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歲月靜好
季裳華的目光在在目送蕭承佑離去,突然一道白光閃過,又轉換了場景。
春去秋來,時光流轉,轉眼兩年過去。
此刻正值初春時節,冰雪消融,草長鶯飛,百花吐芳,綠柳含煙。
四周是高大的宮牆,溫暖朦朧的陽光下,看到一座宮殿,莊嚴大氣,裝扮奢華,彩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金色的鳳凰展翅欲飛。宮殿外面站著許多宮女太監,排場十分之大,各個屏息斂氣,恭謹垂首。
季裳華只覺得這道路這場景十分熟悉,突然想起來,這不是歷代皇后所住的興慶宮嗎?只不過,季裳華不喜奢侈,現在看來,為了迎接新的主人,興慶宮又重新修繕裝飾一番了,盡顯一國之母的風範。
季裳華心中奇異,穿過緊閉的宮門來到宮殿內,看見一個清麗美人倚在美人榻上,神色慵懶。她身穿一襲粉藍色華貴宮裝,發上是鳳凰髮釵和赤金步搖,清新處盡顯華貴,就如同池塘一支粉荷,亭亭玉立,嬌俏而不失清雅,看起來不像端莊大氣的一國皇后,更像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很是清純。
可是,當她抬起頭,看到她那張臉時,不禁讓人驚訝,雖然她容貌是美的,保養的也很好,但已經不是十四五歲的女子了,她的裝扮和年紀很不相符。
而她的臉上滿是怒氣。
季裳華不會忘記她,她就是季芳華。
只聽『哐啷』一聲,季芳華氣急敗壞的將一隻玉碗打翻了,裡面上好的血燕全部打翻在地。「連翹那個小賤人,竟敢爬上陛下的龍床!虧我當她是心腹,她竟這樣背叛我!」
連翹當初在季府被於氏安排在季裳華身邊做了一等丫鬟又隨著季裳華出嫁,一直替於氏盯著季裳華的一舉一動,就連那碗絕子葯也是連翹下的,所以季裳華才七年無所出。之後在季裳華宮裡找出季裳華殘害妃嬪和皇子的證據也有連翹的功勞,使得季裳華被廢。
季芳華念及連翹多年來為她們辦事,有功勞,所以將連翹調到自己身邊成為心腹,沒想到這個死丫頭不滿足,想要另攀高枝,而她的目標就是蕭承澤!
她自詡聰慧,沒想到有朝一日被身邊人背叛了!
女官見她生氣,連忙勸慰,「娘娘,您別生氣,小心鳳體。」
季芳華目光冷茫四射,「被那個賤丫頭氣到了,如何鳳體安康?!想成為陛下的女人,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女官小心翼翼道,「都是連翹不懂事,您就別生氣了,不就是一個小丫頭罷了,陛下不會放在心上的,像連翹這種丫頭,宮裡到處都是,陛下也不是沒寵幸過,不都只是新鮮了一陣嗎?您不必放在心上。」
季芳華怒氣難平,「你不懂,連翹不一樣,她是伺候過那個賤人的!」
女官神色一凜,不敢言語了。
季芳華拿過一隻鑲嵌著玉石的鏡子,攬鏡自照。她以手撫摸自己的臉,目光怔然,「春菱,本宮是不是老了?」
女官不敢直視她,陪笑道,「娘娘說的哪裡話?娘娘年輕貌美,寵冠後宮呢。」
「寵冠後宮?」季芳華眸光陰冷,「記得本宮剛被冊立為皇后的時候,陛下那幾個月是日日留宿在本宮這裡的,即便宮中有其他妃嬪,大多時候也是在本宮這,可是現在呢……陛下是雨露均沾了!」
女官嚇得手一哆嗦,「娘娘,您是後宮之主,就算陛下寵幸了她們,也不過是圖一時新鮮,您才是陛下的妻子。陛下年輕俊美,英明神武,自然有許多女子上趕著湊上去,陛下乃一國之君,後宮三千實屬……正常……」
季芳華看著鏡子,冷笑一聲,「是嗎?可本宮分明覺得,他寵愛的那幾個女人眉眼間與那個賤人有相似之處!尤其是那雙眼睛,勾魂攝魄,和那個賤人一樣,都是狐媚子!」
季芳華這話好生無理,明明是她搶了姐姐的后位,還嫉妒人家長得美。
「我就知道,陛下不可能忘了她,有那麼一張臉,誰看了不會念念不忘?」
季芳華袖子一拂,鏡子掉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一下子碎裂了,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音,脆片滾在季裳華腳下。
季裳華神色淡淡,看著她努極的面容,目光閃過一抹嘲諷。
蕭承澤對她念念不忘?這不是愛,而且因為他做賊心虛。他對著她演了七年夫妻情深,利用了她七年,最後讓她死於非命!他自然會不安,心中反覆勸說自己當年對她不只是利用,他是真的喜歡上她了,所以找了那麼多像她的女子,就是為了消除心中的愧疚和心虛!
