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該如何記得
冰兒呆呆得看著錦少向殿內走去的背影,他說他是來替人求親的。
襲若在案子上寫著什麽,錦子銘進屋時,她忙遮住不讓他看,錦子銘皺著眉頭道:“小氣,本少爺不要你寫的字,這次本少爺可是來替人要你最重要的,要你心尖上的。”錦少一副得意的樣子。
襲若仔細的看著錦子銘,他要看看他打什麽主意,錦子銘看襲若盯著他,便給襲若使使眼色,襲若向院子內,看去,隻見冰兒正抱著小雪團玩。
襲若一腳踢在錦子銘一晃一晃的腿上,嗔怒道:“錦子銘,我幾年前便告訴過你,不許打我小雪團的主意,我是不會讓給你的。”
錦子銘恨不得氣的跳腳,指著襲若道:“你看看你那點小心思,還貴為皇妃呢,還不如我家子衿大度呢,我說的是冰兒,玄程托我說親呢!”
“冰兒……”襲若喃喃道,轉身看著院中的冰兒,原來她已經出落成如此標致的姑娘了,她嘴邊一絲笑容,“是啊,這些年來,她陪著我去找我的幸福,現在她是該離開我去找尋她的幸福了。”
錦子銘看到襲若眼中的濕意,道:“可是舍不得?”
襲若點頭,坐到鏡前,看著冰兒每日都給自己梳的很好的發髻,“我對她得不舍超過任何人,你信嗎?”
錦子銘看著她,她似乎看淡了一切,包括景亦宸,在她的眼中,從什麽時候開始,愛變得不再那麽重要,還是她強撐的堅強太過真實。
“我信,讓你失去冰兒,你會心如刀割。”錦子銘知道她們兩人雖為主仆,卻更似姐妹,那種十幾年相伴的感情,不是別人能替代得了的。
兩人的談話聲,在門口的冰兒聽得一清二楚,襲若回頭,冰兒把小雪團放下,看著錦少和襲若道:“冰兒不嫁。”
錦子銘聽到冰兒如此說,俊逸的臉上滿是困惑,他道:“冰兒是傻了嗎?玄程是多好的人,會有好的前程的,你會很幸福的,傻瓜。”
“我會幸福的?”冰兒似乎在問自己。
襲若走過去,拉著她微涼的手道:“傻瓜,會的。”
“那麽你呢?小姐你呢?”她說話間,淚水橫流,襲若從未見過冰兒如此。
錦少看到如此的情境,便抱著小雪團出去了,他知道這主仆二人定是有很多話要說。
襲若用手輕拭掉她臉龐的淚,說道:“冰兒,這十幾年來,你的生命卻是為我而活,現在你該為你自己而活,我們都替代不了別人,隻有讓自己過得幸福,我才會開心。”
冰兒推開襲若得手,向後退著:“我不嫁,小姐說過等你得到幸福時我再出嫁,但是冰兒明白,小姐現在過得不幸福。”
她向後退著碰到了案子上的茶水,茶杯掉在地上,她低頭去揀,襲若也蹲下身子幫忙,她一邊撿,一邊看冰兒的臉色,突然一聲輕呼,襲若得手被割裂了一個口子。
“看吧,小姐總是這麽不小心,冰兒怎能離開?”冰兒一邊心疼的給襲若吹著,一邊拿出自己的手帕準備包紮。
卻被襲若製止了,她從自己身上撕下一塊白布纏上算是止血,冰兒遞過去手絹:“小姐,可以用手絹先包著?”
“這不是止住了嗎?”襲若伸出指頭道,然後也接過了冰兒的手絹,輕輕展開,上麵一個“玄”子在鬆竹之間,冰兒的小臉微紅。
襲若道:“竹子本是無心,但是玄程卻在我的冰兒心上,我說的可對?”
冰兒扶襲若起身,襲若看她有些窘迫,但是最終點了點頭。
襲若開開門站在廊下,看著蔚藍的天空,道:“冰兒,其實我很羨慕你,你以後的生活會很自由、幸福,外麵有廣闊的天地等著你,我們的一生能遇到自己愛又愛自己的人真的不易,我希望你能出的去這皇宮,也算了結我的一樁心願,可好?”
冰兒看著小姐美麗的側臉,她明白小姐的意思,她上前,輕輕的握著襲若得手:“告訴我,你還會去尋找原來的皇上嗎?你還會奮不顧身的去讓皇上記起你嗎?”
