


  顧津津將手也撐到了透明的玻璃上,她有可能在畫畫,也有可能在泳池,靳寓廷一早就說過要教她游泳,說她再怎麼害怕反對都沒用。


  顧津津想到這,淚水情不自禁湧出來,她知道有些事不能再去想,可她站在這,分明又那麼不捨得。


  畢業典禮上,靳寓廷給她正衣冠的一幕還在眼前,他說她從此以後就交到他手裡了。那時候的顧津津覺得心就像是浸在了蜜罐里似的,可如今看來,當初的蜜有多甜,現在的苦就有多烈,伴隨著的還有噬心的疼痛,這都是顧津津無法招架得住的。


  她傷心欲絕,其實並不想以這樣狼狽的姿態被人趕出去,但這個家裡,她留又留不得,她不光是最多余的那個,還是最遭恨的那一個。


  門口傳來敲門聲,顧津津急急忙忙將眼淚擦乾,她慌忙回頭,卻看到秦芝雙走了進來。「媽?」


  「津津,你還好吧?」


  顧津津頂著紅腫的雙眼上前幾步,「還好。」


  秦芝雙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你這是?」


  「媽,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我特別想謝謝您對我的照顧,您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婆婆。」


  秦芝雙聽到這話,心裡難免也不好受起來。「你要走嗎?」


  「是。」


  「商陸在醫院,不過沒有大礙,只是情緒一直失控,以後怕是很麻煩。」


  顧津津垂下了眼帘,她不可能像祥林嫂一樣,見到一個人就問她是否會相信自己,她面對秦芝雙有些緊張,「媽,我沒做過。」


  秦芝雙嘆口氣,「津津,我很喜歡你,這你應該看得出來吧?」


  「是,您對我特別好,我都記得。」


  「那媽問你一件事,你會老老實實跟我講嗎?」


  顧津津以為她肯定是要說備用珠的事,她想也不想地點了點頭。「會。」


  「當初你是真的懷孕了嗎?」秦芝雙問完這話,目光緊盯著顧津津。


  她幾乎是倒吸口冷氣,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間,上不去,顧津津真是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秦芝雙看著她的表情,心裡其實已經明了,只是過不去那關而已。


  「津津,你難道真的沒有懷孕?」


  顧津津若想說謊,那也是張嘴就來,可是面對秦芝雙,她居然沒法搖頭辯駁。


  到了這一步,顧津津也不想再騙秦芝雙。「對不起,媽。」


  「怎麼會這樣呢?」秦芝雙難以置信地開口道。「你明明懷孕了。」


  顧津津說不出話來,眼前的身影也模糊了,秦芝雙真是沒法接受。「你知道那段時間,我有多高興嗎?」


  「媽,真的對不起。」


  「你還說你流產了,是因為看到老九和商陸在一起,津津,你,你怎麼……」


  秦芝雙說不出話來了,顧津津眼淚流個不停,她能反覆說的,也只有對不起三個字了。


  「你啊……」


  秦芝雙看眼顧津津腳邊的行李箱,她眼角泛著淚,一句話沒再說,就這麼走了出去。


  顧津津蹲下了身,她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臨到離別時還要將在這個家裡最疼愛她的人給傷了。


  她將手撐在皮箱上,痛不欲生,卻還是強撐著最後的一點力氣,拿了行李後走出去。


  顧津津下樓,傭人擦凈雙手從廚房出來。「九太太,您這是做什麼啊?」


  顧津津咬著牙,一句話沒說,她也沒辦法開口,她只要張張嘴,她肯定就忍不住哭出來了。


  她打開門出去,傭人著急要攔著。「您先別走啊,我給九爺打個電話。」


  「不用了,」顧津津嘴角輕搐,一張口,果然帶著哭腔。「是他讓我走的,一會他就回來了。」


  傭人吃驚地盯著顧津津已經走出去的身影,她走得很快,像是落荒而逃,顧津津眼前一片模糊,連前面的路都看不清楚。她腦子裡都是空白的,完全忘了前面還有台階,皮箱推出去的時候她沒能抓住,幸好她趕緊收住腳步。耳朵里傳來噼里啪啦的撞擊聲,顧津津擦拭下眼角處,看到她的行李箱被狼狽地摔在不遠處。


  顧津津清楚地記得她當時怎麼進的西樓,可今時今日,她卻似乎已經忘記了那份不情願。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天氣炎熱無比,剛彎腰將行李箱扶起來,她就已經渾身是汗。她站在原地,整個人被曬得昏昏沉沉,腳底下的石頭也發出燙人的溫度,一口呼吸帶了火,連她的喉嚨都快被燒穿掉。


  顧津津好不容易伸出去一步,她幾乎是一邊走,一邊在哭,也許是哭自己的下場太凄慘,第一次愛上一個男人,卻不想他的心裡滿滿裝的都是別人。


  這也應該怪她,不是嗎?