而季芳華呢?還以為自己能獨寵多久,沒想到現在就不復往日盛寵了。
蕭承澤之所以讓外人以為他十分寵愛季芳華,就是不想表露出他的後悔,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殺了季裳華不後悔,他對季芳華是真愛,他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絕不會對季裳華產生愧疚。
一邊自認為對季裳華的留有舊情,一邊又讓所有人以為他和季芳華伉儷情深。
真是虛偽至極,恐怕時間久了他自己都信了。
女官連忙道,「娘娘,您多慮了,陛下對她們哪裡比得上對您的感情?不然當初怎麼會任由您處置了她呢?然後就迅速立了您為皇后,不管陛下有多少女人,最在意的還是您啊。」
「是嗎?」季芳華笑容猙獰,完全沒有了素日的溫柔,「你說,那些個小賤人是不是都比我美?」
女官心道,長得像季裳華的哪裡有不美的?但是她口中卻笑道,「您是一國之母,好比雍容大氣的牡丹,其他人如何及得上……」
「說來說去我就是比不過季裳華!」季芳華憤憤道。
她閉了閉眼,「陛下去了何處?」
女官戰戰兢兢,「聽劉公公說……陛下去了……去了依蘭殿……」
依蘭殿住著的是吳婕妤,是不久前選秀入宮的,年芳十五,生的是嬌俏可人,靈動可愛,清純不失嫵媚。
入宮第一天就侍寢,蕭承澤一個月都宿在她那裡,即便後面也寵幸了別的秀女,而吳婕妤卻是所承雨露最多的。
季芳華見過吳婕妤,她立刻感覺到了危機,吳婕妤不只比她年輕貌美,身上那種清純溫柔、靈巧純真也極為熟悉,這不是當年的她嗎?可是,又是不一樣的。仔細一看,吳婕妤眉眼含著嫵媚清艷,兩種面貌交織在一起,恰到好處。
季芳華覺得心驚,吳婕妤不是像她,而是像季裳華,準確的說,是像極了十四五歲的季裳華!雖然她沒有季裳華的氣質天成、端慧嫻雅,足可以引起蕭承澤的注意!
難怪,難怪蕭承澤如此寵愛她!
季芳華覺得受到了威脅,她很清楚。她雖然也容色貌美,卻及不上季裳華傾國傾城,也沒有季裳華的霞姿月韻,更沒有季裳華的高貴出身和無雙才華。她之所以能吸引蕭承澤的目光,就是因為她身上種清純天真的模樣。
所以,她一直裝作清純溫柔的模樣,讓蕭承澤的心在她身上。男人么,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尤其是位高權重的男人。是以,季芳華一直沒出嫁,終於如願嫁給了他。
可這也耽誤了她的青春,她被蕭承澤接進宮冊封為貴妃的時候,已經二十歲了,現在她已經二十二。
是啊,她已經二十二了,沒有傾城之貌,也沒有詠絮之才,亦不能和季裳華一般為他分憂解難。是以,只能努力保持身上的清純模樣。
可是,這種年紀再作清純,實在是很違和,況且,她本身就不是單純之人,十三歲那年,在蕭承澤陪季裳華回季家,那種清純天真是她裝出來的。現在她登上皇后寶座,自然得意,久而久之,便會露出她的本來面目。
蕭承澤心思縝密,難道看不出端倪嗎?
再者,她這個年紀再撒嬌賣痴,和年輕妃嬪一對比,實在是好笑。
自從季裳華死去,蕭承澤總是日夜睡不安穩,覺得有人在暗中窺視他,季裳華那一聲聲凄厲的質問,終日在他耳邊徘徊。他不由得想到了和季裳華的過去,想到了兩人的初遇、定情、賜婚,及後來的共患難,她對他的付出,直至被他除掉……
後悔嗎?他從未後悔過,周家必須除掉,而季裳華和周家感情很深,一定會怨恨他,與其留著一個恨他的人,不如斬草除根。
若是季裳華柔順一些多好,他至少可以留她一條性命,讓她繼續做他的女人……
隨著時間的流逝,季裳華的面容非但沒有模糊,反而愈發清晰,他們的一點一滴總是浮現在他的腦海,恍若隔世又彷彿就在昨日。
他想起,季裳華最初也是那般純真靈俏、溫柔嫻雅,而且是發自真心的。然而,後來他怎麼忘記了呢?所以他才會迷上季芳華。
原來,他愛的不是季芳華,而且季裳華的影子么?