襲若看著關心自己的冰兒,她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冰兒滿臉的疑惑,她卻說:“總有一天,我會幸福得站在你麵前,讓你知道,我,冰兒,我們都會幸福的。”
冰兒點頭,她沒有去問小姐說的這份幸福是否關乎著皇上,又或者和他無關,襲若說了很多,最終冰兒點頭同意了這份婚事。
這月的月末,良辰吉日,一大早冰兒便被扮上了新娘妝,為了冰兒的身份,襲若特意認了冰兒為義妹,景亦宸也特許她以郡主身份出嫁,並親自相送。
看著迎新隊伍越來越遠,皇上轉身看著襲若得眼神一直看著遠處, 他輕輕開口:“朕過幾日會派更聰明伶俐的主事丫頭給你。”
襲若苦笑,原來錦子銘說的沒錯,失去冰兒,她真的是心如刀割,但是想著冰兒以後便有了自己的生活,這份痛楚便會減輕幾分,當是麵對景亦宸的話,她道:“你終是不了解我。”
她輕輕說話,便退下了,景亦宸看著她單薄的背影,錦子銘過來拍著他的肩膀道:“皇上門主,你離我的妹妹還真的是越來越遠,也隻會越來越遠,難道在你的心中真的覺得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找到替代品嗎?”
他說完,景亦宸沒有理睬,卻把他的話聽進了心裏,正踟躕間,一位太監傳來一封信,他打開,原來才知道木臨王,不,應該是,木臨王上,半月後到達大崢拜訪。
襲若回到莫蘭殿,看著空空的房間,閉上眼睛,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冰兒整日嘰嘰喳喳的聲音,原來她還未走遠,襲若便開始想念了。
小雪團似乎很懂事般,不停的在襲若腳下蹭,襲若輕笑,把小雪團抱起道:“幸好好有你,我也隻有你了,小雪團,你也在想冰兒是不是?”
“難道在你的心中,朕還不如一隻小白貂嗎?”不知何時,景亦宸已經站在了門口。
襲若沒有回頭,隻是輕言:“至少我的小白貂不會不認得我。”
景亦宸上前,抓住她瘦弱的肩膀,道:“朕已經愛上你了,朕和你還可以重新開始,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
“我們以前什麽樣?”她輕啟紅唇,問道,即使麵對什麽都記不得景亦宸,即使不忍心,她還是問了出來。
握著襲若肩膀的手慢慢鬆開了,他本就是不善表達之人,被襲若這麽一問,心裏某個地方涼的發澀,他低眸轉身,“是啊,我連我們之前什麽樣都不知道,又怎麽可能陪你回到過去?”
這次他說的是“我”而非“朕”,襲若聽得清楚,他沒再說“朕”,襲若輕輕道:“對不起,我做不到如無其事得和你回到過去,即使我說服了自己千萬遍,我仍是做不到。”
景亦宸輕輕搖頭:“無妨,反正朕給不了你唯一,至少現在不會。”
襲若不知道景亦宸指的是白依生病一事,她呆呆的看著牆上,她不明白從什麽時候開始,為何相愛的兩人要這麽的折磨著彼此,明明自己會更痛,卻仍是這樣做。
景亦宸沒有回寢殿而是直接去了太醫院,眾太醫忙跪下接駕,為首的太醫,道:“皇上,臣已經盡力,依妃娘娘的病,微臣恐怕不及。”
“朕知道,朕今日前來是為另一事而來,朕問你們,如何能讓服用了失魂草的人重新記起忘記的人?”他的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眾太醫都麵麵相覷,也是,明明是西域才有的藥草,中原的太醫又豈會知道?
景亦宸頹廢的坐在太醫院的椅子上,沒有任何人清楚,當日夜晝告訴他讓他服食了失魂草後,他曾經問過,但是師父也是束手無策。
最終,景亦宸帶著失望的神情離開了太醫院,天也昏昏沉沉的,不知何時,天色已經晚了,他一邊在禦花園中走著,身後跟了一大幫奴才,他突然站住,吩咐道:“誰都不許跟著朕?”
小春子等人忙止住了步子,景亦宸便獨自一人向著蘭園的地方走去,來到蘭園,他又屏退了所有的侍衛,蘭園中不僅有蘭花,還有一些稍高的樹叢,他走近,突然席地坐下,聞著蘭花的氣息,靠著樹叢,仿佛隱匿在這個世間。
“啊……”他仰天長嘯,他屏退所有人,就是為了不讓旁人看到一國之君的時常,一聲長嘯,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他低喃:“明襲若,誰來告訴我,我該怎樣才能記得我那麽深深的愛過你?我想不起來,想不起來。”他雙手抱頭,此時頭卻疼的沉重,他忍住痛,仰頭呆呆的看著星空,很多星星在閃動,另一側的樹叢中,襲若雙手抱膝,頭埋在膝蓋內,淚水順著臉頰流在她的膝蓋上,她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處,心裏默默喊道:“景亦宸,你的每句話都讓我的心這般痛不欲生。”
等到天微亮要上早朝時,景亦宸才從蘭園中走出,而襲若還呆呆的坐在原地,即使腿腳已經麻了,她仍舊呆呆的坐著,原來,彼此的存在早就成為了彼此的痛楚,痛的難以言喻,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