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空中花園
靜隻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倦意籠上心頭,金光閃閃的湖水卻勾起了她的回憶,那一部分還未被徹底撕裂的記憶。
“十五年前,”
“什麽?”北歸滄月抱著快要失去生機的靜,心中無法平靜,正如剛才花木英所說的,氣已經快要衰竭,就像是風中殘燭,正在一點一點的消逝,但是卻聽到了靜細弱的聲音。
“空中花園,我們,一家人,”
“她在說話,”北歸笑蹲在靜的身邊,側耳傾聽著。
花木英耳朵很靈敏,中二兔的耳朵也很靈敏,一人一兔幾乎不用靠近就可以聽到靜的話。
“兄弟姐妹們在一起,很快樂,很開心,”
“懸浮在空中的花園,我們有著吃不完的食物,也有著各種好玩的玩具,雖然沒有父母的陪伴,但是一切都那麽的美好,令人向往令人陶醉,可是我們的姐妹中混入了一個怪物,她開始啃食同伴,一個又一個兄弟姐妹,被她吃掉,再吃掉,一切都消失殆盡,就連空中花園也被吃掉了。”
“我……”
靜的話語戛然而止,呆滯的眼珠子再也沒有呆滯了,剩下的是一雙看不出沒有任何色彩的雙眼,還有臉上那一個勉強擠出來的笑容,但這個笑容不再那麽的虛假,而是真正的快樂。
湖麵卷起一層風,把潮濕的熱氣吹進亭子,這裏有著四個人和一隻兔子的回憶,也許回憶會隨著時間漸漸的淡去,最後消散在時間的沙流裏。
亭子慢慢的沙化,一切都歸於虛無,靜也隨風而散,徹底泯滅在這炙熱的過分陽光下。北歸滄月抱了抱懷中的虛空,最終把抱住了自己的胸口,消失了,是的,就這樣消失在我們麵前,無能為力。
“老姐,不要哭了,我們盡力了,”北歸笑拍了拍滄月的肩膀,安慰自己的同時也安慰滄月,盡力了,多麽好的一個安慰理由啊,自己的眼中好像揉了沙一般,身形卻止不往回走去。
“滄月姐,”花木英也蹲下來,搭住滄月的肩膀,“那個孩子,她最後說,‘我是幸福的’,你沒有看到她臉上的幸福表情嗎?”
北歸滄月不說話,盡管她是天才,有著自己的驕傲,但是這種事情怎麽也有些難以接受,抱著花木英,像個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南城的某座高樓裏,一個穿著灰色裙子短發女人端著酒杯靜靜的抿著,突然察覺到‘惡’受到了重創,竟然被抓獲了,有些意外,而且‘靜’也過期了。在這個女人的心裏,靜這個存在似乎隻是一件物品。
一縷長長的斜劉海從臉頰鋪到細細的下巴處,帶著灰色手套的手舉起高腳杯,便往地上狠狠地摔去,發出玻璃碎裂的響聲,更是惡狠般不解氣的罵了一聲。
“怎麽了?”
胸口起伏的女人忍住湧上心頭的怒氣,本來暴躁的臉龐也恢複平靜。
“你還記‘靜’嗎?”斜劉海女人問道,臉色卻有些不太自然。
“靜?你是說那個整天悶在牆角,不願與人溝通的女孩。”
“沒錯,就是她,現在她又死了,”斜劉海女人似乎有些悲傷,望著南城繁華的景色。
“在那個亭子,她始終沒能等到那個男人啊,才進了孤兒院的吧。”
“是啊,那時候真美好,她因為沒等到,才成為了我們的朋友啊,”斜劉海女人充滿著回憶的神色,眼睛裏閃著怒火,“可惜我對她沒有太多的回憶。”
“有時候,回憶太多也不是什麽好事。”
“是啊,靜等待的那個人,真是個人渣,因為家庭負擔不起,便把她拋棄了,丟在孤兒院外的亭子裏,他老死之前,我還特意問了一下他,有沒有後悔,他說,‘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拋棄了女兒’,這真是無比的諷刺。”斜劉海女人似乎憤怒到了極點,用高跟鞋把地上的玻璃渣踩得嘎吱作響。“最後,靜死在了那個亭子裏,身上衣服破爛,脖子上布滿了勒痕,簡直慘不忍睹。”
“至少在天堂,她現在是幸福的。是我們為她建了一座小墳墓,她還安安靜靜的躺在曾是大家的孤兒院中,那片墓地裏,她可以安穩的睡到永遠了。”
男人說完,隨後斜劉海女人的身後出現五個黑影,這五個黑影與先前的不同,他們擁有強大能量波動,還有一身黑色的破披風。
“把你們的妹妹,那個新生兒帶回來,不能讓別人看到你們哦,否則就必須滅口!”斜劉海女人命令著,眼睛卻望向天空。
