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兩位皇上來,都沒帶禮物嗎?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總覺得這女人找他們,絕對沒有什麼好事。但是他們這都來了,這晚宴是怎麼都要參加的吧?而且,這女人找他們沒什麼好事,他們此次來南嶽,也不是真的為了道賀!所以便都應下了。
於是,百姓們紛紛讓道,南嶽的官道上出現了一道奇景!四輛龍輦並駕齊驅,原本寬敞的官道在此刻顯得十分狹隘,而圍觀的百姓們,全部被官兵隔開,卻都昂著頭,踮著腳,看著這一場盛世奇景。
而泰山之中,另一個山峰之上,有一藍衣,一黑衣男子迎風而立。狂風揚起了他們的墨發,掀起了他們的衣擺,這兩人,遠遠的看著那一對璧人執手而立。等到他們的車駕已經完全消失在視線之內,方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上官兄的確是大度!」狂傲邪肆的聲音,在山谷之中回蕩,清晰入耳,卻帶著一絲尖銳之感。
上官謹睿聞言,倒也不惱,唇邊泛著一抹公式化的笑,緩緩的開口:「倒不是我大度,只是,錦錦覺得怎樣好,那就讓她如何去做。」他的責任,是護她一世,而不是阻礙她想要的幸福。
冷子寒聽著對方這不溫不火的語氣,頓時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邪肆的笑自唇邊泛起:「上官兄,可有興緻去共飲一杯?」這心情鬱悶的時候,自當借酒消愁!
「喝酒傷身。」既不直接說不去,也算是婉言相拒。不損人顏面,又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便是上官謹睿的一貫作風。
這話,倒是讓冷子寒怔住了,定定的看著對方那張帶笑而溫雅的面孔,開口道:「上官兄,恕我無禮,問上一句,你這是真豁達,還是裝作豁達?」
「子寒賢弟,怕是不能明白愚兄的想法。這件事情,並非是愚兄豁達與否,而是錦錦開心與否。若是錦錦覺得這般開心,愚兄又有什麼放不下的呢?」上官謹睿溫雅的面孔上帶笑,像是一陣和煦的春風,拂面而來,讓人覺得十分舒心。
冷子寒看了他半晌之後,忽然明白了什麼,笑了一聲:「上官兄確實是一個理智的人!」上官謹睿之所以如此,並不是有多愛,而是很理智的面對自己身邊的事情。這樣的人,在任何情況下,他的頭腦都是清醒的,有自己的堅持和追逐,但是斷然不會因著什麼而去折磨自己。這樣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會比其他人權衡得多,也成熟得多,甚至好似已經過了那種會為了情愛,而要生要死的年紀。
上官謹睿淺笑,手執水墨摺扇,負手而立,一雙墨玉般的眼眸掃向不遠處的山巒,開口:「泰山之高,豈不正如智者之心境?凡事太執著,傷人傷己,何苦為之?不如放眼煙雲,笑迎浮世之變。萬物皆豁然於胸,方可得半生之樂!」
冷子寒看著他揚唇淺笑的身影,又聽著這話,看著這人,再想了想自己,反而覺得是自己小肚雞腸了!
「所以愚兄,還是會去做自己該做之事,守護自己應該守護之人。卻不會被眼前任何事而困擾,畫地為牢,亂的是自己的心境,除此之外,並無任何作用。那麼,既然是這樣,那又何必刻意與自己過不去呢?」上官謹睿說著,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冷子寒聽罷,卻u忽然笑了一聲:「那,即是如此,上官兄又為何來這裡?就是怕遇見皇甫懷寒,而惹出了事端,也該早早的去齊國公府,道一聲賀才是。」難道不是因為捨不得,放不下,而又不想出去面對?
