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龍爭虎鬥，副榜一人
「江湖傳說萬古傳，如今女帝最當先！」
啪！
驚堂木一響。
還是風陵渡口，還是瞎眼說書人。
「若說當今天下，就避不開女帝其人，當真是古今第一女豪傑，以鳳壓龍，女子登基大寶，令無數男兒盡束手。但朝廷與江湖本是世之兩極，高堂、市井不相見，此事本與我江湖無關。但其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武夫九品制，就引起江湖震動，挑動武林內亂，手段不可說不高明！現廟堂之上又有傳聞，咱們這位女帝將再次落子江湖，攪動是非……」說書人聲音不緩不急，娓娓道來，一如既往地講述那少有人知的江湖秘聞。
底下聽眾頓時一片嘩然，罵罵咧咧之聲不絕於耳。
「女帝那老娘們又要刷什麼花招？」
「胡說什麼？妄議帝王，你不要命了！」
「怎麼了？說說還不行嗎？再說那女帝都年近半百了，還不是老娘們嗎？」
「你懂個什麼？女帝武趨極致，已入玄境，堪稱神仙人物，更得王朝氣運加持，不但武功公認為天下第一，更有青春永駐之大造化。據說現在仍是面若桃花，風姿卓越，為天下第一美人！」
……
江湖人魚龍混雜，口中無忌，但一說到女帝卻是又愛又恨，畏懼、佩服、憎恨……不一而足。
但唯一沒有的，就是哪怕一點……
輕視。
畢竟古往今來，女帝稱帝的只此一人而已，將巾幗不讓鬚眉闡述到了極致，怎麼能不令人心生敬畏。
「女帝到底又有弄什麼幺蛾子？」
「你這個瞎子，又來這一套！」
「故弄玄虛！無恥說書人，又想騙大爺的銀票，給你，給你……」
……
銅錢如雨砸落而下。
小計得逞，說書人才施施然再次開口。
「天下大城，神都最高。自從朝天大會圓滿結束之後，朝廷就在制定龍虎二榜，囊括江湖群雄，顯然蓄謀已久。虎榜列江湖成名高手，龍榜舉天下武道宗師。女帝將以朝廷不容有二的權勢，給江湖豪傑劃分排名！」
嘶……
女帝好生歹毒！
眾人一聽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作為江湖中人，他們自然明白這一舉背後的用意。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文人哪怕好鬥，但一個個都手無縛雞之力，自然沒什麼殺傷力。
但武夫可就不同了，功夫在身，拳腳無情。
一旦弄出排名，必然互相不服，激起武夫的爭鬥之心。
到那時候，江湖上將會處處混亂，再也不得安寧了。
此計之歹毒，可見一斑。
按理說江湖人也不是傻瓜。
自古以來，弄出江湖排名的人或者勢力，無論權勢多大，都會在諸派的圍攻之下，紛紛破滅。
但現在卻又不同往常了。
女帝武功之高，天下第一，朝廷本就是天下最大勢力，坐擁千萬兵馬，馬踏江湖，卻又能保證此舉順利暢行了。
面對眾人驚駭，瞎眼說書人又道，「這還沒有完！據說，凡是上榜之人，朝廷都會派馴養的信使前去送榜。」
殺人誅心！
什麼是殺人誅心？
這就是了……
眾人已經可以想象，那些人看到自己榜單上的排名會是什麼反應？
武者最重念頭通達。
又會怎甘落於人下呢？
若真是甘於如此，必然修行有礙。
「說來也是奇怪！」有意無意間，瞎眼說書人又說道，「據說此次龍虎二榜外，還有一個副榜，上面卻只有一人。副榜第一，也是唯一。此人當真不簡單，年紀輕輕，卻能一掌降服半步先天的百年老魔。手段驚人，堪比先天！卻又因境界成謎，無人可以看透，不知道先天還是後天，或者說更高妙境，就連朝廷之神通廣大，也摸索不出。但偏偏他功績不俗，足以列榜，定位難測，所以才單列一榜！想必此刻，諸位已知此人是誰？」
說到此時，他黑窟窿的瞳孔中似閃過幽光，笑意莫名。
「武當小師叔！」
「是他，是他，又是他！」
「呃，為什麼又要說『又』呢？」
……
台下聽眾一陣蜚語，隨後又相視無言。
這些日子武當小師叔的傳說已經遍布江湖，再多的奇聞放在他身上也都不足為奇了。
金鑾殿龍椅上坐著一位曠古絕今的女帝，武當山上有個不成天下第一不下山的小師叔……
大爭之世，人傑輩出。
這個江湖，當真有趣！
以後又會發展出怎樣波瀾壯闊的武林傳奇呢？
聽遍天下奇聞，說盡人間故事！
萬曉生啊萬曉生，生逢此世，當真是人生快事！
說書人瞎眼有光，嘴角含笑。
……
神都巍峨，物華天寶，文、武二廟並立。
