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別亂說話
蘇冉冉送走了北溟的母親之後，立刻轉身上樓。
樓梯上，言言和洛辰兩個孩子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正眼巴巴地望著媽咪等一個解釋。
“爹地呢？”蘇冉冉連忙問。
洛辰指了指臥室緊閉的門。
“你們兩個乖乖回房間玩去，別亂說話。”
蘇冉冉走向房間，還好，門沒有鎖。
她打開門走進去，房間裏並無北溟的身影，她一直走到陽台，才看見北溟原來就站在外麵，正怔怔盯著杜雲舒離開。
他的身形被掩映在柱子後頭，杜雲舒並沒有看見，自己的兒子正在看著自己。
直到杜雲舒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內，蘇冉冉才走上前去。
“你母親是早晨剛下的飛機，打聽到你在這裏，就直接來見你。”她說。
北溟一言不發，目光毫無焦點地落在某處。
“我之前一直以為，當年能和北家鬧成那樣轟轟烈烈又全身而退，你母親一定是個很霸道強勢的女人，沒想到今天見了，才發現原來她說話這麽輕聲絮語地溫柔。”蘇冉冉說。
他依舊沒有什麽反應。
“她跟我說，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很想你。”
北溟收回了目光，神色頗為複雜。
“北溟，你們都那麽多年沒見了，就不能好好坐下來說說話嗎？”
良久，他吐出一句：“她不配。”
蘇冉冉訝然。
她本以為，他對他的母親並不是如此深惡痛絕，隻是多年生疏，讓他無法表達。
不然，那幅一直被他掛在房間裏的畫算是什麽？
“其實，你應該體諒她的苦衷。”
北溟冷哼了一聲，又沉默了半晌才道：“冉冉，你不了解她，你不知道那個女人，她到底有多可怕。”
“可怕？”
“在這世上，我最怕的人就是她，我童年的所有噩夢，都來自於她。”
北溟的母親杜雲舒，曾經是小有名氣的青年畫家，出身優渥，骨子裏寫滿了傲氣。
這樣的女人，卻因為家族聯姻不得不嫁給了他庸碌平常的父親，心裏自然是一千一萬個不甘情願。
“像我們這樣出身的人，看著光鮮亮麗，其實萬般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北溟自嘲地笑了一聲。
這一點蘇冉冉自己也是切身體會。
所以，婚後不久，他們之間的感情就破裂了，本來北津榮在外麵花天酒地，杜雲舒一心追求自己的繪畫事業，日子也能這麽得過且過一輩子。
可是，北津榮偏偏要把魏美清小三扶正。
驕傲如杜雲舒，哪裏咽的下這口氣，她展開了瘋狂的報複。
“人人都知道，我母親差點以一己之力將整個北家都拖垮，但其實她最大的報複，是我。”
“是你？”
“她在我心裏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她引得我對自己的父親深惡痛絕，同樣地，父親也將對她的恨轉移到了我的身上。於是我們親生父子，水火不容，彼此仇恨，卻又無法像她那樣割舍一切離開。”
蘇冉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不是這樣的，或許……或許隻是你自己這樣想的呢？”
“我從兩三歲懂事起，最先學會的一件事不是吃飯穿衣寫字，而是在父親麵前假哭，好讓她去拍下那些指控父親虐待孩童的所謂證據。所以後來，我再也不會哭了。”
說到這裏，北溟的冷笑愈加淩厲：“她離開我的那一天，一句告別都沒有跟我說，她隻告訴我：這個家裏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敵人，我誰都不能相信，誰都不能依靠，要活下去，就要比他們更狠更聰明。”
正因為這些話，北溟才一直都把那個家當成了戰場，那些分明是骨肉至親的存在，成為了他必須要打倒的敵人。
“北溟……”蘇冉冉聽了這些話，一顆心被緊緊揪起。
她無法想象，原來他小時候經曆過這樣的事。
“那時我問她，為什麽不把我一起帶走，她說，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我不是她的附屬品，不應該拖累她。”
說到這裏，北溟忍不住輕笑出聲：“你瞧，在她的眼裏，我隻是一個拖累她的存在。既然二十年來都躲我躲得那麽遠，現在又回來做什麽？我終於不是累贅了嗎？”
“你當然不是！”蘇冉冉立刻說。
“她剛走的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在家門口等她回來。後來還是魏美清告訴了我一句話，我才不等了。”
“什麽話？”
“?我繼母說，她既然舍得離開我，自然不會心疼我。”
他語氣裏的嘲諷愈發濃烈，說得他自己都笑出了聲。
蘇冉冉卻一點都笑不出來。
她第一次聽北溟說這麽多話，看來他和他母親之間，何止是生疏和矛盾而已。
她原本是想要勸他與母親和解的，可現在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了他。
北溟身子一震，整個人都僵了一僵。
“北溟，謝謝你。”她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淚水。
“謝我什麽？”
“謝謝你明明是那樣長大的，卻還是對這個世界那麽溫柔，對我和孩子那麽溫柔。”
他輕笑，低頭吻她的額頭。
她眼角有未幹的淚痕，他一路吻下去，從額頭到睫毛、臉頰，最後落到了她柔軟的唇邊，輕輕地、咬了她一小口。
很甜。
“冉冉，你不會像她那樣離開我的，是不是？”
她點了點頭，生怕不夠鄭重，又用力地再點了點。
……
杜雲舒回國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北家老宅裏麵。
北津榮慍怒異常，直接打了電話給北溟，要他不許見她。
北溟毫無表情地掛掉了電話，雖然沒有父親這一通電話，他也是不會去見她的，不過聽別人這樣指揮自己，他隻覺得厭煩。
就在這時，言言和洛辰的學校老師給他打了一通電話：“北先生您好，這裏有一位自稱是北洛辰和北言言兩位小朋友奶奶的女士，說要接走孩子，由於她不在我們登記的家長名單裏麵，想向您核實一下情況。”
他雙眸驟然一緊，來了家裏還不夠，她還想打兩個孩子的主意嗎？
“不許她接走孩子，我馬上過去。”
北溟來不及通知蘇冉冉，趕緊自己開車直接去了學校。
等他趕到的時候，言言和洛辰都不在教室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