想到年歲漸長的季芳華,又想想她的故作清純,他心中起了些許厭煩,又反覆告訴自己季芳華是他費盡心思得到的,他怎麼可能厭煩她?否則,季裳華一定會嘲笑他。
又想起前幾日寧王的話,他威嚴的聲音響起,「擺駕興慶宮。」
寧王就是以前的寧國公,因為幫蕭承澤奪嫡有功,被冊封為異姓王。沒有了周宋兩家,寧家成了大涼第一貴族。
剛到了興慶宮門口,就聽見裡面的怒吼聲和摔東西的聲音。
興慶宮的大太監劉公公看見皇帝來了,剛要大聲喊,「陛下駕到」以提醒季芳華。
可是,蕭承澤卻阻止了他,皺著眉,聽裡面的動靜。
「你還有臉來見我!」季芳華看著地上跪著的連翹,疾言厲色,「虧我把你當自己人,你就這樣背叛我!」
連翹心中得意,卻故作驚恐,「回皇後娘娘,奴婢不敢!奴婢絕不敢背叛娘娘您啊。」
季芳華抄起一隻茶盞就向連翹丟去,連翹不敢躲,硬生生受著,茶盞丟到她的額頭,滾燙的茶水流淌在她臉上,額頭也被砸破了,流出鮮血和茶水混在一起。
連翹眼眶裡滾動著淚水,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樣。
季芳華最看不過她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乍一看不是當初的她嗎?她更加惱恨,起身揚手給了她一記耳光,「少在我面前裝作可憐,這裡沒有陛下,你裝什麼?!說,你是怎麼勾引陛下的!」
連翹委屈極了,「娘娘明鑒,奴婢不敢啊。奴婢許多年前就為娘娘辦事,一心為娘娘,怎麼敢勾引……勾引……」說到此處她臉色一紅,「連翹出身卑賤,不過是個奴婢罷了,陛下想要寵幸,奴婢怎麼敢拒絕……」
季芳華怒極反笑,神情狠厲,「你的意思是,不是你要勾引陛下,是陛下強迫你了?哼,你以為你是誰,後宮佳麗三千人,陛下怎麼會非要強迫你?一定是你使了什麼下作手段,故意勾引陛下!」
連翹連連磕頭,大呼冤枉,「娘娘,您誤會了,奴婢,奴婢……」
「我看,你就說故意到陛下面前晃蕩,讓陛下想起季裳華罷?!」季芳華冷笑一聲,「你的心思我看的一清二楚,你和吳婕妤那些賤人一樣,每日就想著怎麼爬上龍床!賤人,一個個都是賤人!」
經過近日來的刺激,再加上連翹背叛一事,季芳華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善良溫柔、端莊賢淑,就像一頭暴怒的野獸,「現在你高興了?滿意了?陛下可說了給你什麼位分?」
這副潑婦模樣,比季裳華差遠了。連翹心中不屑,卻裝作害怕的樣子,「奴婢……奴婢不敢……奴婢只想留在娘娘身邊伺候。」
「哦,可真是忠心啊。」聞言,季芳華諷笑道,「那好吧,就如你所願,你就繼續留在我身邊伺候罷。」
連翹身體一震,猛然抬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娘娘……」
季芳華冷冷笑了,「怎麼?你還不願意?看來方才說的都是假話了?」
連翹咬咬唇,「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能在娘娘身邊伺候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氣。」
季芳華看到她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怒氣散去不少,覺得痛快極了,她輕笑出聲,「那好,既如此,你就去小廚房罷,給那裡的廚娘打打下手。」
去小廚房給廚娘打下手?這可是最下等的奴婢做的活,她一個一等女官要去做這種粗活?!
連翹越發覺得委屈,要哭不哭的模樣,季芳華瞥她一眼,滿是嫌棄,「怎麼,你不願意?」
連翹隱忍著不甘,「奴婢願意。」
季芳華嗤笑一聲,「來人,帶她去收拾收拾,就去廚房罷。」
話音剛落,就看見一個明黃色的身形趨近,神色冷峻,「朕在這裡,我看誰敢!」
這道聲音傳來,一個欣喜,一個震驚。
連翹面容越發可憐樣子,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和眾人一起向蕭承澤行禮。
蕭承澤冰冷的目光掃向季芳華,季芳華覺得渾身冷颼颼的,卻強自鎮定,「臣妾見過陛下。」
若是往常,蕭承澤定然親自扶起她,可這次卻是沒有,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到了連翹面前拉起她的手,「起身罷。」
季芳華驚駭欲絕,目光落到兩人的手上,流露出驚訝和憤怒,蕭承澤竟然當眾牽起了連翹,這不是承認了連翹的身份嗎?這是當眾打她的臉啊!