「錦錦大婚,我怎能不出來祝福?自然是要來看著她成婚的。只是,我若是出去,出現在她眼前,她定然會內疚。」所以,還不如不出去,遠遠的看一眼便罷了。
這下,素來狂傲邪肆不按常理出牌的魔教教主,頓時有了一種自己咽下去了一隻蒼蠅的感覺,都是站在這裡沒有出去。而人家是怕小錦會內疚,自己則是怕再次看見這兩人大婚,他承受不住!這麼一對比,他忽然覺得他這肆意天下,快意江湖的人,看起來竟然是如此的小家子氣,就跟那後院吃醋的無趣婦人一般!
越想,那張如地獄撒旦般引人沉淪的面孔上,便越是尷尬莫名!他冷子寒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么?從來都只是他願不願意放下,而不是能不能放下,現下竟然還抑鬱的要拉著人家去喝酒買醉,在東陵便經常和皇甫夜幹這種事,怎麼到了西武還是無法走脫?
「聽上官兄一席話,只感茅塞頓開!」這個男人明明只比他大上幾個月,看起來卻比自己成熟得多!甚至在他的面前,自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毛頭小子一般!想著,冷子寒的心中很是不悅,冷哼了一聲,開口道:「不知上官兄能否賞臉,與本尊對弈一局?」
這買醉他不願意跟自己一起去,下棋總不能推脫吧?
「樂意奉陪!」上官謹睿揚唇淺笑,水墨摺扇指向前方,開口道:「請!」
「請!」
……
莊嚴而隆重的御駕,在百姓們的圍觀之中,和南宮錦險些無趣的睡著了的情形之下,終於到了皇宮的門口,門口的侍衛們遠遠的看見了之後,皆跪下身子,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而南宮錦,也直到這一刻,才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已經走上了一國之母的位置。直到到這一刻,那種涵蓋四宇、囊括蒼穹和已為人婦的感覺才有油然而生!
幾位皇帝都從龍輦上頭下來,南宮錦感受完了之後,自然也緊隨其上,一身雍容華貴的大氣蓬髮而出,使她整個人如同一個發光體,耀眼奪目,叫人不敢逼視!
「眾位,請!」作為一國之君,百里驚鴻自然要出言招呼這些不速之客。
「南嶽皇客氣了,請!」幾人互相客套,並互相齜牙咧嘴。語氣是溫和的,話語是和善的,表情是正常的,但是說話的口型和眼底的神色是猙獰的。
「請!」
幾位皇帝各自穿著自己國家的龍袍,往皇宮而去。而百里驚鴻和南宮錦,作為東道主,現下都要去換上一身正規的帝后服才能出來,現下穿的衣服雖然正統,但是並不適合出席這種場合。
而皇甫懷寒、慕容千秋和君昊天,便一起跟著小苗子,先去大殿之中。
這來來回回的折騰之下,天色已經黑了,整個皇宮,便只剩下舉行宴會的宸宮之內,還熱鬧非凡。絲竹之聲悅耳,燭火通明,眾人推杯換盞,等著宴會主人的到來。
終於,小苗子的一聲高呼響起:「皇上駕到,皇后駕到!」
眾大臣們都起身,跪下,仰天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卿平身。」冷冷清清的語調自龍座上響起,而後,落座在自己的王位上。
而南宮錦,也頗為端莊典雅的坐了下來,這屁股剛剛放到鳳座上的時候,還有點不習慣的感覺!但是,那不習慣,很快的就被幸福感衝散了,因為這鳳座是黃金打造的,坐在金子上頭的感覺,別提多幸福了!
而那邊坐著沒動的三位帝王,在南嶽的君臣們都坐好之後,便各懷心思的一同舉杯道賀:「恭喜南嶽皇大婚!」
「多謝。」百里驚鴻也不多言,舉起了自己的酒杯,與他們遙遙相敬。
這酒喝到一半,南宮錦忽然開口:「聽說今日,東陵皇和西武皇關係不錯哦?」明明一句好好的話,在她把最後一個「哦」字,尾音拖長並變調了之後,完完全全變了味!
於是,君昊天的一口酒水,險些直接噴了出來,咳嗽了好幾聲!
