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想要回家
無奈之下，他隻好答應讓他們母子三人見一麵。
加護病房裏，洛辰和言言都醒著，他們看見媽咪，久違地露出了歡欣笑臉。
“媽咪，你也生病了嗎？”言言問。
“媽咪沒事，你們也一定會沒事的，知道嗎？”她完全抑製不住自己的淚水。
言言反過來安慰她：“你別怕，爹地會想辦法治好我們的。”
蘇冉冉點了點頭，與兩個孩子緊緊擁抱在一起。
一個月的功夫而已，她那肉乎乎的兩個小寶貝，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頭，連說話大聲都覺得吃力。
言言身體最弱，由於藥物的作用，出現了嚴重的排異反應，頭發也開始大把大把掉。
她原來可是最愛臭美的小女孩。
眼淚簌簌而下，蘇冉冉愈發覺得絕望。
北溟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就是害怕她這樣子，他才不想讓她見到兩個孩子如今的模樣。
而他們都將全幅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卻無能為力。
“媽咪，我想回家了，我不想待在這裏等死。”洛辰一直沉默著，突然如此說道。
她連忙去掩他的口，“你胡說什麽？你不會死，媽咪和言言也不會死，我們一定會……”
這樣的謊言，連她自己說起來都覺得力不從心。
“爹地，我想回家。”洛辰昂起頭，又對北溟說。
他點了點頭：“好。”
蘇冉冉心裏一涼。
北溟竟肯答應孩子出院，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也知道沒有治愈的方法，決定放棄治療了？
不過，她還是強撐起一張笑臉，摸了摸洛辰的腦袋。
“好，我們回家，等回家睡一覺，病就會好了。”
……
這幾日，蘇冉冉開始頻繁地做一個夢。
她老是夢見從前在Y國的日子，那時候她還不知道這世上有北溟這樣一個人，身邊隻有洛辰和言言兩個人。
小孩子總是長得很快，經常上個月給他們買的衣服，下個月就嫌小了，隻能再買。
這些東西，她都不得不準備雙份的。
生活因此而十分拮據。
洛辰和言言長大了一些之後，有時會纏著她問爸爸在哪裏，她答不上來，隻好胡亂編造一通。
她曾經以為，那些最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可沒成想走到了生命的終點，她竟然開始懷念起那些日子。
“做夢了？”北溟很快就被她的動靜驚醒，擔憂地抱住她的肩膀。
她將臉深埋於他的胸膛，洇幹了眼眶裏的淚。
“今天洛辰跟我提起，想回家看一看。”她輕聲說。
“這就是你們的家。”
“我知道。不過，他大約是想回Y國以前住的地方去，畢竟兩個孩子出生之後，生命的大半時光都是在那裏度過。”
北溟微一沉吟，“爺爺不會同意的。”
老爺子是真心疼愛兩個孩子，自從出了事之後，老爺子自己也急火攻心進了兩趟醫院，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我最近也時常在想，要是我沒有回國，沒有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一直持續以前的生活多好。”
那樣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把兩個孩子至於現在這樣絕望的地步。
他們都隻有五歲，人生甚至才剛剛開始站到起跑線。
“對不起。認識我，竟讓你的人生全部都亂了套。”
他抬起頭望向天花板。
要是從來都沒有認識她，要是當初沒有強留她在身邊，要是能再小心一點保護好她……
可惜這世上從來都沒有如果。
接連三道病危通知書，將他們這一家人的生活都判上了死刑。
上天從來不會憐憫任何人。
“北溟。”
她輕輕喚他的名字。
“我在。”
“認識你真好，喜歡你也很好，和你有關的一切，都很好。”
他淺笑，捧起她的臉親吻。
“我們一起去吧，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
聽到可以回Y國的消息，洛辰和言言都很高興。
雖然這裏很好，太爺爺和爹地都很好，但是不好的也太多了。
從前的家裏什麽都很好，有了爹地就更好。
如北溟所料，老爺子果然不同意。
但是北溟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接納長輩的意見，私人飛機直接把他們帶到了Y國。
這是一個非常英倫古典風情的小鎮，鎮上的常住居民很少，鎮子外幾十公裏是當地一個著名的風景區。
而蘇冉冉和孩子們從前的家，就在這個小鎮一條相當不起眼的街道的盡頭。
“你們……就住在這裏？”
北溟抱著兩個孩子，站在一個有些古樸破舊的小屋前。
兩層樓高的小複式，看著有些年頭了，連牆壁上的石灰都有了裂縫，木樓梯踩上去咯吱嘎吱響，也不知道會不會冒出什麽蜘蛛老鼠來。
“我們住在閣樓上，一樓和二樓都是別的租客住處。”言言說。
洛辰和言言都難掩喜悅興奮，看見這熟悉的房子連氣色都好了很多。
北溟先抱了兩個孩子上樓，又下樓來扶蘇冉冉。
由於身體虛弱，她連走樓梯都有些費勁。
“怎麽不給孩子找稍微好一點的住處，這裏地方也太小了。”他說。
“你不知道這小鎮的物價有多高，這裏是最便宜的房子了。”
北溟請了人過來打掃，很快把屋子收拾了出來，他順便跟房東打了招呼，買下了整棟屋子和前後院。
“我要是那時就認識你，這麽闊氣地把整個屋子都買了下來，那該有多好，我也不用為每個月的房租發愁了。”蘇冉冉靠在沙發上，看著正在收拾行李的北溟笑。
“你工作能力那麽強，從事的又是薪水很高的IT行業，怎麽過得如此拮據？”
“因為我沒法正常上班啊，兩個孩子沒人照顧。隻能幹一些臨時工的工作。”
單親媽媽真的很辛苦，她如今提起那些往事，臉上卻是掛著笑意的。
他放下了行李箱，走過來將她抱在懷裏，“抱歉，是我太晚才認識你，以後都不會讓你再辛苦了。”
“雖然你遲到了很多年，可我依然為你的到來而高興。”她笑道。
洛辰和言言趴在剛鋪好的床上，指著牆邊一些亂七八糟的水彩畫，開始追憶往昔。
“看，這是你畫的大公牛！”
“這明明是馬！”
“就是大公牛！誰讓你小時候畫工那麽差了？”
“你還把媽咪畫成大胖子了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