只見蕭承澤拿過錦帕給臉上擦了擦眼淚,溫言道,「讓你受委屈了。」她轉頭看向一臉震怒的季芳華,冷聲道,「皇后明知道連翹是朕的女人還敢這樣對她,是不將朕放在眼中嗎?」
聞言,季芳華面色僵硬,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怨氣,卻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陛下誤會了,臣妾怎麼知道陛下寵幸了她呢?是因為她做錯了事,臣妾對她略施懲罰……」
「誤會?」蕭承澤落座,連翹站在她身邊,好像是連翹的保護神,「方才朕在殿外聽的清清楚楚,還要朕親自給你說一遍嗎?看來皇后對朕的行蹤清楚得很,朕昨日剛寵幸了連翹,沒有告訴任何人,你就知道了。」
這就是說季芳華收買了他身邊的人。
蕭承澤此人最是多疑陰狠,厭惡被人背叛,季芳華太大膽,竟然將手都伸到他身上去了,看來是他素日太寵她了,讓她忘記了她的夫君是個什麼樣的人!
季芳華腿腳發軟,不由自主的跪下,「臣妾……臣妾不敢,臣妾也是為了陛下,臣妾是關心陛下,想知道陛下在何處……」她仰頭看著蕭承澤,一雙杏眼水蒙蒙的,好像要讓他回憶起兩人的過往,「陛下已經好久沒來過臣妾這裡了,所以臣妾才出此下策……」
蕭承澤似笑非笑,「既然皇后如此關心朕,又為何要私下處置連翹呢?」
季芳華覺得他的聲音很是冷酷,不覺手腳發涼,汗濕衣袖,「臣妾……臣妾……臣妾是因為愛著陛下,所以才不想別的女子接近你……」
蕭承澤站起身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她一會,然後附身捏住了她的下巴,「你是不是忘記了朕是什麼人了?皇后,你管的太多了,莫非你以為朕是傻子?或者你以為你還有讓朕縱容你的資本?」
想起方才季芳華的大呼小叫,他覺得很是厭煩,沒想到私下裡季芳華竟是這樣沒有氣度沒有涵養的一個人,同是姐妹,她連季裳華的十分之一都學不到。
看著她的一身裝扮,粉藍色的衣衫,華貴簡單的首飾,淚水瑩瑩的眼睛。放在以前,他會覺得她純美善良,現在只讓他覺得噁心。
「皇后這個年紀,不適合這樣的裝扮,以後還是換了罷。畢竟,你的年紀和吳婕妤她們無法相比。」他看看宮殿奢華的裝飾,好像恨不得將所有金銀玉器都擺上,如同暴發戶一般,一股濃濃的銅臭味,「裝的太久,總會露出破綻的。」
是啊,他怎麼忘了,於氏就是出身商人之家,妾室扶正,她教出來的女兒怎麼能雍容大氣?
季芳華大驚失色,「陛下,你說什麼?」
「怎麼,還要朕說一次嗎?」蕭承澤鬆開手,拂袖道。
「陛下……」季芳華不敢相信,睜著一雙水汪汪的杏仁眼,企圖讓蕭承澤看到她的可憐,想起往日情分。
以前蕭承澤是求不得,所以將她捧在手心,可如今看她每天都是這幅樣子,實在是厭煩了。
因為她當初就是靠天真可愛的樣子吸引的他,所以兩年過去了,她仍是這副樣子,被他發現了她的偽裝,還繼續裝純真。
這隻讓他覺得她愚蠢不堪,厭惡極了。
除了撒嬌賣痴,她什麼都不會,除了彈琴跳舞還行,其餘時間就是拈酸吃醋。棋藝書畫、談史論經,樣樣不及季裳華,想到以前季裳華對他的幫助,再看看一無是處的季芳華,他心中升起一種荒謬感。
他甚至懷疑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對,當初怎麼迷上了這個女人?不能和他分擔任何心事,還總是惹他心煩,她以前不是很善解人意嗎?怎麼如今變成這樣?
