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萬中無一
看到這女子的瞬間，即便再沒有眼力勁的人，也能看出她無論是長相氣質還是其它方面絕對是不同凡響。
更何況，我記得女子出現的地方本是一堵死牆，這意味著什麼？等於說她就是憑空出現的！
不用陳瑤提醒，我也知道她肯定是一名謫仙人，加上陳瑤那句大機緣來了，心中一驚，差點就沒忍住按她說的，跑過去跪舔人家了。
那女子路過我們身邊，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只是一掃而過，最後定格在陳瑤身上，露出幾分驚艷之色。
只是，在她看到陳瑤手中的那根綠竹棍之後，便很快失望下來，對我們笑著點了點頭，擦身而過。
陳瑤揪了我一把，恨鐵不成鋼道：「傻了啊，趕緊去追啊。」
我撓了撓腦袋，並沒有馬上過去。
畢竟吃過了數次閉門羹，我愈發對這類氣質超然的術士感到忌憚。
我問陳瑤，一般厲害的謫仙人，後面難道不是跟著一群小弟嗎？
陳瑤翻了個白眼，說你傻不傻，真正有實力，有地位的術士，哪會一天到晚帶這麼多跟班？這女子一人出現在此，更是證明了她有過人之處。
「那你覺得她和衛銃，哪個更強？」我直白地問道。
「難說，可能衛銃要強一點，但我可以跟你打賭，如果衛銃見到這女子，保證跟孫子見到奶奶一樣乖你信不信？」陳瑤笑著說道。
「你沒騙我？」我震驚道。
「你以為我這麼無聊啊！」陳瑤沒好氣道。
我二話不說，朝著那白衣女子狂奔而去，一邊跑一邊喊著「仙女姐姐請留步。」
興許是這一句仙女姐姐讓白衣女子微微愕然，居然真的停下腳步，轉過身去打量那一個略顯唐突的男孩。
「有事嗎？」白衣女子微笑道。
聲如溫玉，在配上那飄飄欲仙的氣質，美如冠玉的容顏，讓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一下子就卸了大半，腦子空白一片，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忘了要說什麼。
陳瑤氣不打一處來：「丁勉，你能再沒出息點？」
白衣女子饒有興緻地看著我，似笑非笑，也不急著離開。
我一咬牙，索性不管不顧了，啪嗒一聲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聲音有些緊張道：「仙女姐姐，請，請你……」
白衣女子疑惑地看向我。
「請你拜我為師。」我急聲道。
不遠處陳瑤轉過身捂著額頭，一臉崩潰，嘴裡碎碎念：「我不認識他，我不認識他……」
白衣女子不但不惱，反而捂嘴輕笑起來。
我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漲紅，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刮子，尷尬道：「仙女姐姐，我……我想拜你為師。」
「能說說為什麼嗎？」女子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我咽了口唾沫，說：「因為我一看到仙女姐姐，就覺得你很厲害。」
「還有呢？」女子強忍笑意道。
「我……我遇到了一場劫難，希望找個師傅，幫我渡過難關。」我不好意思道。
女子笑道：「你倒是實誠。」
「姐姐你答應了？」我抬起頭，小心翼翼道。
女子搖了搖頭，充滿歉意道：「對不起，我恐怕不能答應你。」
我心裡一陣失望，但想著不能就這樣放棄，準備繼續磕頭，磕一次不行磕兩次，兩次不行三次……
女子上前一步，輕輕將我攙扶起來。
也不見她有多大力，甚至她的手都沒有完全碰到我，便讓我的身體，自動緩緩站立而起。
「我雖然不能收你為徒，但你的麻煩，興許能試著解決一下。」女子溫婉笑道。
我怔怔地看著她，身子顫慄。
終於還是沒忍住，哭了。
女子驚訝道：「你沒事吧？」
陳瑤走過來笑嘻嘻道：「沒事，他就是太激動了。」
是的，我確實太激動了。
但更多的，還是感動……
顛沛流離這麼些天，受盡了所謂仙人的嘲笑，侮辱，白眼。
在我心中，除了田奇和陳瑤，每一個謫仙人，都是那麼的冷血，那麼的無情，哪怕拒絕我的時候，能稍微和顏悅色一點，或者說句安慰我的話，我也不至於如此難過。
大道無情，仙人涼薄。
只因為我資質差，福緣低，他們便不屑一顧，譏笑謾罵，儼然沒有把我當成一個人去看待。
而現在，這位白衣女子，雖然依舊沒有答應收我為徒，但僅憑這句能試著幫我解決一下，便讓我對術士的印象有了改觀。
