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劍尊也寵粉【2/3】
晚上六點半。
楚天行拎著兩個禮盒,剛來到龍鳳閣正門前,就有一位女服務員走過來,笑著對他作了個請的手勢:
「楚先生您好,請跟我來。」
龍鳳閣乃是京師最著名的御菜館,每一位掌勺大師父,都有著參與整治國宴的履歷。
因此龍鳳閣的席位常年供不應求,只接受預約。
楚天行自然是沒有預約的。
不過看樣子星殞劍尊已經作好了安排,這不,一到門口就有人接待。
他一邊跟著那女服務員往裡走,一邊好奇地問道:
「你認識我?」
那服務員微笑道:
「楚先生說笑了,您最近先是在舒小姐的演唱會上一鳴驚人,跟著又在武道大會大展身後,早已名動京師。
「我們龍鳳樓的接待人員,認人是最基本的專業素養,怎麼可能不認識您這樣出彩的年輕俊傑呢?」
楚天行謙虛一笑:「過獎了。」
說話間,那服務員帶著楚天行一路行至三樓,將他帶進一間裝修典雅、古色古香的包間當中。
這包間很大,不僅有飯廳,還有單獨的盥洗室、休息室甚至閱覽室。
那服務員徑直將楚天行帶進休息室,給他沏上一壺香茶,微笑道:
「您請喝茶。主人還要一會兒才會到,您如果無聊,可以到旁邊的閱覽室先看看書。我就在門外,隨時聽您招呼。」
說著,躬了躬身,起身離開了包間。
楚天行把禮盒放到茶几上,啜了口茶,起身在休息室踱了兩步,又去盥洗室洗了把臉,整理了一下髮型。
看看時間還不到六點四十,心想星殞劍尊這樣的大人物,那肯定是踩著點到的,不如先去閱覽室看看書。
當下就走進閱覽室中,只見古色古香的書架上,擺著不少書藉,卻並非他想象中的古藉,而是一些包裝精美的現代小說。
他甚至一眼就在書架上看到了已經出版發行的射鵰英雄傳一二冊,抽出來翻了兩下,書頁是嶄新的,貌似還沒被人翻動過。
接著又在書架上看到了許多現代小說,甚至連薛子薇師父那本《我拜電音為師的那些日子》都在架上。
然而所有的書,都是一片嶄新,從未被人翻看過。
楚天行好笑自語:
「這閱覽室誰整理的?擺這麼一架子流行小說,又沒有人看,真是白瞎了這古韻十足的室內裝修……」
正吐槽時,忽然又看到了一系列令他頭大如斗的書名:雲端的年華、像蒲公英一樣飄來飄去、流浪的孔明燈、雨的淚、詩與舞與風裡的魚……
毫無疑問,這正是楚天行拜讀過,並且愉快分享給了瑟琳娜、女妖麗芙的「流落的星」系列大作。
「啊,這真是……把一堆暢銷小說,與一堆滯銷小說擺在一起,考慮過銷暢書作者們的心情么?