思及此,他冷冷道,「行了,朕不想聽你多說。朕現在正式冊封連翹為溫昭儀,就住進映華殿,你身為六宮之主,準備一下冊封儀式罷。」
季芳華眼眸如刀,看著連翹,「臣妾遵命!」
蕭承澤淡淡道,「既如此,你起身罷。連翹,你先下去,朕還有話要對皇后說。」
連翹很是懂事,「是,陛下。」
她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蕭承澤,轉身背對著蕭承澤對季芳華笑了笑,出了宮殿。
蕭承佑神色淡淡,好像方才發怒的人不是他,對季芳華招了招手,「過來坐罷。」
他越是溫和,季芳華越是驚恐,她不禁想到了曾經太子和皇后的死,想到宋家周家的滅亡,想到對季裳華的過河拆橋,想到那樣殘酷手段……這樣的人,怎麼會容得她胡鬧呢?從前縱著她,不過是因為他喜歡她,現在,他不喜歡了,自然就厭煩了她。
況且,她收買他身邊的人已經觸碰了他的底線,沒有殺了她,她就該慶幸了。
「陛下……」她緩緩走過去,低眉順眼,「陛下有何事要吩咐臣妾?」
蕭承澤無聲笑了,這個樣子,比剛才順眼多了。女人么,就該柔順懂事,該聰明的時候就該聰明,不該聰明的時候就該裝傻,一次兩次撒嬌賣痴是情趣,時間久了就讓人厭惡。
他抬抬手,讓她坐在她身邊,開口道,「你總是說最在意朕,那麼可願意為朕分憂?」
季芳華連連點頭,「臣妾自然願意,只要能為陛下分憂,臣妾什麼都願意做。」
蕭承澤笑了笑,「既如此,朕就有話直言了。寧王家有個清瑤郡主,你是識得的罷?」
季芳華點點頭。
寧國公成了寧王,她的女兒寧芷汀自然也被冊封郡主了。
蕭承澤繼續道,「寧王是朕的舅舅,對朕全心全力的幫助,才有朕的今天,可是,有件事朕沒考慮清楚,就做了決定。」
季芳華不解,「陛下所言何事?」
蕭承澤看她一眼,眸光含著試探,「朕當初沒有找舅舅商議,就立了你為皇后,如今清瑤也快二十歲了,還未出嫁,依照寧王府的門第,哪家公子能配得上她呢?」
季芳華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還是強笑道,「是啊,清瑤郡主那般人物,家世容色樣樣出眾,嫁給誰都是可惜,只不過,郡主的年紀畢竟大了,還是勞煩陛下費心給郡主尋一門好婚事呢。」
蕭承澤嘆息一聲,「是啊,朕也是這麼想的。當初母后和舅舅還提過朕和她的婚事呢,可是朕沒有答應,她耽誤到現在也有朕的原因。」他看向季芳華,眸中若有深意,「皇后,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季芳華大驚,蕭承澤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要納寧芷汀為妃?可是依照寧芷汀高貴的身份入宮為妃,簡直是她的噩夢!季鴻茂是丞相沒錯,但比得上熾手可熱的寧王府嗎?更別提太后還是寧芷汀的姑母!
太后本就嫌棄她是於氏的女兒,小家子氣,若是寧芷汀入宮,一定會幫助寧芷汀打壓她的!更何況寧王手握重兵,太后和蕭承澤一定不會得罪寧王!
對上蕭承澤那雙深邃陰森的眼睛,季芳華不敢裝作聽不懂,「說句大不敬的話,這樣不會委屈了郡主嗎?」
蕭承澤定定看她一會,忽而朗聲笑了,「是啊,朕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只能委屈皇后謙讓一下了。」
謙讓?何種謙讓?是讓她在寧芷汀入宮后讓著寧芷汀,還是……讓出皇后之位?!
「陛下,臣妾聽不懂……」季芳華心中緊張。
蕭承澤抬手撫摸她的臉,動作輕柔,卻厲如刀刃,「芳華,你知道的,舅舅對朕幫助良多,現在又手握重權,於情於理,朕都不該拂了舅舅的心愿,依照舅舅的身份,早在朕初初登基,就能提出這個要求了,可是他沒有,他以為朕會主動提出,是朕讓他失望了,現在等了兩年,不能再耽擱了。」
季芳華嘴唇蠕動,良久才顫抖著聲音道,「陛下……你是要臣妾讓出皇后之位?」
蕭承澤直起身子坐好,「你終於聰明一次。」
季芳華猛的站起身,「不,我不同意!」她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陛下,您當初答應過我的,心中只有我一人,怎麼這麼快就變了心?!」
蕭承澤眼睛眯起,冷意撲面而來,「你可知你在說什麼,跟誰說話?!」
季芳華身體僵硬,意識到自己衝動了,哭了出來,「陛下,您這樣做,讓芳華如何在後宮立足?由妻變妾會讓人笑話……」
蕭承澤不耐煩道,「即便是妾,也是朕的妾!你放心,四妃之位,會有你的位置。」
就算是四妃之位也是妾啊,從皇后變成妾,多大的羞辱啊,後宮那些狐媚子一定會嘲笑她的!