而皇甫懷寒和慕容千秋這兩人,完完全全被嗆到了!捂著自己的胸口拚命的咳嗽,話說她這個語氣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說的好像他們兩個之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姦情似的?
而四面也都是南嶽大臣們的嗆咳之聲響起,就是雲老王爺和齊國公,整個人都無語到了極點!原本他們是覺得錦兒就這麼大刺刺的在國宴上,說出另外兩個國家聯合的事情,那是極為不妥的,但是她把這個語氣轉了八個調之後,聽起來就不是這兩個在密謀聯合,而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了!這一招,還真是狠!
而慕容千秋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他冷笑了一聲,開口道:「東陵和西武,交好也極為正常。反而是南嶽的皇後娘娘,朕怎麼越看越覺得眼熟呢?就像是……」
只要他將燕驚鴻的身份捅出來,整個南嶽都將容不下她。試問誰會接受一個,在別國做了那麼久的丞相,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的女子,來自己自己的國家做皇后?至少一半以上的大臣,都會懷疑她的居心!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南宮錦便開口打斷:「西武皇,正所謂物有相似,人有相同,這本宮和誰長得像,也是很正常的!但是長得像,也不能代表什麼啊?而且,本宮倒是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生物,叫做花花公子,他們在看見自己感興趣的獵物的時候,也總會假裝是熟人,上前搭訕,本宮知道自己貌若天仙,長得又是驚為天人,但是本宮現下已經是南嶽的皇后了,所以還請西武皇不要假裝認識本宮來套近乎了!」
這無恥又不要臉的話,從南宮錦的嘴巴裡面一溜煙吐了出來,直直的把慕容千秋原本想說出來的威脅,變成了猥瑣的居心不良,而且是垂涎美色的無恥之徒!
在場的人全部都瞠目結舌,先是用一種幾乎語言無法形容的眼神看著南宮錦,看著這位「自信」的皇后,看完了之後,又用一種無比鄙視複雜且懷疑的眼神看著慕容千秋!這可是他們的皇后,這堂堂的西武皇,居然還想假裝自己認識而上來套近乎,實乃無恥之極爾!
慕容千秋俊美無儔的面孔上也浮現出了一絲裂痕,以往在西武的時候,總是好整以暇的看著這個小東西用尖刻的言語去收拾別人,當時還覺得十分有趣!但的當那被收拾的人變成了自己之後,他的心情就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深邃的輪廓之上,那面色像是五彩琉璃盞一樣,閃來閃去,各種顏色交織,美麗極了。
而一旁的皇甫懷寒則保持沉默,他就知道出言和這個女人對著干,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從前在東陵的時候,自己還能仗著自己的身份,叫她不敢放肆,但是現下人家也已經是一國之母,他好似沒什麼可以用來壓著她的了。所以他一來了,就保持沉默,什麼話都不多說。但是很顯然的,慕容千秋沒有他聰明,所以現下受了打擊。
這下整個場面就完全寂靜了下來,慕容千秋一句話都不說,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而君昊天本來就是個膽小的,要是老丞相力保,這皇位怎麼都輪不上他,而他做親王的時候,又整天擔心著自己一個不小心,會不會被那陰晴不定的皇兄給砍了,所以養成了他膽小如鼠的性格,現下自然也是什麼話都不敢說也不好說。
這一冷場,氣氛就有些尷尬了,南宮錦當即接著開口:「西武皇,本宮知道自己國色天香,所以您有了一些不該有的想法也是正常的,本宮也是完完全全能夠理解您的,所以您也不必過於羞愧,常言道知錯難改,善莫大焉,而我南嶽也是泱泱大國,所有的人都是心胸豁達,所以是斷然不會跟您計較的!」
這下慕容千秋的臉全黑了,要再被這女人潑髒水下去,自己的這個貪圖美色,覬覦南嶽皇后的罪名恐怕就要坐實了!她可以不要臉,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但是他慕容千秋卻丟不起這麼大的顏面!於是,他開口反駁道:「南嶽皇后多慮了,朕只是見您長得特別像朕的西武,不日前失蹤的丞相燕驚鴻,所以朕才會有此一說!」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了一下!
