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成全的不是幸福
錦拓知道自己的外孫女,心思剔透,隻是遇到了愛,卻蒙蔽了聰明的頭腦,他歎口氣,“襲若,你了解崢寒的心,知道他的難處,也知道你們之間早已不複從前,外公知道你深愛著景王,但是為何非要離開呢?”
又是同樣的問題,為何要離開了,襲若也曾經無數次的問自己,是自己膽小不敢麵對他忘記了自己,還是自己小氣容不得他牽著別人的手,還是……,最終她說服了自己。
“因為我不想讓他記起我,至少現在不想,否則走向儲君的位子便會更加的艱難,襲若知道他愛襲若,對於襲若愛的唯一,對於夜門的責任,他不能兩全,也許這便是上天的成全,我為何不去成全他呢?”襲若的字字句句都說的真摯,錦拓聽了卻覺得心疼。
他起身,襲若上前扶著他,他看著外孫女,道:“襲若,你了解崢寒,了解宮中的爭鬥,甚至了解上天成全的理由,但是你可曾了解,景王的心是否真的如你們成全一般,又或者讓他在不清醒的情況下孤零零的呆在宮中,做他不喜歡做的事情,這所有的一切,等他真正清醒的那一天又如何麵對?”
襲若怔住了,她看著年邁的外公,外公對著她聲聲歎息,她的手微微抖動,每次緊張的時候,她總是如此。
“或許他不願意做皇帝,或許他會有兩全方法?”襲若輕喃道,錦拓明白襲若是開竅了,便點點頭,在下人的服侍下,進了屋子歇息。
錦子銘回來的時候,便隻看到襲若坐在門欄上發呆,頭仰著看著天上的圓月,錦子銘湊過去,“襲若,看什麽呢,月亮上有你最喜歡的表哥嗎?”
他真的是很自戀,但是這次襲若卻沒有挖苦他,眼神還是很專注的看著,直到錦子銘站在他麵前,擋住她的視線,她才似剛發現錦子銘在身旁似的。
“襲若,我錦少這麽一個大帥哥在身邊,你視若無睹啊!”錦子銘道。
襲若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他,“表哥,我呆在這裏是為了什麽?”
這下錦子銘鬱悶了,這不明知故問嗎?他道:“為了不讓主上顧忌你,左右為難。”
“那現在他失憶了,不記得我了,我呆在哪裏是不是都是一樣的?”襲若繼續問道。
這下錦子銘卻搖搖頭,“那可不一樣,你回京看到景亦宸和那個什麽女的在一起,豈不是更難受,連表哥和子衿丫頭看了都生了一肚子氣,更何況你這個正妻。”
襲若上前拉住錦子銘並肩坐下,“我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自私?我看再沒有你大度了吧,看見自己的相公和別的女子在一起居然無動於衷,我想整個大崢找不到比你更大度的女子了吧!”錦子銘嘴巴一撇,真不知道這個妹妹是傻呢?還是傻呢?
襲若看著他那麽的看自己,突然又沒了勇氣,沮喪道:“外公說的對,我沒有權利在景亦宸忘記我時,獨自來計劃我們的未來,再說,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想過不愛他。”
錦子銘使勁拍了襲若的腦袋一下,“明襲若,你腦子終於開竅了啊,表哥告訴你,就算景亦宸做不成皇帝,夜門有危險,也不會犧牲你這個小丫頭的幸福來保全夜門,以主上的性子,如果讓他知道做了皇帝卻失了你,那他自殺的心都有了。”
襲若看著天上的月亮道:“我現在倒是想知道,沒有我,你的主子想做皇帝的心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我的犧牲就有了價值,至少不會因為我,讓他放棄了他想得到的,如果他真的從來都不想做皇帝的話,那麽他現在的態度就隻能證明他是完全為了保護夜門,可是這又跟我沒了關係。”
想到這裏,襲若使勁搖搖頭,看著錦子銘,“表哥,我真不明白了。”
聽襲若在耳邊叨叨這麽久,錦子銘嘴巴張的老大,看來也是沒聽懂,襲若和錦子銘都沉默了,他們並排坐了很久,直到月亮慢慢的消失,直到天色慢慢變亮。
最終,襲若無奈的起身,錦子銘不知她要去什麽地方,襲若回頭道:“天亮了,我要去一個地方想個明白,到底是錯在了哪裏?”
