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各心

  被稱為大魏皇宮第一美人的蘭貴妃,身著暗綠秀黃牡丹華服裙,頭疏飛天髻,戴金鈿釵、紅珠步搖,正軟綿綿的臥殿內於榻上。


  身側,兩個著紅粉相間齊胸襦裙的貼身宮女,正為她捶腿捏肩。


  她雖生下懷王,入宮也有十幾年,可保養得當,饒是現在已經二十有五,依舊肌如雪,發如墨,一張尖下巴的瓜子臉,美目上挑狹長,唇鼻小巧玲瓏,盈盈一笑,亦是千嬌百媚。


  “貴妃娘娘~”綿軟尖細的喚聲從殿外傳來,身著棕色圓領袍,頭戴黑色圓帽的一個小太監,垂頭躬身立於她門前。


  “何事?”狹長的美目微睜,蘭貴妃朝外看了眼去。


  那名小太監邁著小碎步走進來,然後抬頭看了眼四下。


  “你們先下去吧。”蘭貴妃抬起點了紅蔻丹的柔荑揮了揮,為她捶腿和捏腳的兩個宮女馬上退了下去,隻留著她最得力的心腹宮女在身側。


  “回娘娘,外麵來信了,西北那位從朝霞山回來,今日就去了傅家。”


  “傅家?哪個傅家?”蘭貴妃立即從榻上坐起來,身旁的宮女馬上傾身幫她理了理衣物。


  那小太監繼續尖著嗓子道:“就是傅太醫,傅川家。”


  “他去傅家做什麽?”蘭貴妃美人臉上露出不解。


  身旁宮女提醒道:“娘娘,傅川家也是過去的傅寧家,您忘啦,西北那位這次回來,就是為了娶傅家那個罪臣之女的!”


  “哦,那他去是……”


  “說是那傅太醫的夫人太過跋扈,欺負了那孤女,上門撐腰的。”小太監回答道。


  蘭貴妃眼底閃過訝異。


  她本以為墨離玨是不可違皇命才回來,心中亦不是真心想娶一個孤女,現在看來也並非……


  難道他真的這麽聽話,不嫌棄那孤女?還是這孤女有什麽特別?

  蘭貴妃美目微轉,立即想到了什麽道:“我記得過幾日的春宴,可是有了傅家姑娘的名單?”


  “回娘娘,確實有,是傅太醫的獨女,傅錦錦。”蘭貴妃身旁的宮女回答道。


  蘭貴妃微微點頭,“讓人傳個話,到時候讓傅家人把那孤女也帶上。”


  “這……”宮女驚訝的看著她。


  迎春宴說是迎春,確實大家都知道,是蘭貴妃辦的相親會,要給懷王物色王妃。而王妃的人選,自然是那些家世顯赫的大家閨秀,給傅家那二小姐一個位子,本就是開了大恩的。

  讓一個孤女過來,不是丟人現眼嗎?

  但是宮女很快反應過來,蘭貴妃讓那孤女過來,自然不是為了讓她做王妃的人選。


  “女婢明白了。”


  蘭貴妃笑了笑,又看向那小太監。


  “朝霞山那邊,安排的如何了?”


  “回娘娘,那些難民被管閑事的人帶到了浮屠寺,怕是不好再弄出來了。倒是祈福廟內,都安排妥當了。”小太監又道。


  蘭貴妃眉頭微蹙,難民的事可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若是用不了豈不太可惜。


  “傳話下去,讓人混進浮屠寺,再去挑撥挑撥,若是能讓他們攔了皇駕,那皇後那邊……”蘭貴妃勾起一個冷笑,旋即又到:“但也讓祈福廟裏的做好準備,若是勸不動那些難民,就用他們。


  不過讓那些人注意些,到時候莫傷了皇上。”


  “娘娘放心,注意著呢。”


  “行,你先退下吧。”蘭貴妃再次揮手,又要倒下去,隻是半途想起了什麽,又叫住小太監說:“對了,坤兒最近如何?”


  小太監腳下一頓,表情有點古怪。


  蘭貴妃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情況,扶額搖了搖頭道:“傳話下去,讓他最近都收斂點,多大了一點事都不懂,就知道讓為娘操心。”


  “是~”小太監再次應下,匆匆退出了殿門。


  另一側,清寧宮,皇後的住所。


  一個紅衣宮女匆匆進來宮殿,此時的皇後素麵輕妝,著幹淨素衣,發戴珠釵跪在一尊佛像前祈福。


  她眉目慈悲,表情和善,在外人看來便是一個心善慈祥的好皇後。


  聽到來人,她微微睜眼,目光淡淡往後瞟了瞟:“怎麽了?”


  “西北那位今日去了傅太醫府上,聽說是傅家夫人欺負了那孤女,過去撐腰了。還嚴刑責罰了傅夫人。”


  “嗬。”皇後輕笑了聲,抬起一隻胳膊讓她將自己扶起來。


  宮女立即上前,將她扶起的同時道:“娘娘,您說那位不會是真的看上那孤女了吧?”


  “誰知道呢,不管是不是,倒是明兒個全京城,都得知道他上門去給人撐腰了。”皇後款步走向殿中央。


  “那我們……”宮女抬眼看向她莊嚴的麵容。


  “不用管,再看看他想做什麽。”皇後道。

  “是。”


  “蓬萊殿的那位,有什麽動靜?”皇後問道。


  宮女想想說:“應該也知道這事了。”


  “外頭的翻不起什麽大浪,如今回來了,什麽動作都在我們眼皮底下,就算有林家軍幫襯著,也總歸是差了些。


  倒是裏麵的,可得盯緊了,我皇兒還沒回來,別讓那小賤婢母子兩有什麽可乘之機!”慈悲的臉上忽然閃過一抹猙獰,皇後惡狠狠道。


  “明白。”宮女頷首。


  ……


  是夜,春風微涼。


  京城一處別苑,墨離玨回來時,雖然帶著生擒了蒙列這樣的大功,但皇上並未過分賞賜,給了些金銀珠寶後,便命他在這裏住著,連一座正gui的離王府都沒給。


  所以,在朝前朝後的人看來,這個王爺總歸還是不得寵的。


  院中樹葉沙沙作響,燭台的燈火也被偷溜進來的細風挑撥。忽明忽暗間,隻是眨眼墨離玨房內便多了一個人。


  一襲白衣飄飄,白雪裳依舊蒙著雙目,站在他麵前。


  “坐吧。”墨離玨放下手中書卷,抬起頭來道。


  “喚我來何事?”白雪裳轉身走到一側椅子前,坐下的同時淡淡問。


  “浮屠寺的難民,你如何看?”墨離玨也不賣關子,直接問道。


  “蓬萊殿的手筆。”白雪裳道。


  墨離玨點點頭,也猜到了。


  “那位貴人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我不好出麵,浮屠寺的還需你多費心了,保護好那些人,莫折了無辜性命。”


  白雪裳聞言微微訝異,事到如今還顧忌百姓性命,這不像是他當初的作風。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墨離玨再道:“他們是灼灼救回來的人。”


  白雪裳立即了然,沒想到他會為傅灼灼考慮到這般。


  “那個……錢家的事,你知道多少?”終於,墨離玨問出了叫他來的主要目的。


  白雪裳再次看向他,隔著白紗卻能清晰的看到他臉上的探究神色。


  他在他們麵前,想來是行不外露的,如今居然能看到這樣的表情,著實少見。


  可是白雪裳也猜到了,應該是因為傅灼灼的事吧?

  “你不信灼灼?”他蹙眉,以為墨離玨是信了那些流言蜚語,誤會傅灼灼和錢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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