「陛下,臣妾想成為和你攜手同行的妻子,而不是妾啊……」
蕭承澤目光流露出嫌惡,「四妃你還不滿意?你以為朕的妃子是誰想當就能當上的嗎?!」
「可是,陛下,臣妾的父親是丞相,您這樣做,會引起朝堂混亂的,也會對您的名譽有損……」
蕭承澤冷笑,「你是在威脅朕嗎?別忘了,你所有的一切,季家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給的!若朕不高興,這一切朕隨時可以收回。若不是朕,你依舊是個戶部尚書的女兒,你的母親只是個商人之女,你以為若不是朕,你能坐上皇后之位嗎?你憑什麼以為能讓寧家女兒居於你之下?」
季芳華方才的質問和嫉恨消失的無影無蹤,「陛下……就算臣妾願意,您總該為太子著想啊,他身為太子,母親卻只是個妃子,他的位置會很尷尬……」
蕭承澤瞥她一眼,「這就不用你擔心了,母后擔心以你的出身、心胸、品行,教導不出大氣的孩子,交給清瑤撫養更好,反正如今太子才兩歲多,沒有你這個親生母親也無礙。」
「不,不可以!」對方不只要奪走她的后位還要搶走她的孩子,憑什麼?季芳華連連搖頭,「不,不要,你不能奪走我的孩子!」
蕭承澤冷了臉色,「季芳華,朕是來通知你的,不是來聽從你的意見,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衡兒身為太子,必須好好教養,放在你身邊,朕怕毀了他!」
「陛下!」季芳華聲音凄厲。
蕭承澤站起身,「你最好乖乖聽話,後宮也會有你一席之地。」
「我父親不會同意……」
蕭承澤轉身看她一眼,目光嘲諷,「周家滅亡都不在話下,你以為區區一個丞相府,朕奈何不了嗎?不要埋怨朕,若是你有季裳華的出身,朕一定不會這樣做。」
語罷,就轉身離去。
三日後,蕭承澤下了旨意廢掉季芳華皇后之位,原因是查出她謀害多為妃嬪和皇子,不過念及她生下太子有功,又看在季丞相的面子上,貶為妃位,封號德妃,讓她好好想想什麼是「德」。
眾人以為季芳華能聖寵不衰呢,可不過兩年就變成了妃,失了榮寵不說,還極為丟臉。
眾人在感嘆的同時,亦覺得諷刺。
一個月後,蕭承澤冊立寧王嫡女寧芷汀為後,擇日舉行封后大典。
季裳華看著這一幕,覺得可笑至極,季芳華心心念念得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盡皆失去。當初所有人都保護著季芳華,季鴻茂更是為了季芳華讓她當鋪路石,就等著有朝一日讓季芳華坐享其成、取她而代之,以為可以榮寵一世風光無限,沒想到這風光如此之短罷?
季裳華這樣想著,突然情景又轉換了,是封后大典。這次封后大典比之季芳華被冊立皇后之時,更加隆重。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有人大喊,「不好,有刺客,保護陛下!」
一個宮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托盤下匕首刺入蕭承澤身上,關鍵時候,蕭承澤拉了一個人擋了過去,那人正是季芳華,季芳華沒想到蕭承澤會用她擋刀,瞪大了眼睛看他,口中鮮血流出,脖子一歪,就斷了氣息。
可笑,她算計了這麼多年要鳩佔鵲巢,卻被身邊人害死了。
蕭承澤冷笑一聲,奪過侍衛手中一把劍,就和刺客廝殺起來,可是刺客越來越多,想潮水一般湧來,殺之不盡!
他怒聲道,「人呢,還不快來護駕!」耳邊只有廝殺聲,和少數人的保護,他心中起了一絲詭異,「禁軍呢?禁軍,快來救駕!」
少傾,果然見禁軍來了,可是,卻不是來保護他的,而是來逼宮的!
接著,就有人宣讀聖旨,是先帝遺詔,要將皇位傳給晉王世子蕭承佑!
是蕭承澤假傳陛下聖旨,登上了皇位,還設計殺害蕭承佑!
果然,就看見一片混亂中,出現一個墨色錦衣的男子。
蕭承澤大驚,「蕭承佑!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還出現在這裡?!」
蕭承佑依舊是美如冠玉,冠蓋京華,端的是風姿如玉,「陛下還沒死,我怎麼敢先死呢?」語罷,他揮揮手,立刻有無數弓箭手蓄勢待發。
「你……你敢,我還有……」
蕭承佑淡淡道,「寧家是嗎?你大概不知道,不久前,寧王一家已經全被暗殺,寧家軍大亂,在邊境守衛的、周家遺留的三十萬大軍被我策反,還有我本來就有的二十萬大軍,都已經歸於我的羽下。你用卑鄙手段除掉周家和我,卻忘了,那些士兵都是跟隨我和周家許多年的,我拿出了聖旨告訴了他們事實真相,他們義憤填膺,甘願聽從我的調遣。」
然後,就看見冷箭劃過,一襲龍袍的蕭承澤倒在台階之上,萬箭穿心,死不瞑目。
廝殺了許久才停止,腳下已經血流成河。
蕭承佑站在高高的台階上,望著一片狼藉的皇宮,神色悵然,「我替你報仇了。」
原來這就是前世蕭承澤的結局嗎?是蕭承佑替她報了仇。季裳華淚水劃過臉頰,這時候,就看見馬上一個紅衣人影疾馳過來,乾淨利落的下了馬。
季裳華震驚,竟然是蕭承煥!