原來，還是有好仙人的……
*
白事鋪隔壁，那間與其它住宅格格不入，更顯華貴的三層自建屋門口。
慈心道人正滔滔不絕地對著一個小胖子說著什麼。
那叫一個口沫橫飛，喋喋不休。
小胖用手鑽了鑽耳朵，一臉不爽，也根本沒怎麼認真聽。
本來出門準備去附近烤鴨店買兩隻烤鴨，犒勞一下自己的五臟廟，誰知突然蹦出一個老道，看自己的眼神就跟採花賊遇到粉嫩嫩的黃花大閨女似的，把小胖嚇得臉發白，差點又跑回屋子。
之後，這位自稱慈心的老道，表明來意，說是來自什麼閣皂山靈寶派的道士，精通五行之術，可搬山倒海，土遁潛行，降雨施火，總之把自己說的各種牛逼，簡直就是無所不能的地仙。
當小胖問他為什麼跟自己說這些的時候，慈心道人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因為你的資質乃萬中無一，貧道起了愛才之心，這才想收你為徒。」
小胖恥笑道：「老傢伙，你是周星馳的《功夫》看多了還是當我傻？還萬中無一？怎麼，接下來是不是要賣幾本絕世武功，比如九陰真經如來神掌什麼的？」
老道正色道：「貧道不賣秘籍，你如果要，可以去閣皂山，那裡雖然沒有什麼如來神掌，但更加精髓的道術天書，比比皆是。」
「要錢嗎？」小胖半玩笑道。
「你都是貧道的徒弟了，看幾本道觀的書，又怎會收你錢？就算收，也是貧道這個師傅幫你出。」慈心道人笑道。
小胖沒有吭聲。
這幾天細水鎮的變化，普通人看在眼裡興許沒覺得有啥，但腹中藏了一隻女鬼的徐瓊，卻是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再加上街頭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異裝癖」人群，小胖就算再後知後覺，也察覺到了不尋常。
成仙修道？
這個五短身材全身肥膘的徐瓊沒有絲毫興趣，覺得還不如在家裡吃喝玩樂，偶爾嘲笑兩句隔壁的丁勉來的有趣。
但，如果能學到一身長壽本領，讓最近身體日漸衰弱的奶奶得以續命，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既然你說我是萬中無一的天才，那天才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小胖忽然笑道。
慈心道人沒說話，一副願聞其詳之態。
「這些天，鎮里來了不少人，想必都是跟你一樣，有著幾分本事的傢伙吧？如果我這麼搶手，那我可不能吊死在一顆樹上啊——這樣，你施展兩手絕活給我瞧瞧，如果我滿意，就認了你這師父如何？」小胖笑吟吟地說道。
慈心道人有些惱怒，這小胖子，是把自己當馬戲團的猴子了么？
不過又一想，他區區一介凡人，能有這般沉著心性，不像一般小孩，聽到有神仙收徒，早就欣喜若狂，恨不得跪下來三跪九叩，就憑這點，自己這個便宜師父就先把臉面放一放吧。
「借你一根頭髮。」
慈心道人一邊說，一邊扯斷小胖一根頭髮，在少年疑惑地目光中，屈指一彈。
啪！
氣勁飛過，只見一顆兩人環抱的香樟大樹，竟硬生生地被炸開了一個拳頭大的穿口，枝條楓葉，嘩啦啦，滿天降落。
做完這一切，慈心道人看著滿臉愕然的小胖，笑眯眯道：「怎麼樣？」
小胖咽了口唾沫，正要開口，一個突兀的譏笑聲響起：
「不怎麼樣。」
老道臉色一沉，轉過身，就看到一個身穿紫色錦衣，額頭上印了一個詭異圖案，相貌邪魅的青年走了過來。
小胖驚訝道：「這還不怎麼樣？」
那邪魅青年彎腰，撿起地上一片樹葉，學著老道，屈指一彈。
那樹葉猶如刀刃一般，連斬而去，帶起一陣極影。
咔嚓！
大樹，從一個傾斜的方向，連根斬斷，轟然落地！
小胖瞪大了眼睛，就像白天見鬼了一般，驚駭無比。
一旁慈心老道，看到少年眼中的震驚和狂熱，臉色頓時陰晴不定，心中恨恨道，「眼看著就要到手的機緣，卻偏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真是倒霉……」
*
再說我和姐姐，還有那白衣女子，一路往家中方向走。
到店鋪的時候，已經過了晚上六點了。
隔著老遠，我就看到一群抬著花轎的迎親隊伍，有男有女，正站在門口，排成一小條長龍，嗩吶聲連綿不絕，熙熙攘攘，卻沒有多少喜慶，反而透露著一股凄涼。
詭異的是，這般規模不小的結婚儀式，旁邊路過的行人卻沒有湊過去看熱鬧，彷彿根本看不見這群人似的，淡定走過。
我手中的拳頭驟然一緊。
姐姐的婚禮，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