而皇甫懷寒,冷冰冰的聲音也適時的響了起來:「千秋兄倒是說出了朕納悶了半晌的問題,其實朕看著,也覺得挺像!」上次在西武截殺他們沒有成功,而最後便是堅定了他要除了這個女人的想法,所以有這樣的機會,他定然不會錯過!
雲老王爺的臉色也不大好看,大笑著開口:「兩位皇上這是在說什麼?這燕驚鴻不是個男子嗎?難道西武皇還能讓一個女子,當了一年多的丞相不成?」
這話一出,那就等於慕容千秋若是承認燕驚鴻是個女的,就是在告訴天下人,是他有眼無珠!所以慕容千秋聽了這話,也並不駁斥雲老王爺之語,只是接著開口:「朕一人認錯,倒是沒什麼,但是東陵皇也認錯……也許,我西武滿朝文武,在看見貴國皇后的時候,都會認錯!」
「而且,朕還知道一件很不巧的事情,似乎是正好西武的丞相失蹤了,而南嶽的皇后回朝了!」這話,則是皇甫懷寒說的。
而南宮錦的面上一直都噙著一抹淡笑,看著他們唱雙簧。敢情這兩貨專程跑來,不是為了參加他們的婚禮,而是想藉此來一趟,而後拉她下水?想著,面上的笑意越發的冷冽,但也並不開口,等著他們把自己想要說的話說完。而百里驚鴻,則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態度,坐在自己的龍椅上,一言不發。他素來是不喜歡辯論,反而她很喜歡,所以這場面,他便放心的交由她來應對。反正現在是在南嶽,他們這邊爭論贏了最好,若是爭論失敗了……
左右東陵和西武也是結盟了,他百里驚鴻現下也不怕得罪了誰,到時候若是氣不過,直接將這兩個礙眼的人扔出南嶽好了。堂堂的皇帝,被人趕出去,也夠他們好好的丟一頓臉面了。
而見他們不說話,南嶽的大臣們的表情看南宮錦的表情,也越發的狐疑,慕容千秋復又開口補充:「而且,即便是眾位認為是我西武的滿朝文武皆誣陷,目的是為了構陷貴國的皇后,我西武的百姓們,卻不會齊齊認錯了他們曾經愛戴過的丞相!」
「西武皇和東陵皇的話說完了嗎?」南宮錦的語氣十分的溫和,態度也是萬分的優雅。
這姿態,讓他們兩人都有些皺眉,已經到了這一步,怎麼這個女人看起來竟是半分慌亂之色也無,難道這還能有破解之道?慕容千秋端起酒杯,陰涼殘戾的聲音緩緩的響起:「朕說完了!」
皇甫懷寒的目的是什麼,他不知道,但是他想做的,就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揭示了對方的身份!然後再以要帶自己國家的丞相回國為由,將這女人帶回去。
「既然兩位都說完了,而且這字字句句,似乎都是在質疑本宮的身份,那接著來,就應該由本宮來說幾句了吧?本宮想先問上西武皇一句,這燕驚鴻之名,乃是天下皆知!他為西武可是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可是西武皇為何要下令追捕他?」南宮錦的語氣是十足的溫和。
這不是一個問題,而是在下套!
全天下都知道慕容千秋在追捕自己昔日的丞相,而且都不知道是為何要追捕,只要慕容千秋今日在此承認,說丞相是犯了什麼錯才要追捕,那南宮錦現下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承認自己就是燕驚鴻!因為能讓慕容千秋無視了燕驚鴻那麼長時間的功業,也去追捕,絕對都是謀反之類不可饒恕的大罪!