「我要是龍鳳閣經理,一定當場開除掉那個負責整理閱覽室的傢伙……」
楚天行心裡吐槽著,手卻鬼使神差地伸出去,抽出一本《詩與舞與風裡的魚》,拿在手裡翻看起來。
這本書他已經抽空看了一半了,風格還是那種辭藻華麗、濫用排比、通篇囈語的意識流。
至於情節……
這麼說吧,女主是傳說中的南海鮫女——就是會織綃,流出的眼淚會變珍珠的那種華夏美人魚。
男主則是一位平凡普通的漁夫,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出海打漁,總能把女主鮫女一網給打上來。
然後截止到楚天行看到的地方為止,書里就在寫鮫女落網、流淚、跳舞,漁夫念詩、唱歌,偶爾拿船槳打鮫女兩下,兩人進行一番純意識流的交流,然後漁夫就莫明其妙把鮫女給放了。
接下來又是同樣的循環。
然後莫明其妙地,鮫女就愛上漁夫了……
當然,這個看上去比較清晰的主線情節,是楚天行讀了十幾萬字之後,自行提煉出來的。
至於書里寫的,就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各種囈語,各種晦澀,一句話就能交待清楚的事情,偏偏要用上好幾千字灌水,灌的還是意義不明的意識流洪水。
那楚天行就想了,其實以這本小說的人設、情節,如果正常寫、好好寫的話,勉強也是能寫成一本不錯的言情小說的,營銷得當的話,也有機會小暢銷一把的。
可流淚的星偏不,人家就是要意識流,就是要文青,怎麼為難讀者怎麼來。
楚天行不得不為之感慨:
「文青真是種病,得治!」
感慨歸感慨,他還是把書翻開,接著上次放下的地方繼續看了起來。
就跟解難題時,時間總會不知不覺過得飛快。
看「流淚的星」寫的小說也是。
感覺才看了沒多大會兒,包間正門那邊就傳來了動靜。
楚天行連忙迎了過去,一時也忘了放下手裡的書。
正迎至門口時,包間門打開,方才那服務員,畢恭畢敬地引著一位身形修長的女子走了進來。
那女子穿著一身素色長風衣,戴著無框平光眼鏡,唇角掛著一抹柔和的笑意,看上去好像一位優雅知性的書香閨秀,書卷氣十足。
正是星殞劍尊。
見到星殞劍尊,楚天行連忙拱手作揖:
「拜見劍尊。」
這時他才意識到手上還拿著一本書,連忙將書放下,不好意思地一笑:
「剛才看書入神,失禮了,劍尊見諒。」
星殞劍尊看了一眼書封,眼中浮出一抹意義不明的笑意,頷首道:
「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用不著這麼拘謹。進來坐吧。」
說話間,徑直去到休息室,在主座坐了下來。
待那服務員給劍尊沏好茶,退出包間后,楚天行才在她下首坐下。
剛剛坐下,就聽劍尊悠然開口:
「初見你時,你還只是一個內力境剛剛入門,連十二正經都沒貫通幾條的武道新秀。
「沒想到這才過去兩個多月,你竟已凝鍊真氣種子,成為了准大宗師。
「十八歲的准大宗師,修為進境如此神速,未來罡氣境有望,小楚你很不錯。
「但你切莫驕傲自大。須知武道修行,宛如逆水行舟,稍有懈怠,便會一退千里。而真氣境與罡氣境之間,更橫著一道絕難的天塹,百個罡氣種子,未必有一個能突破過去。
「所以你莫仗著天賦超卓,便心生輕慢。須戒驕戒躁,踏實前行。」
楚天行肅容正色道:
「劍尊教誨,晚輩銘記於心,不敢怠慢。」
說完又是一笑:
「說到如今成就,又不得不舊話重提——
「多虧劍尊栽培,否則我也不會這麼快就修行到今天這一步。」
劍尊擺了擺手:
「我可不敢貪天之功。你能有今天的成就,跟我雖有一點關係,但關係並不大。主要還是靠你自己。」
頓了頓,她狀似不經意地說道:
「對了,之前你究竟在讀什麼書?居然看得那麼入神?」
楚天行當初第一次見到劍尊時,她就正在捧著一本書靜靜閱讀。
而她的氣質,看上去也很有書卷氣。
所以見她對自己看的書感興趣,楚天行倒也不覺奇怪,笑著說道:
「一位叫流淚的星的作者寫的小說。那位作者的小說,劍尊您……」
他本來是想說:劍尊您最好別看,一塌糊塗,浪費您寶貴的時間——那劍尊對自己這麼好,自己總不能推薦垃圾小說坑她吧?
