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筆仙出現
劉紅霞想不通，為什麼小雪突然就變得警惕起來了？
她相信，自己的計劃一定是天衣無縫，她對小雪，甚至比以前更好，絲毫沒有因為兒子的死，表現出對她一絲一毫的仇恨。
這個不過剛滿十七歲，腦子不算多聰明的女孩，怎麼可能看出自己的陰謀？
再之後，丁玲和我出現了，這讓劉紅霞懷疑，是不是我和丁玲對小雪說了什麼。。。
她想到兒子的慘死，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開始更簡單粗暴的復仇計劃。
一開始，她想用毒藥，讓小雪死得神不知鬼不覺，這樣自己也能逃脫法律的責任。
但現在，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決定就在今晚，開始對小雪動手。
一個母親，為了死去的兒子，能夠化身為惡魔。
玉石俱焚，又如何？
姐姐只是一個倒霉的「好心人」，恰好來到了這裡，又恰好和她們共進晚餐，最後恰好吃了那添加了毒藥的食物……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姐姐會看到各種恐怖現象的原因——因為這一一切，都是毒藥帶來到的幻覺！
劉紅霞為了降低意外的發生，她先將姐姐打暈，把小雪一起綁在地下室，然後把那藥物做成噴漆，噴滿了整個屋子，之後我和小黑進來的時候，我聞到了那股怪味，也中了招，產生了幻覺……
劉紅霞說到這，已是泣不成聲，同時神色更是帶著一股仇恨，咬牙切齒道：「這惡毒的小婊子，我對她這麼好，她為什麼連我的兒子也不放過？為什麼啊？」
聽了劉紅霞的講述，我心裡唏噓不已。
終於明白，為什麼她劉紅霞這麼恨小雪了……
試問天下母親，眼見自己兒子被人害死，如何能不恨？
誰說以德就能報怨？誰說用愛就能感化一切？
現在看來，人心冷漠到極致，這些不過只是扯淡罷了……
不說別的，如果有一天，姐姐被人害了，我報復的方式，只會比劉紅霞更瘋狂，更兇殘……
姐姐和小黑兩個女孩，聽了劉紅霞的講述，也是紅了眼眶，黯然不語。
「所以，你們覺得我該不該殺她？」
「這個小婊子，該不該死？」
劉紅霞慘笑道，「我已經忍了這麼多年，現在……我不想忍了，再也不想忍了！」
「我……我沒有害小松。」
昏迷中的小雪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賤種！」
劉紅霞嘶聲吼道，「今天，我就要為兒子報仇，手刃仇人！」
說罷，劉紅霞抬起了手中的菜刀，對著小雪的脖子就要砍上去……
我們三個嚇了一跳，沒想到劉紅霞說砍就砍——但這個時候，這個距離，想要阻止顯然已是來不及了。
呼！
就在此時，一股陰冷之極的風，突然迎面刮來！
室內的溫度，隨著這股怪風，驟然降低……
我正奇怪，地下室里窗戶都沒有，風是怎麼進來的？身旁姐姐忽然打個寒顫，臉色慘白道：「有……有髒東西過來了！」
小黑也是緊鎖眉頭，如臨大敵。
我心中一驚，猛然看到被繩子綁住的小雪，突然抬起了頭，披散在肩膀上的長發，凌空飛舞，漆黑的瞳孔，猶如刷了一層尤其似的，泛起了白光。
啪嗒！
與此同時，小雪身上綁著的繩子，軟塌塌地落在了地上，就這麼自動解開了。
「你……」
劉紅霞嚇了一跳，舉在空中的刀子，顫抖不已。
小雪慢慢地站了起來，那隻剩下眼白的瞳孔，面無表情地看著劉紅霞，嘴裡輕輕吐出了一個字：
「媽。」
這聲音，略沙啞，就像是剛到變聲期的男孩。
「小松？？」
劉紅霞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小雪」，顫聲道：「你……你是小松嗎？」
「小雪」點了點頭。
「不，你騙我，你想讓我放過你，所以你騙我對不對？」劉紅霞搖著頭，激動地叫道。
唉。
一聲嘆息。
「媽，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我想吃蛋糕，但你又買不起，於是你自己用蒸鍋給我做了一個不像蛋糕，倒像是饅頭的蛋糕？」
「我七歲的時候，在學校和一個男孩打架，打花了他的臉，他父母是當地的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找上門，說是要廢我一條胳膊，是你跪在地上，哭著求他們放過我。」
「被姐姐欺負的那段日子，我找你訴苦，讓你跟叔叔說，你卻嚴厲地呵斥我，讓我不許和姐姐慪氣，更不許跟叔叔打小報告，否則就帶我離開這個家……」
「媽，我是小松啊，我真的是小松啊……」
小雪輕輕地說道。
劉紅霞身軀猛地一顫，心神彷彿受到某種撞擊，一股清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落……
「兒子，兒子啊……」
「我的兒子啊……」
劉紅霞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小松，淚如雨下，聲音哽咽。
她萬萬沒想到，還有機會，可以再見到小松。
雖然這一次，依舊是陰陽兩隔，但至少，不至於如同當初那般，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的悲涼。
看到這一幕，我們都明白了——小松，上了小雪的身體。
