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背後是獠牙
“陛下正在氣頭上,連本宮的話也聽不進去,說要等譽兒回來問清楚了,淮州有了結果再說。”
楊皇後的臉色同樣凝重,沒想到寧家居然會來這一手,不僅找來了幾個淮州村民,居然還有一本賬冊。
雖然賬冊上沒直接寫太子的名字,可太子去江南這麽多日,結果還讓人跑到京城來告狀,哪怕是半點關係都沒有,也要落個失察的罪名。
“這可怎麽辦,若是陛下查到我頭上,可如何是好?”楊丞相握拳垂著手掌,跺腳說道。
“閉嘴!慌什麽!”楊皇後一聲怒喝,回頭看了眼殿門外。
雖然這裏都是她自己的人,但這是在宮裏,還是要提高警惕,特別是到了這時候。
對於自己哥哥這副遇事就慌的模樣,她恨鐵不成鋼,又氣又鄙夷。
“我……”楊丞相有苦難言,他從淮州知府手裏,可是拿了不少銀子,幫他辦了不少事。
雖然,這次寧老大人的奏折上沒提他,但若是查下去,誰知道會不會被查出來。
“你現在急了,當初拿錢幫人撐腰的時候,你就沒想過該怎麽辦嗎?!”楊皇後怒瞪著楊丞相,慍怒到扭曲的表情,將往日那副假慈悲的麵目撕的粉碎,露出了她的真實一麵。
哪怕是楊丞相麵對她,也隻能縮縮脖子,上手十指交叉在麵前,任憑她朝他發脾氣,“這……我自然是小心的很,哪兒知道那老小子還記了賬!”
那賬本他看了,是蓋了淮州知府私章的,所以他才怕,淮州知府還藏著什麽賬冊,回頭被翻出來,定是要命了。
楊皇後臉色鐵青,一陣恨鐵不成鋼後,眼睫半垂眸光陰狠起來:“事到如今,自然是要趕在別人前麵,先去處理了那淮州知府!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了。”
“啊……此刻動手,怕是會引人懷疑啊。”楊丞相聞言,又擔憂道。
他得知這消息的時,也動過###滅口的心思,但今天寧大人才在皇帝麵前告了狀,回頭那知府就死了,寧家定會以此做文章。
而且元宗帝也不傻,他本就因太子和皇後都是出自楊家,覺得楊家勢頭太大,所以才會放任蘭貴妃和寧家逐漸壯大起來,就是為了牽製他們楊家,起到製衡的作用。
萬一真的起了疑心,再由寧家這麽一鬧,哪怕這次沒事,後麵也不知道會有什麽心思。
“蠢貨,你就不能想個法子,讓他自己認了這事!”楊皇後忍不住罵他蠢,咬著牙說道。
想要弄死一個知府,辦法多的是,現在最關鍵的,是得搶在京城的人前麵,除掉後患!
楊丞相得她一提醒,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眼裏的光芒也亮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我什麽意思也沒有!”見他明白了,皇後一甩衣袖又說道:“譽兒很快就回來了,你這個做舅舅,又是丞相,難道不應該做點表率嗎?隻要楊家好好做表率,我再去哄哄陛下,陛下也不會真的拿譽兒如何,頂多讓他再多學學。”
楊丞相聞言,恍如醍醐灌頂!
方才火急火燎的神色,頓時轉喜,點著頭道:“妹妹放心,我這就下令,讓人代表我們楊家,去城南擺攤施粥救濟北上的難民,還會想幾個治理洪災的法子,上奏給陛下!”
元宗帝是個勤勞愛民的好皇帝,就算這次太子在淮州表現不佳,如果楊家能做表率,救濟災民,再想出法子治理好淮州的災情,說不定就能將功補過。
畢竟陛下是要製衡,如果太子真倒台了,就會順了寧家的心意,陛下也是不會答應的。
所以眼下最主要的,是要平息眾怒,安撫百姓!
見他開了竅,楊皇後走到羅漢床前坐下來,點點頭,總算認可了他的話。
楊丞相喜出望外,終於鬆口氣道:“還是妹妹了解陛下啊!還是妹妹想的周到啊!”
“少說廢話了,趕緊去辦吧。”楊皇後揮揮手,側身支著床榻,微微閉眼,風韻尚存的麵容,終於露出了一抹疲憊。
楊丞相頷首,趕緊拱手行了君臣禮:“娘娘保重貴體,那微臣先告退了。”
皇後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眼裏突然閃過了抹猶豫,在他出門前忽然道:“馨兒,近來可好?”皇後的口吻忽然變得不那麽高高在上,就像是自家的長輩,突然想起了自家的小輩,過問了一聲般。
隻是這聲問的實在唐突,楊丞相一隻腳都已經踏出了門檻,這會兒不得不收回來道:“好著呢,第二個孩子也快生了。”
皇後吸口氣說:“是麽,到時候給安排個好些的穩婆。”
“多謝娘娘。”楊丞相再次一禮,告退了下去。
楊丞相一走,皇後貼身女官就從外麵匆匆走了進來,到她麵前屈身行禮道:“娘娘。”
“如何?”
“回娘娘,也問過了,那位今日本來是跟傅家的孤女去遊湖了,是回來的半道上,被寒公公給叫進宮的。好像當時他還不太樂意,是寒公公傳了陛下的旨意,硬給叫來的。
而且到了宮裏後,陛下讓他去淮州,聽說也是不太樂意,是陛下發了怒才接的旨。”女官垂眼低頭說著,她口中的那人,就是墨離玨。
“而且,出宮後跟著他的人,也沒發現什麽異樣,直接就回別院去了。”女官又補充了一句道。
皇後皺著眉頭,看起來這次的事,全是寧家所為,和墨離玨沒關係。
隻是不知道他走了什麽狗屎運,宮裏鬧了一上午,最後居然被他得了好處,被陛下封了欽差去淮州不說,還給了尚方寶劍。
要知道,拿著尚方寶劍就是有了上斬王侯將領,下斬奸臣的特權,連太子都沒有,沒想到陛下居然給了墨離玨。
皇後眼中多有不服,但也尋不到什麽奇怪的地方,隻能以為元宗帝就是看中了墨離玨什麽都不是,能避嫌,所以才給了他這次出巡去淮州的任務。
隻不過,皇後可不會真的放任他去淮州查個底朝天。
上挑的鳳眼眯了眯,她看向那女官道:“上次說了,讓人將傅家那孤女送給懷王,事情辦的怎麽樣了?”
“回娘娘,來報的人說,那孤女一直呆在家裏不出門,就算出門身邊也有離王和郡主殿下,怕是不好下手。”女官回道。
“廢物!不出門就不能下手,本宮還養他們做什麽!”皇後起身,一揮袖,掃落了矮桌上的糕點、茶器。
“娘娘息怒!”女官立即跪了下去。
楊皇後走下床榻,一腳踩碎了地上的瓷片,“傳話下去,立即讓人去辦,最好今晚就去!”剛好,能阻擋住墨離玨出城的腳步。
“是。”女官叩首領命,立即起身下去傳話了。
皇後緩緩走到殿門前,望向已經暗下來的天色。
雙拳微握,她扯住了鳳袍的衣袖。
本宮,是絕不會讓任何人,威脅到太子地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