然而話到嘴邊,他便順從著心靈直感的指引,幾乎是毫不打突,自然流暢的說出了另外一番說法:
「劍尊您時間寶貴,可如果有空的話,還是推薦您讀一讀。
「因為這位流淚的星寫的小說,可謂是意境高渺、字字珠磯,讀她的小說,總能悟出一些玄之又玄的道理……」
他說話時,劍尊唇角微翹,坐姿都由四平八穩的大人物坐姿,變成了舒服的二郎腿。
當楚天行說到「玄之又玄的道理」時,劍尊上身不禁微微前傾了一度,以輕描淡寫的語氣輕聲問道:
「你都悟出些什麼玄之又玄的道理了?」
楚天行想了想,鄭重道:
「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那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感悟,無法訴諸於任何語言、文字,甚至連精神交流,都無法準確表述出那種感悟。
「那是一種只存在於個人心靈之中的深層體驗,一種於無聲處起驚雷的感動洗禮,一種冥冥之間悄然烙印在心上的無形印痕……
「抱歉啊劍尊,流淚的星小說境界實在太高,我真是無法表述,您要我說個所以然出來,我還真說不出來……
「只是強烈推薦,您若有空,真可以看看。以您的境界,當也能與我有一樣的體悟。」
劍尊這會兒已經不僅是唇角微翹帶著笑意,眼裡那舒服的笑意都快要忍不住了。蹺著二郎腿的修長小腿,也不禁愜意地晃悠了起來。
正想說點兒什麼,就聽楚天行又沉重一嘆:
「可惜了!」
劍尊上身再微微前傾一度,小腿的輕晃停了下來,略有些緊張地問:
「可惜什麼?」
楚天行憾然搖頭:
「可惜世間多俗人,而以俗人的境界,是無法與流淚的星小說產生共鳴的。
「他們也體會不到那種感動。
「所以,流淚的星……她的小說,銷量可能不會太好。甚至可能都賣不出多少。」
劍尊頗有同感地微微頷首:
「是啊,境界太高的話,就會曲高和寡,知音寥寥。
「不過有你這麼一位知音,我想,那位流淚的星,即使一本書都賣不出去,也一定會很高興的。」
「但願吧。」
楚天行又嘆了口氣,似在為那位知音寥寥的作者惋惜,跟著又精神一振,換了個話題:
「對了劍尊,此次前來拜見您,我還真帶了些土特產過來。您瞧瞧。」
他取過那兩個禮盒打開,其中一隻大禮盒裡面,正裝著一隻大蹄膀和分割好的肋排,一隻小禮盒裡面,則是數十枚朱果。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要是換作別人,送這樣的禮物,星殞劍尊或許不會生氣,但也不會高興,反應只會十分平淡。
當然,別的夠資格求見到她的人,送禮肯定也不會拿這樣的禮物上門。
但是楚天行嘛……
「最近吃素吃得寡淡,正想換換口味,你這蹄膀、肋排倒來得及時。」
她笑眯眯地掃了兩隻禮盒一眼:
「這果子也不是俗物,對體魄也有些好處。兩樣禮物,我很喜歡。」
她沖楚天行微一頷首:
「小楚,你有心了。」
楚天行笑道:
「劍尊喜歡就好。」
星殞劍尊將手一拂,兩隻禮盒便消失不見。
楚天行見狀,面作驚訝之色:
「這,這難道是傳說中『袖裡乾坤』?」
星殞劍尊笑道:
「鎮元大仙的袖裡乾坤能捉住齊天大聖,我可沒有那麼厲害。」
說著,她抬起手腕,拉下袖子,現出雪白皓腕上一隻黃銅手鐲:
「我能把盒子變走,只是靠這件空間奇物罷了。
「這裡面有一方邊長10米的立方體空間,空間雖然不小,足有一千立方,可惜只能收取死物。」
她放下手,拉起袖子掩住手腕,笑道:
「今年負責接見全國大賽冠軍,給予獎勵的正是我。
「你若能奪下青年組冠軍,我也可以獎勵你一隻空間奇物。
「當然,裡面的儲物空間,不會有我這隻鐲子這麼大。」
楚天行點點頭:
「我對冠軍志在必得,劍尊的獎勵,我要定了。」
劍尊頷首道:
「好,就是要有這種非我莫屬、捨我其誰的氣勢。
「好了,今天的見面,就先到此為止。」
站起身來,嚮往走去,邊走邊道:
「我還有事,先走了。酒席已經安排好,這裡的飯菜挺不錯,你吃飽喝足再走。」
「那我送送劍尊。」
「不必。」劍尊走到門口,停步回頭,「我在武道大會冠軍頒獎典禮上等你。」
說完悠然出門,翩然而去。
楚天行看著劍尊的背影,心裡長長吁出一口濁氣:
原來如此!