春風吹拂,他的衣袖隨風飛揚,仍舊是姿態瀟洒風流,眉眼揚起,魅惑眾生。
「你替我奪回大渝,我替你奪回大涼,我說話算話,絕不會趁人之危,待你重整山河,我們兩個的恩怨另行計較。」
木陽和楚恆也騎馬過來,楚恆走到蕭承佑身邊,「主子,我們人多勢眾,寧家軍群龍無首,三分之一被我們剿滅,其他的甘願降服於我們。」
蕭承佑點點頭,對蕭承煥道,「禁軍統領是你的人?你一直在等這個機會?你有很多勢力在大涼分散?但是若要成事還需要時機,所以你願意和我合作?」
蕭承煥在風中笑道,「你既然知道,何須多問。你我從來都是敵人,這次不過是各取所需,經此一事,大涼不再有我的勢力,等日後我們再戰!」
說完這句話,就打馬離去。
皇宮中,遍地屍體,血流成河,蕭承佑踏著黑色的皂靴,行走在皇宮,看著巍峨的宮牆,淡淡道,「將十四皇子找過來,還有,你親自帶些妥當的人將她的墳墓遷過來,葬入周家陵墓旁邊罷。」
楚恆問道,「不應該是皇陵或是季家嗎?」
蕭承佑眉眼帶了幾分嘲諷,「我想她是不會想葬入皇陵的,至於季家——那些人不配做她的親人。」
宮中整頓一新,在民間廣而告之,蕭承佑就登基為帝了,寧家餘黨一個不留。
連翹被賜死,蕭承澤其他妃嬪放出宮,一個不留。季家、於家、寧家也被抄家。
只不過,他一直在培養蕭承允,親自教習他,督促他讀書,甚至是為君之道,蕭承允很是聰明,即便開蒙晚,可是資質一點也不比別的皇子差。
季裳華覺得奇異,蕭承佑為何要教他這些?
時光轉瞬過去七年,季裳華剛找到御書房的蕭承佑,就看見他吐出一口血來。
楚恆在一旁為他念著奏本,突然大驚失色,「陛下!」
蕭承佑伏在御案上,接連又吐出幾口鮮血。
「臣去喚太醫!」楚恆忍不住哽咽。
蕭承佑搖頭,「沒用的,多年前朕被蕭承澤的人追殺,誤食毒草,中了慢性之毒,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朕不曾立后納妃,所以才會教習十四皇子為君之道……咳咳,你要記住,朕死後,好好輔佐他……」
然後,又吐出一口血來,倒在了御案上,一動不動。
楚恆失聲喊道,「陛下!」
夢中的季裳華看著這一幕,失聲痛哭,「逾明!」
……
「逾明!」
季裳華滿頭大汗,掙扎了幾下,猛然驚醒。
「逾明!」她坐起身來。
這時候,就聽到耳邊傳來緊張又關切的聲音,「怎麼了?」
季裳華想到夢中的最後一幕,再看看眼前的人,突然就哭了出來。蕭承佑更加慌亂,連忙道,「做噩夢了嗎?」
面前的人,仍是面容俊逸,五官精緻,一雙鳳眸清亮幽深,在燭火下閃著幽光。前世的一幕幕飄入腦海,她又想起他為她做的一切,一下子撲到他懷中,小聲抽泣起來。
蕭承佑脊背一僵,面露疑惑,然後安撫性的撫摸她的脊背,柔聲道,「別害怕,我在這裡陪你。」
季裳華緊緊抱住他的腰身,第一次表現出脆弱,「我夢見你不在了,嚇死我了。」
蕭承佑笑容溫柔,「夢都是反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長長久久。不過——」他低低笑出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來裳華真的很在意我,才會擔心我離開你,可見你心裡都是我。」
季裳華知道他是故意緩解她的情緒,故作氣惱道,「你少臭美,我才沒有。」
蕭承佑低頭吻去她的眼淚,眼神里滿是寵溺,「好好好,你沒有,是我整顆心都被你佔據了。」
「油嘴滑舌。」季裳華嗔道。
想到夢中所有人的結局,她知道了什麼是惡有惡報,心下輕鬆了許多,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逾明,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不會分開是嗎?」
蕭承佑親昵的蹭了蹭她的額頭,「當然。」
季裳華眉眼彎起,笑容甜美,一下子勾住他的脖子,蕭承佑撫著她的長發,啞聲道,「有我在,你會永遠幸福下去的。」
季裳華點點頭,「我知道。」
是啊,從此以後,沒有噩夢沒有心結,往後的日子一定全是安然寧靜,他們一家人在一起會很幸福。
兩人就這樣擁抱著,縈繞著絲絲溫暖。