那麼這樣一來，小雪的死，恐怕更是板上釘釘了……
小松輕輕替母親擦拭眼淚，說道：
「媽，不要怪姐姐好嗎？」
劉紅霞怔了怔，隨即怒道：「不行，我一定要幫你報仇，我絕不會放過她……」
「媽，其實那次和姐姐去游泳，並不是姐姐害死我的，真實情況是這樣……」
「你住口，你不要再替她辯解了，我知道……害死你的人就是她，因為她一直恨我，也恨你！」
劉紅霞怒氣沖沖地打斷了兒子的話。
小松苦笑一聲，道：如果我真是被姐姐害死的，我變成鬼后，會充滿怨氣……我會變成一隻惡鬼，可是媽，你覺得我現在很兇狠嗎？
劉紅霞愣住了……
接下來，小松告訴了我們一切。
據說，當年小雪和小松去後山的水潭游泳，正游到一半的時候，小松突然感覺雙腿一陣抽搐，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往水裡拖拽一般，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沉了下去，只能靠兩隻手在水面不斷拍打……
一旁戲水的小雪發現弟弟這邊情況，嚇了一跳，連忙去救弟弟，但小松卻大聲呼喊，讓姐姐不要過來。
小雪沒有聽他的，游過去拽住弟弟，想把弟弟拽上岸——但會游泳的人，不代表會救人，加上當時小松的腿就像綁了鐵砂一樣沉，無論小雪怎麼努力，最終還是沒能阻止小松落入水潭。
當時，剛好有兩個路人經過，小雪連忙哭著喊救命，那兩人一前一後跳下水，只是等把小松撈上來的時候，他早已溺水斷氣了……
「整個事情就是這樣，姐姐不但沒有害我，當時她還想著救我——所以媽媽，不要怪姐姐了。」
小松幽幽地說道，眼中，露出幾分惆悵之色。
劉紅霞完全呆住了。
過了許久，她才怔怔道：「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
一時之間，她有些難以接受。
自己仇恨了一年的繼女，居然曾經救過兒子？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小松，小雪招到的筆仙，是你嗎？」
小松點了點頭，笑著說：「是我，我以筆仙的形式，告訴姐姐——讓她不要吃媽媽做的菜，因為我知道，那些菜里，是下了葯的。
「唉，只是我沒想到，事情還是演變成了這樣……不過還好，大家總算都平安無事。」
劉紅霞沉默不語，只是流著眼淚，緊緊地抱著兒子。
愧疚，或許吧。
但更多的，還是喪子之傷。
小松忽然說：媽，我要走了……
「這麼快？」劉紅霞一臉不舍，「小松，再陪媽媽聊會兒天好嗎？媽媽好想你……」
「算了媽媽，我現在已經不是人了，你和我，還是保持一段距離的好，不然會折損您的陽氣。」小松眼中閃過一抹掙扎，輕聲嘆息道，「而且，他在叫我了。」
說著，「小雪」緩緩閉上了眼睛，倒在了劉紅霞的懷中……
我問姐姐，現在怎麼辦？
姐姐沉吟了一番，說：走吧，就當我們什麼也沒看到。
我點了點頭。
這樣或許更好。
這件事，本就是一個誤會……其中，沒有誰是真正的壞人。
我相信從今以後，劉紅霞一定不會再傷害小雪……而小雪，也一定能理解這位繼母的所作所為。
當然，如果小雪醒來后，執意要報警，那也是他們的家務事，和我無關了。
就這樣，我們三個，靜靜地離開了，留下劉紅霞和懷中昏迷的小雪，獨自待在地下室中，懊悔，哀傷……
*
深夜，後山某處水潭。
清水順著彎彎曲曲的山谷流下來，時而急，時而緩，月影靜靜地躺在溪底，波光粼粼，彷彿綢帶上鑲嵌了黑色的寶石，有種奇妙的詭異。
嘩啦！
水潭之中，忽然濺起一片水花，一個黑色的身影，緩緩浮出水面。
竟是一個70來歲，發如墨色，臉色白得滲人的老頭。
那老頭背負雙手，眼神如失了神的老鷹一般，死死地盯著某處。
半晌，一個少年，從遠處走了過來。
「來了？」老頭的嗓子沙啞的如同烏鴉。
「來了。」少年點頭。
「你倒是講信用。」老頭笑道。
「我的屍體還在潭底，敢不講信用嗎？」少年自嘲道。
「見到你媽媽和你姐姐了？」老頭問。
「嗯。」少年點了點頭。
「心愿已了？」老頭道。
「沒……沒有。」少年咬了咬嘴唇。
「那也沒辦法，下來吧。」老頭說。
少年沒有動。
老頭也沒有動。
許久，少年忽然蹲下身，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來，嚎啕大哭：
「我不想走啊，我還想和媽媽在一起，我真的不想走啊……」
或許，只有這個時候的他，才像個十幾歲的少年。
老頭苦笑一聲，感慨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孩子，下來吧，潭低雖冷，但只要你找到下一個替身，說不定來世，還有機會和你母親結緣，重生成為她的兒子。」
少年一下子變得憤怒起來，咬牙切齒道：「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把我拉下水，我又怎會落得這個下場？你這個可恨的水鬼！！」
「這就是你的命，認命吧！」老頭不耐煩地說道，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下一秒，只聽撲通一聲！
少年就這麼被老頭，硬生生地給拽進了潭低……
水潭，安靜無波，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