難怪會有種種不合常理的奇異直覺,原來劍尊就是……流淚的星!
雖然劍尊從來都沒有明確承認,她就是那位得了文青病的撲街作者,但根據剛才點評時,直感回饋的劍尊的種種反應,楚天行已然可以作出論斷。
劍尊,
就是,
流淚的星。
「我是劍尊鐵杆粉絲,劍尊看來跟我一樣,都很寵粉,這下劍尊這條大腿,算是抱穩了!」
坐回包間,楚天行沉吟一陣,一邊繼續翻著那本《詩與舞與風裡的魚》,一邊對服務員說道:
「劍尊已經安排好酒席了啊。」
那服務員微笑道:
「是的,很快就能上菜了。」
楚天行道:
「那我可以叫別人來一起吃么?」
服務員小姐道:
「當然,這是劍尊給您安排的酒席,您自然可以決定是否邀請朋友前來。」
楚天行點點頭,拿出手機:
「玲兒,龍鳳閣,劍尊安排的好酒好菜,速來!」
……
星殞劍尊接見楚天行,雖然並沒有刻意宣揚,但她來時,也並沒有刻意隱藏形跡。
而龍鳳閣里來往的,都是些京師上層圈子裡的人物。
那些人雖不夠資格上前跟劍尊打招呼,只敢遠遠地瞧著她來去,可當劍尊走後,他們還是敢打聽一下,劍尊今天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而劍尊似乎也並沒有要求,龍鳳閣對她的來意保密。
於是她接見楚天行的事情,就這麼在龍鳳閣里傳開了。
而知道了這個消息的那些人,又自然會將此事拿到各自的小圈子裡說一說。
當然,並不會大肆傳播——大肆傳播的話,誰知道劍尊會不會生氣?
可即使只是在各自小圈子裡私下流傳一番,一些人脈夠廣、渠道夠多的消息靈通人士,也就很快知道了這個消息。
包括霸拳館。
「星殞劍尊私下接見楚天行,與他交談足足十幾分鐘,還給楚天行安排了一桌龍鳳閣最頂級的酒席?還不禁楚天行叫來同伴共享?」
聽到這個消息,趙無極氣怒交加,一巴掌將桌子拍得粉碎。
「星殞劍尊與楚天行的關係,看來比想象中還要親密!
「她沒有禁止此事流傳……這就是在明著警告我霸拳館!
「可恨,那楚天行果然是抱緊了星殞劍尊大腿,方敢如此肆無忌憚!
「這等仗勢欺人的……」
話剛說到這裡,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我等霸拳門下,也是仗了老師的勢……他敢硬杠錦衣衛北鎮撫司指揮使保下二弟子李泰,將之送去「妖蟲界」,也是靠他老師的威勢。
若是罵楚天行是仗勢欺人的小人,那豈不是連自己也一起給罵進去了?
趙無極咬牙切齒氣悶一陣,重重坐下,陰沉著臉,開始考慮,究竟要用怎樣的手段,才能報復到楚天行,又不至於惹得劍尊親自下場找麻煩了。
「有老師在,事情只要做得無論明裡暗裡,看上去都與我霸拳館無關,劍尊也無話可說。自由心證……那也得是沒有對手。
「有老師作對手,劍尊就是想自由心證,至少也得有起碼是蛛絲馬跡級的線索……」
趙無極思忖一陣,推翻掉之前已經想好的,但並不能算是絕對天衣無縫的計劃,又重新開始構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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