季裳華突然想起了夢中幼時的事情,突然抬頭,「對了,我們小時候是不是見過?」
蕭承佑懷中一空,不滿的皺眉,「何時見過?」
季裳華掐了他一把,氣呼呼道,「你果然把我忘了,小時候在周家,你還給我摘過石榴呢。」
蕭承佑想了想,搖搖頭,「好像……」
季裳華瞪著他,威脅道,「你要想清楚再說,你連替別人撿風箏都記得,還能不記得這件事嗎?」
在季裳華的「暴怒」的眼神中,蕭承佑忍住笑仔細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好像是有此事,那時候,我和你兩個表哥路過那棵石榴樹,周子揚讓我替一個女孩摘石榴,沒想到那是你?」
季裳華聲音帶著怨氣,「你不知道你當時的模樣,小小年紀孤傲冷漠,就像一隻驕傲的花孔雀,眼睛似要長在頭頂上,沒有多看我一眼,自然不記得我是誰了。對我也不笑一笑,嚇得我都不敢抬頭看你。」
就像一隻驕傲的花孔雀,眼睛似要長在頭頂上……蕭承佑摸了摸鼻子,「我有這麼討厭嗎?」
「你有,你有!」許是素日被他寵的太過,季裳華想起夢中他的冷漠,覺得落差太大,自然憤憤不平了。
蕭承佑忙將她攬入懷中安撫,「好好好,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冷漠,我的裳華寬容大度,不會和我一般計較是不是?」
季裳華頭抵在他懷中,聲音悶悶的,「你當時那麼冷,誰敢和你計較?」
蕭承佑覺得她越來越像小孩子了,越來越依賴自己,很是愉悅,「好,我為小時候的事情向你道歉,我會加倍對你好,好不好?」他懷中抱著最心愛的女子,很是滿足,嘆息道,「若早知道我們兩個有這樣的緣分,我就該早些喜歡上你,好好保護你,也不至於讓你受這麼多苦。裳華,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補償我們多年的遺憾。」
見他這樣說,季裳華暗暗笑了,「你至今還未告訴我姨母和顧太醫之間的事呢。」
「這算是你要的補償嗎?」蕭承佑失笑,「其實,你應該能猜到,顧太醫奉師命下山尋找母親,可是,遇到了熱情開朗的姨母,機緣巧合,兩人相識相知,互生情意。只不過造化弄人,先帝一道聖旨將姨母招進宮,兩人曾私奔過,可後來想到周家滿門,姨母便忍痛進宮,顧太醫亦生死相隨,捨棄了自由進宮為太醫。即便被逐出師門,自廢武功,為了保護她也不會後悔所做的決定,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直在她身邊不曾離去。」
季裳華嘆了口氣,「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顧太醫這般靈秀人物竟如此痴情,為了一女子,捨棄一切,甚至是自由,實在是讓人感佩。」
話音剛落,就感覺頸間微痛,抬眸就看見蕭承佑幽怨又憤憤的眼睛。
「你幹嘛咬我?」
蕭承佑『指責』道,「你竟然在我面前誇獎別的男人。」
季裳華:「……」這種醋也要吃?
剛要說什麼,蕭承佑就趁機吻上了她的唇,沒有和風細雨,有的只是熾烈。他的手在她腰間不斷摩擦巡迴,她的肌膚似要一寸寸燃燒起來,纏綿的親吻,慢慢的挑逗,像是要點燃起她的熱情。
季裳華的呼吸漸漸凌亂,與他的呼吸交織在一起,身子也軟綿綿的,只能無力承受。他的手靈活挑開她的衣結,細膩光滑的肌膚在他手下,上下摩挲著。
漸漸的,衣衫褪去,帷帳落下,季裳華才明白髮生了什麼,臉色被燭光映的更紅。他使壞故意咬上她的耳畔,讓她身體一陣陣顫慄,越發羞赧。
「我病還沒好呢,你不能欺負我……」
帷帳中,傳來兩聲低沉的笑,「是嗎?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窗外,暖風吹拂,梨花飄落,帶來一縷縷清香,蟲鳴陣陣,在花叢低吟淺唱。明月高掛枝頭,散發出皎潔的月光,透過窗子映照出帷帳里一雙人影,似要抵死纏綿……
此生亦無所求,惟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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