  明知這樣還要交付真心,總覺得人心是可以捂熱的。靳寓廷對她好的時候,是挑不出一點的毛病,可顧津津的前面終究排著一個商陸,第一位和第二位,有時候並不是差了一位,而是相差千千萬萬的距離。第一的人,永遠不會被踢走,而當面臨選擇的時候,她這個第二,總是輕輕鬆鬆被捨棄掉。


  顧津津走到靳家外面時,身上的衣服幾乎都濕透了。


  外面攔不到車,也很少有車能進去,顧津津一邊走,一邊渾渾噩噩地盯著四周看。


  在這住的久了,連一草一木好像都熟悉了,以前都是坐在車裡匆匆一瞥,今天一看,卻好似有了感情。


  走出去許久后,顧津津頭髮黏在臉頰上,裸露在外的肌膚實在是痛得受不了,她也走不動了。行李箱摔在了腳邊,她乾脆坐上去。只是這兒沒個遮陽的地方,她坐了會,幾乎要被烤焦掉,顧津津用最後的一點理智撐著,掏出手機叫車。


  車子開過來的時候,司機按了喇叭,但她充耳不聞,豆大的汗珠順著鼻尖落在地上。


  手裡的手機響起,她口乾舌燥,剛要接通,對方就掛了。


  司機確定了是她,也就不用再等她接電話了,他推開駕駛座的門下去。「你這人怎麼回事啊?這麼熱的天坐在太陽底下。」


  顧津津輕抬下眼帘,司機走到她身邊,彎腰看了她一眼。「你沒事吧?」


  她說不出話,只是搖了搖頭。


  「趕緊上車吧。」


  顧津津幾乎站不起來,司機見狀,攥住了她的手臂,又幫忙將她的行李放到後備箱內。


  車內的冷氣撲面而來,顧津津卻不由打了個寒顫,司機坐回駕駛座內。「服了你,你也不怕中暑啊。」


  她牙關不住打架,司機將車開出去,顧津津將額頭靠在車窗玻璃上,她就這樣離開了,無人阻攔,順利的令人心酸。


  回到家,陸菀惠和顧東升都還沒有下班,顧津津將行李箱推進房間,她的卧室內還是那樣,只是許久不回家住,床上還鋪著褥子。


  顧津津管不了那麼多,她一頭栽下去,一點都不覺得熱,伸手又扯過旁邊疊放整齊的被子蓋到身上。


  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頭痛得快要炸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津津依稀聽到外面傳來說話聲,緊接著,房門被敲響了。


  她沒什麼力氣起來說話,陸菀惠推開一看,「我就說吧,果然是津津回來了。」


  「真的?」顧東升走到門口,一眼就看到了顧津津伸在被子外面的兩條腿。「津津?」


  顧津津將腦袋縮進被子裡面,她不想見任何人,更不想面對爸媽的盤問。可是陸菀惠已經走到了床沿處,甚至還看到了行李箱,她坐定下來,將手落到顧津津蓋的被子上。「津津,跟寓廷吵架了?」


  顧津津雖然沒有睜開眼,淚水卻仍舊順著眼角處往下淌。


  「津津,到底怎麼了?」


  這不是鬧彆扭,顧津津也沒法隱瞞下去,她拉過被子蓋住了頭頂,聲音悶悶地從裡面傳出去。「媽,我跟靳寓廷分開了,您也別再問了。」


  「什麼?」陸菀惠驚得一把就將她的被子完全扯開,「什麼叫做分開了?」


  顧津津乾脆坐起身,眼睛腫得剩下一條縫,陸菀惠和顧東升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你別嚇我們啊,就是吵架了吧,你們年輕人就是這樣,拌幾句嘴也能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


  「媽,我們離婚了。」顧津津說完,已經泣不成聲,頭髮亂糟糟的貼在臉上。


  「瞎……瞎扯。」陸菀惠著急拉過她的手,「寓廷呢,他在哪?」


  「媽,你千萬別去找他,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你們兩個出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能……」


  「媽,」顧津津緊掐著陸菀惠的手背,「你千萬別去,大嫂的孩子掉了,他們都說是被我害成這樣的,我現在有嘴說不清楚,大哥不會輕易罷休的,你和爸不要撞到槍口上去。」


  「津津,你大嫂的孩子沒了,跟你有什麼關係?」


  顧津津情急之下再度哭出了聲,「你聽我的行不行?不要問這麼多了,我也說不清楚,你和爸別去找靳家的人,好不好?」


  她越想越急,越急就越是泣不成聲,「快答應我……」


  顧津津哭到最後,整個人都在發抖,顧東升走過去,也點了頭,「好,津津,我們聽你的,你先冷靜下來。」


  陸菀惠看到她這個樣子,心疼的不行,「那你以後怎麼辦?」


  「我回家了。」


  陸菀惠聽得鼻子都酸了,「先不說這些,媽去買菜。」


  「媽,不用了,我吃不下。」


  「那可不行,既然回了家就要聽媽的,天塌下來也要吃飯。」


  陸菀惠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間,將房門輕輕帶上。


  陸菀惠拿了手機想給靳寓廷打電話,顧東升見狀,出聲阻止,「你就算真問了,也不一定能聽到實話,再說這個時候,寓廷八成不想接電話,算了。」


  「難道就放任他們這樣嗎?」


  「過幾天看看吧,等津津心情平復好后,我們再詳細地問問。」


  「可是……」


  顧東升將陸菀惠的手機接過去,將她朝門口推去,「去買菜吧,讓女兒好好吃頓飯。」


  陸菀惠雖然擔心不已,但還是拿了包走出去了。


  醫院。


  商陸躺在病床上,還在睡著,額頭被白色的紗布包紮起來,隱約還能看到絲絲血跡。


  靳韓聲將手指輕落到她的傷口上,興許是覺得痛,商陸腦袋動了動。


  「那麼深的一道口子,看來是要留疤了。」


  靳寓廷看著眼前的商陸,這兩年來,她真是受盡折磨,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像個布娃娃一樣,被人用線縫縫補補。


  靳韓聲沒有說別的話,可越是這樣,才越顯得不對勁。


  回去的車上,孔誠看了看坐在後面的靳寓廷,「九爺,直接回家嗎?」


  他不說話,車子便朝著西樓開去。


  剛走進屋子,就看到傭人走了過來,「九爺,九太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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