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漫天要價的高書記
這個點，已經是吃午飯的時間。
高書記輕車熟路的帶著張俊平來到縣委大院的食堂。
高書記站在食堂門口四下撒摸了一圈，然後徑直走到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人對面坐下，咧嘴笑著，「老班長正吃飯呢？」
「嗯！」老人頭都沒抬，用鼻子嗯了一聲，繼續吃飯。
高書記也不在意，繼續看著老人，訕笑道：「老班長，今天食堂伙食不錯啊！大白面饅頭，豬肉燉粉條子，看著就香！」
高書記的表現驚的張俊平下巴差點掉下來，原本看著挺正經的公社書記，到了老人面前，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這無賴樣，還有那口水差點流出來的饞樣，和他之前認識的那個公社書記差別太大了。
老人被高書記盯得實在是吃不下去了，啪一下，把筷子放下，起身站了起來。
走到食堂打飯口，打了兩份菜，拿了六個饅頭回來。
「都是公社書記了，看你那點出息！」老人沒好氣的罵了一句，又轉頭招呼張俊平，「小夥子你是跟你們公社書記一塊來的吧？過來吃飯！」
「唉！」張俊平也沒有多客氣，答應一聲，走過去在高書記旁邊坐下。
而高書記早已經一手拿筷子，一手抓著饅頭大吃起來。
那吃相，實在不敢恭維，活像餓了好幾天一樣。
老人，高書記，張俊平誰都沒有說話，飯桌上只有吧唧吧唧的吃飯聲。
張俊平見識到了什麼叫速度，他一直感覺自己吃飯挺快了！可是比起高書記還真是小巫見大巫，張俊平一個饅頭剛下肚，那邊高書記三個饅頭已經下肚了。
而老人此時已經吃完飯，安靜的坐在那裡看著高書記和張俊平兩個人吃飯。
高書記吃完饅頭，把碗里的菜也吃的一乾二淨，然後又站起來去接了一碗水，把碗里的菜湯涮了涮，喝下去，這才擦擦嘴，坐在那裡等著張俊平。
張俊平是真餓了。
早上一早走了十幾里地趕到朱劉中學，又坐自行車顛簸了近一個小時，剛才把肚子里東西全都吐了出來，此時早已經飢腸轆轆。
三個大白面饅頭，一大碗菜吃的乾乾淨淨。
只是沒像高書記一樣，去接水涮菜湯喝。
見張俊平也吃完了，老人這才把自己的碗收起來，放到水池子里的轉身離開食堂。
「走啊！」高書記拉了一下張俊平，跟著老人離開食堂。
縣委辦公樓是一棟三層的破舊小樓。
小樓上好多牆皮已經脫落，漏出裡面的紅磚。
跟著老人來到一間辦公室。
高書記很自來熟的拿起暖壺給老人泡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和張俊平泡了一杯茶。
茶杯是很有時代特色的陶瓷杯子，上面印著主席的頭像。
「說吧，你又來幹什麼？」老人喝了一口茶葉，才開口問道。
「老班長，我就想問問我們公社修路的事，縣裡討論的怎麼樣了？」高書記沒有說賒木料的事，反而說起修路的事。
「方案沒問題，但是錢你們公社自己想辦法！」
「老班長，你這不是為難人嗎？批了修路方案，不批錢，讓我們怎麼修？」
「我也想給你批錢了可是我拿什麼給你批？
縣裡各個地方都要用錢，我這個當縣長的恨不能一分錢掰成八瓣花！
你來告訴我，我怎麼給你批錢？」老人沒好氣的把一份縣財務報表甩給高書記。
「那縣裡總不能一點支持都不給吧？」
「你想要什麼支持？」
「要不您批給我們一千方木料，我們公社有傢具廠，我們把木料變成傢具，然後賣了換成錢用來修路！」
「我看你長得像一千方木料！我乾脆把縣木料廠都給你算了！」老人被高書記給氣笑了，拿起辦公桌上的鉛筆砸向高書記。
高書記也不在意，嬉笑著接住鉛筆，「老班長，我要木料廠幹什麼？還要多養活幾十口子人！」
張俊平在一旁看著兩個人嬉笑怒罵，可以想象兩個人的關係應該相當的鐵。
說話沒有什麼顧及，更沒有什麼官場上說一半留一半的套路。
其實，說一半留一半的規矩是後面學院派官員崛起后才出現的。
八十年代還是部隊轉業幹部的天下，都是一群直腸子的軍人，不存在什麼說一半留一半。
「你也知道木料廠有幾十號人要養活啊？
張嘴就要一千方木料，你把木料廠賣了，看看能不能換來一千方木料！」
「那怎麼辦？我們朱劉公社要發展，就要修路！
縣裡光批方案，不批錢，一點支持都不給，讓我們怎麼修路？
不修路，我們怎麼發現經濟？怎麼脫貧致富？怎麼實現四個現代化？
老班長，只要打通我們朱劉公社各個大隊和省道的連接，我們朱劉公社的蔬菜就能賣到縣城的賣到地區去！
縣城，地區的同志可以吃到新鮮蔬菜，我們朱劉公社也能改善生活條件！」高書記一點不怯場，保持著軍姿站立，直接懟了回去。
「那你就問我要一千方木料？我給你一千方木料你就能把路修好？
你口裡的傢具廠說的是金河村傢具廠吧？
那個傢具廠據我所知，現在已經停產了吧？」老人也毫不留情的揭穿高書記話里的漏洞。
「您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
你小子還想給我打馬虎眼！你還嫩了點！
說！
到底是什麼情況？」
「那個……
老班長，我說的都是真的，您批給我一千方木料，沒有一千方的八百方也行啊！
我們通過金河傢具廠把這些木料加工成傢具，等傢具賣出去，不就有錢修路了？」
「要是賣不出去呢？或者賣出去，收不回錢怎麼辦？」老人拋出一連串的問題，把高書記問的頭髮蒙。
「這是金河傢具廠的新任廠長，張俊平同志的讓他和您說吧！」高書記把張俊平推了出來。
「你是金河傢具廠的新廠長？張英傑是你什麼人？」老人盯著張俊平看了一會，才開口問道。
張俊平沒想到自己父親還挺出名，連縣長都知道自己父親。
連忙回答道：「張英傑是我爸！」
「哈哈！老子英雄兒好漢，你這是接你爸的班了？」老人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