那她說自己就是燕驚鴻,其目的是為了潛入西武,給南嶽攻打西武開闢一條先鋒道路。而至於那屢建奇功,是為了獲取慕容千秋的信任,但是最後計劃失敗,敗退回來,也是完完全全能夠說得通的!
她能想到的東西,在場的一些明眼人自然也能想到!不少大臣們看南宮錦的仇視和懷疑眼神,都淡了一些。
而慕容千秋卻也成功的被對方的這句話給問住了!確實,他要是說,對方是叛國還是逃走,那也就都說明了燕驚鴻不是忠於自己的人,而他挑撥離間的計劃,自然也變成了一堆泡影!
然,靈機一動,又想起了一點,左右自己和燕驚鴻之間的緋聞,已經是天下皆知,也不怕再亂一些!於是,曖昧一笑,開口道:「不過是朕的燕卿和朕耍了小性子,所以跑了,朕便下令全天下追捕了!」
這話,可是十足的有傷風化,但是眾位大臣聽著,卻都覺得可信!燕驚鴻和慕容千秋之間那點爛事,整個天下還有誰不知道?於是,再看南宮錦的眼神,更為冷冽了!要是她真的是那個燕驚鴻,那麼,不僅僅是居心讓他們懷疑,就是貞潔也該讓他們懷疑了!
南宮錦復又笑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啊!那為何本宮聽說的是,燕驚鴻於京城西郊密林之中,密謀造反,被西武皇抓住了呢?而且同謀就是西武皇的皇后,不日前鳳家也被滿門抄斬,難道是本宮誤信了傳言?」
這一年,在西武的朝堂上她可不是白白的待著,也學到了不少東西。這「天下最難對付的政治家」之稱,可不是憑空得來的!
這話,自然也讓慕容千秋面上的神色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硬,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也沒有逃過在場那些大臣的眼!
能混到和皇上出席同一場宴會的,那都是三品以上的大臣,個個都是人精,頓時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看表面,其中肯定有很多他們不知道的內情!而且若是皇后真的不貞,皇上那一副淡淡的態度是怎麼回事?皇上對皇后的在乎,那可是從他做皇子的時候,整個南嶽都知道的事情,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容忍自己心愛的女人和旁人有牽扯?甚至還讓緋聞的另一個主角還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自己的皇宮?
綜合起這些一想,便覺得慕容千秋和皇甫懷寒的話不可信了!而且這兩人一來,就如同長舌婦人一般,嘰嘰喳喳,挑撥離間,這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測!他們南嶽,也絕對不能上了敵國人的當。
慕容千秋短暫的愣了一下之後,笑了笑,故作輕鬆的開口:「南嶽皇后也說了,朕是抓了燕驚鴻一個現行!試問若他是真的謀反,朕又怎麼會連自己的皇后都不放過,獨獨放他離開,然後又大張旗鼓的全天下追捕?這話其本身就是矛盾的,又怎麼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這話,除了辯駁,更多的,是在向南宮錦說著自己對她的情分!他慕容千秋這一生,從來就不知道寬容是何物,素來都是殺伐果決!唯獨對她,一再縱容,一再原諒。他也是在從側面諷刺南宮錦,當初就是知道你圖謀不軌,朕還是放你走了,但是你是用什麼來回報朕的?調頭就走,甚至朕千里追到了斷崖邊,說放你走,你也不肯領朕的情,反而選擇了跳崖!
而南宮錦,卻絲毫不為他的話動容,眼中也找不到半絲懷舊,或是念著以前交情的情愫,只是冷然開口:「若是這樣,那便真的是本宮誤信傳言了。不過這說來,西武皇也該慶幸本宮和貴國的丞相,只是長得像,而不是同一個人,否則……這丞相一職,能知道多少朝中的機密要事,就是本宮不說,大家也都能明白的,那西武可就危險了!」
這話,便是反過來威脅了!