此時天空慢慢的出現一座花園,就是‘靜’口中的空中花園。
五道黑影消失在高樓中,朝著一個方向急行而去。
夜晚很快就降臨,世界歸於黑暗,一切都在寂靜中度過。
荷塘裏,月牙如勾,荷葉連連,蓮花四放,幽香彌漫。
荷塘之上,是一座古質的閣樓,小拱橋直達塘心的樓閣。此時北歸笑和老姐,還有花木英與兔子,三人一兔,站在橋中間沉默著,誰也沒有打破這種平靜,就連經常犯二的兔子也隻是安靜地坐在橋欄杆上。
北歸笑心情沉重,就連五湖四海吧現在又火起來的帖子不感興趣,中心湖的亭子不見了,有什麽好奇怪的。是的,他就經曆過,知道亭子為什麽消失,也知道一個糟心的故事。
北歸宇在院子裏的假石邊上安慰著墨母,偶爾也擔心的看一眼拱橋上的情況,三人各自撐著下巴,靠著橋欄,沒有任何的交集。
墨母是通情達理的,她知道不僅僅是她需要安慰,那兩個孩子也要安慰,畢竟經曆了這樣的事情,誰都沒辦法一時恢複過來,更何況自己這麽一個過來人,生死什麽的經曆了那麽多,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要人安慰。
北歸宇來到拱橋上,北歸家,除了一棟五層樓的別墅外,旁邊這個院子基本由這個活水荷塘和一處假山林組成,單單這個荷塘就十分的寬闊,中間建築著一座北鬥閣,是保護這個院落的陣心。
那裏房間一直空著,基本不會住人,但是會定期打掃。
荷塘裏傳來撲通一聲,一隻青蛙從荷葉上跳下去,在布有浮萍的水中遊來遊去,因為北鬥閣的原因,這個荷塘自有活水來。塘中也保持著一股生機,有時候還可以在裏麵撒點魚種,養點魚。
趁著青蛙打破的沉寂,北歸宇輕咳一聲,繼續打破尷尬,“一群小年輕,沒有半點朝氣,真是的,太不應該了。”
除了兔子回頭看了一眼北歸宇,其他人都無動於衷,北歸笑和北歸滄月都在發呆,而花木英則是入迷地欣賞這片刻的美景。
在花木英的心中,生死都是正常的生命輪回罷了。那個‘靜’怎麽看都是一種悲哀,沒有過去,沒有未來,隻有短暫的生命。最後不是帶著幸福的笑容離開了嗎,那就還有什麽值得自己悲傷失落的呢。
“你們,咳咳”北歸宇再度咳一聲,吸引注意力。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北歸笑不耐煩的回了一聲,依舊沒有回頭。
“知道北鬥閣的由來嗎?”北歸宇意外的沒有生氣,隻是意味深長的講述著,“十幾年前,我和你老媽剛開始恩愛,那時候可沒有這個院落,這是後來開辟出來。”
“你想說什麽?”北歸笑依舊不耐煩,但明顯被吸引過去了,此時已經轉過身,看向老爹。
北歸滄月也看向老爹,隻有花木英一邊聽著北歸宇的閑聊,一邊看著荷塘的景色。
“這地下有一條水脈,不過,卻十分的深。”北歸宇故作神秘,先從從前開始講,“那時候,我遇到一個三十多歲樣子的人,不過卻一頭華發,說自己過度參透天道,導致泄露了天機,所以損了壽命。”
說到這裏,北歸宇發現花木英果然有了一絲動作,於是繼續講述著,“他說塊荒蕪的園地是個好地方,從此處微觀天象,地下有水脈一條。”
“切,一看就是江湖騙子,老爹你也真信?”北歸笑嗤之以鼻,腦袋上卻迎來了一棍,疼得直咧咧,但是不敢出言相向,因為人家是洛小衣。
“嘿嘿,”北歸宇見花木英揍他,心頭一樂,對著花木英猛擠眉,那意思是打得好,接著打。
花木英點著頭,又是一棒子下來,疼得北歸笑繼續咧咧。
“他還說,這條水脈與他有緣,也就是與我有緣,水脈暗合北鬥七星之勢,在此處可以建一個大池塘,池塘托水脈而生,再在池塘上建立一座閣樓,閣樓依托池塘,也是托水脈而起,這樣就可以形成一座大陣,保護這個院落。”
“嗯嗯,說得確實有些神乎,”北歸滄月也發表一下意見,花木英強行忍住沒有敲頭。
“之前我不信,他告知我的命劫,幫我化險為夷,他說這又損了他一年壽命,十分的氣憤。之後,我便按照他說的,讓他監工,建成這個院落,還有這北鬥閣。不然你們以為咱們家為何這麽太平,沒有賊人找麻煩,他們有心無力,根本進不來。”北歸宇說完滿含深意地看向這座閣樓,注意力始終分散一部分在花木英的身上。
花木英不語,隻是帶著懷念的表情看著這座水上閣樓,就像是看著養育了她十年的師父一樣,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