她獨自出了府,向著一個方向走去,坐著的這一夜,她想的更多的卻是自己的娘親,她記得娘生前總愛去一個寺裏上香,或許她也該靜下心來,那裏是個靜心的好去處。
錦子銘看襲若出門,也隻不會出什麽事情,便也回了房間,怕襲若孤單,陪著她坐了一夜,他還真是困得睜不開眼睛,他也知道自己定是睡不著的,但是總要休息些才能為襲若想到好的辦法,看到這丫頭吃苦受罪也是件不好受的事情。
那間寺廟離錦府不遠,卻是一個荒涼的地方,走近院內,襲若才明白這裏麵卻是個清雅的地方,滿院的蘭花草,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想來住持也定是個明慧剔透的人。
蹲下身子,去嗅那些蘭花草,並未發現一人慢慢的走到她身邊。
“姑娘可是喜歡這些蘭花草?貧尼可以送些給你,養在家中,可好?”
聽到聲音,襲若直起身子,看到身邊站著一個看起來很慈祥的姑子,她簡單的行禮,繼而莞爾一笑,“為何要送我?”
那姑子也笑了,道:“貧尼無鹽,知道施主是有緣人,便送些。”
“無鹽?很好的名字,或許在這個世上,外表真的不重要,人無鹽,山無鹽,水也無鹽,關鍵是我們的心,隻要心是美好的,那麽看見的便是山靈水秀。”襲若慢慢道。
無鹽行禮,道:“施主好見地,曾經有位小姐也曾經說過,在這個世上最真實的隻有自己的心。”
“那位小姐看來也是看透世事之人,說不定能和襲若成為朋友呢!”襲若道。
無鹽姑子看了襲若一會,點點頭,道:“那位小姐不可能是你的朋友。”
襲若抬眸,滿臉困惑,隻聽無鹽道:“她是你的娘親,錦如。”
“你認識我娘親不錯,但是你又怎麽知道我?我娘前從來沒有帶我來過這裏?”襲若真的不明白,要說是長的想象,她也是像明忠朝多一點。
無鹽輕輕拉過襲若的手,來到廟裏的一個房間,進去之後,她眼前大亮,在這間房子裏,掛著兩張畫像,一張是個男子,襲若看的出來,是父親,而另一張,眉眼嬌俏可愛,容貌姣好,上有小字:愛女襲若。
“是我娘親畫的?”襲若慢慢走近,手輕輕的觸摸,大概在娘親的心裏,這兩個便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她的眼眶有些濕潤,“我從來不覺得我的娘親認真的看過我,原來她把我刻在了她的心裏,原是襲若不懂事。”
無鹽走到襲若身邊,輕輕開口,“你娘的一生看起來孤寂淒婉,但是她自己知道她比很多人都幸福的多,至少她知道她有愛的人,盡管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在一起,但是她的心卻是真實的愛著的,離別不是為了不愛,而是為了讓對方過更好。”
“可是爹過的也不好吧!思念隻會折磨對方。”襲若低垂著眸子,每一日每一夜,她的心裏滿滿的都是景亦宸的身影。
無鹽歎口氣,“你說的沒錯,你娘生前最後一次來貧尼這裏是她偷偷去崢定看過你的爹,她回來告訴我,說好的一生不見,但是她知道她快要走完自己的一生,便忍不住想去看看,隻是她回來卻給我說了幾個字。”
“哪幾個字?”襲若問道,她知道無鹽了解自己的娘前勝過任何人。
無鹽轉身看著明忠朝的畫像,“你娘說,她錯了。”
襲若搖搖頭,“不會的,我娘那麽倔強的性子,我知道她……”襲若的話並未說完,便見無鹽搖搖頭。
襲若不說話,但聽無鹽住持的話,無鹽雙手合十,輕輕道:“貧尼不知何為愛,但是貧尼知道錦如的意思,她逃避了這麽久,等到再次看到明忠朝時,她忽然明白,她以為犧牲了自己成全的幸福,原來他並不幸福,沒有人是幸福的,那麽他們之間承受的痛苦折磨又有何種意義?”
“或許當年是娘親為了我的安危才離開爹的,有太多的迫不得已。”襲若想起之前偷聽到的明夫人話,說道。
無鹽知道襲若是個明事理的孩子,就如同錦如一般,但是她卻有著錦如不曾有的堅定。
“錦如說過,或許世上有萬般不由人的事情,但是這件事,她卻沒有盡力,她沒有用心去想過他們的未來,更也沒有和明忠朝一起盡心來維係自己的愛情,或許當年真的有兩全的方法,看起來是她犧牲了一切,如果說她是為了逃避躲在南止過平靜的生活,也不為過,這樣看來你的娘親不是太自私了嗎?”無鹽是錦如的好友,她知道錦如的每件事情,隻是這段話卻深深撼動了襲若。
她的腳步後退幾步,坐在軟榻上,看著牆上的畫,無鹽說的沒錯,這些年娘親是過的不好,但是至少是平靜的,而她犧牲自己,卻並沒有換來爹的幸福,在這場感情中,沒有人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