這一日，相比往常文廟的人才鼎盛，異常冷清的武廟卻是人流涌動，道袍、袈裟、青衣……形貌各異，卻無一例外，都身配刀劍之，精悍逼人。
此時卻一個個站在武廟之外，似乎在翹首以待。
「來了，榜單來了。」
陡然一聲大喝。
就見一群身穿龍紋銀甲的護龍衛，在一個披著大氅的健壯大漢率領下走了出來，鷹目赫赫，環視眾人一圈，手一揮，就有三個甲衛走了出來，手中各舉一榜，當眾展示。
「文成武德，千秋萬歲。奉陛下之命，特設龍榜三十六、虎榜七十二，以及副榜一人，以賀江湖武道萬古，春秋鼎盛。」
我信你個鬼！
你個朝廷壞得很……
話說得好聽，底下人卻腹誹不已。
雖說明知道朝廷一舉一動只為了挑撥江湖紛爭，但武者好名。
既然龍虎二榜已經木已成舟，他們也只能口嫌體正直地等待起來。
畢竟以朝廷權威，制定此榜，足以令天下信服了。
榜單排名，事關各派名聲，不得不派人來多加打探，必須第一時間知曉。
「開榜！」護龍衛統領一聲大喝。
嘩的一聲，三大榜單一一列開。
江湖中人一股腦地湧上前去，爭先恐後地看有沒有自己姓名，或者有沒有自家門派、世家的高手名諱。
其上名次一一如下。
「龍榜第一：諸葛鈞」
龍榜第二：東海異人
龍榜第三：趙無極
……
「虎榜第一：霍棄疾」
虎榜第二：魔僧法海
虎榜第三：張天賜
……
虎榜第十：王靈兒」
龍爭虎鬥，二榜上列舉江湖高手、大宗師，每個都有驚人功績，排名激烈。
唯獨一旁的副榜上卻只孤零零列舉著一個名字，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
「副榜一人：呂純良
生平：武當小師叔，骨骼驚奇，武學奇才。此人年紀輕輕，有堪比先天之手段，卻境界成謎，單列此榜。
事迹：記名弟子女斗宗王靈兒，點化無名魔僧為法海，一掌降服半步先天血海魔童」
……
榜單一出，人群中轟然一片。
「我神刀派老祖已是先天高手，刀法無敵，卻排在龍榜最末。不服，我不服！」
「阿彌那個陀佛，金剛寺強手輩出，虎榜一個沒有，貧僧忿怒了！」
「誰說女子不如男！女子斗宗，捨我其誰？」
……
讚歎聲不絕，更有人不滿排名，大罵不止。
「狗日的朝廷，排的什麼榜單！打假，一定有假！」一時口快頓時惹了大禍。
武廟高台上站立的護龍統領頓時大怒，「竟敢妄議朝廷，拿下！」
一群護龍衛如狼似虎地撲下，場中頓時一片凌亂。
但即使如此，也抵擋不住江湖眾人對於榜單的爭執。
除此以外，還有更多的雜音落在了那孤零零隻有一人的副榜上。
「福榜一人，這武當小師叔何德何能？」
「從未聽過他出沒江湖的事迹，但其功績的確駭人！」
「魔僧，女斗宗虎榜有名，竟都得了他的點化！」
……
龍爭虎鬥，副榜一人。
相比於排名激烈地龍虎二榜，副榜只列武當小師叔一人，實在太過顯眼，頓時蜚語聲不斷，詆毀、敬畏、忌憚……人心百態，一一有之。
「放信使！」而此時，護龍衛統領動作並沒有完，手又是一揮，只見武廟之中唳聲大作，一個個頭戴彩冠如同鳳冕的飛影展翅而去，口銜榜單，飛入天際，眨眼間就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武廟不遠處的樓閣里，陳玄機默默看著一隻飛影直朝北方。
隔著千萬里的遙遠距離，他彷彿看到了北方有座古老山脈仿若大龍盤亘在大地之上，峰如龍首，上有人影，不臨凡塵。
清矍老道口中喃喃。
女帝陽謀，江湖紛爭。
小師叔你獨列副榜，曝露在天下面前，以後再難在山上獨享陸地清福了。
武當勢弱，一切都拜託小師叔您了。
……
天高雲闊，一道飛影快若閃電，掠空而行。
身形如梭，洞穿重重雲障，豎瞳冷漠，俯視大地，充滿了天生的高傲，頭頂鳳冕羽冠，似是那天空之上的絕對王者，群鳥臣服。
萬里之遙，展翅飛掠。
很快見到一座險惡之峰出現在眼前，雲霧縹緲中，隱隱端坐著一個人影。
唳……
見到目標，它歡喜之下，發出一聲尖銳的長鳴，聲音刺耳，宣示存在。
頓時鳥獸驚叫，撲騰著翅膀，野獸奔走，亂吼之聲不止，仿若滅頂之災降臨，山嶺中一片混亂。
一雙豎瞳中越發得意。
飛影大刺刺地俯衝而下，肆無忌憚。
吽……
陡然一聲牛吼，如平地起雷。
虛空為之震動。
一股無形的龐大壓迫力從頭頂落下，來自靈魂最深處的血脈壓制。
飛影頓時眼珠子瞪得老大，雙翅僵直，一頭從空中栽落而下，眼看就要摔成肉泥。
一隻無形手掌緩緩升起，成托天之勢。
一聲略帶驚奇的輕笑。
「好大一隻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