她的鳳眸之中,是一片冷然,看向慕容千秋的眼神,也不含半點情分!其實,她的心中是矛盾的,是掙扎的,也是感念對方對自己的那些包容的。可是現下,她要跟百里驚鴻在一起,她沒有退路!而且,跳崖的時候,她就說過,希望再相會,他們兩人都不會對對方手軟!這話是她親口說的,哪怕再自責,也要由她親自來實踐!
於是,眾位大臣們,也更加不相信慕容千秋和皇甫懷寒了!
終而,又在南宮錦的下一句話之下,完完全全的打消了他們心中的疑慮:「哎呀,瞧本宮真是粗心!西武皇和東陵皇,都說本宮和那什麼燕驚鴻長得像,這難道是說本宮就是那衷心與西武的燕驚鴻?那本宮不禁要問一句,若是這般,本宮就是西武專程派來的內應了,那西武皇為何要當眾揭穿了本宮?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這話一出,眾大臣都深深的認同!雲老王爺和齊國公,更是笑意盎然的點起了頭,她的話說的真是恰到好處,將人心中的疑點拿捏的極好!先是說出了燕驚鴻曾經因謀反被抓,模糊了整件事情的焦點,讓眾人都開始不再那麼相信慕容千秋的話,后又說出了若自己真的是燕驚鴻,而現在做了南嶽的皇后,對他們來說,有多大的好處!因為她的手中會拿捏著西武不少機密!
而最後一句話,也是在明確的告訴大家,她要真的是西武派來的,對方專程跑來揭穿她,這不是自毀長城嗎?於是,這件事情就明朗了,這根本就是對方的挑撥離間之計,目的是沖著他們南嶽的這位新皇後來的,而說遠一點,就是想挑撥得眾大臣都要廢后,但皇上不同意,最後君臣失和!
於是,眾人看著慕容千秋和皇甫懷寒的眼神非常不友善,這兩個還是皇帝!行事竟然如此卑鄙下流且齷齪!他們差一點點就中了對方的挑撥離間之計,若不是礙於身份,他們真想站起來,將自己面前的菜盤子甩到他們的臉上!
「南嶽皇后,不僅才思敏捷,能言善辯,而且冷心冷情。倒真是讓朕長了見識了!」他原本以為對方對自己怎麼都還有一絲君臣情分在,畢竟當初自己屢次放過她的時候,她所流露出來的感動,都是那麼明顯而真實!但是今日,他卻發現自己太樂觀了!
這話,成功的挑起了南宮錦心中的一絲愧意,秀眉微蹙,微微低頭,感覺有些無言以對。不論她喜不喜歡這兩個人,都必須承認,皇甫懷寒雖要殺她,卻有兩次為她擋劍之恩,而慕容千秋也是屢屢放過了她,仇怨她記得分明,但是恩情,她也不會忘!
這時,那沉默了半晌的百里驚鴻忽然開口了:「朕的皇后,定當是才思敏捷,能言善辯。否則,何以母儀天下?何以為一國之母?至於西武皇所言,冷心冷情,朕不禁想要問問,朕的皇后,為何要對西武皇有心有情?」
這話一出,先是南宮錦抬起頭,頗為無語的看了百里驚鴻一眼,這貨還真的是典型的不說話則矣,一說話便不氣死人不罷休!后是慕容千秋有一種被蒼蠅噎了的感覺,被百里驚鴻這麼一說,顯得他多不要臉啊,好像是自己堂堂一個西武皇,還要厚著臉皮去求人家的皇后對自己有心有情似的!但是現下他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因為繼續說下去,除了讓他更沒面子,不會再有第二種結果。
而皇甫懷寒見敗下陣來,就沒打算再開口,卻不曾想慕容千秋居然又對著百里驚鴻的槍口撞了過去,自找打擊!已是根本連同情的眼神都懶得給一個了,自顧的低著自己的頭,自斟自飲。
這下,兩邊的人馬才總算是歇戰了!小苗子在一旁崇拜的看著百里驚鴻的側顏,他們的皇上實在是太厲害了,以前都只知道皇上有大才,卻不知道皇上毒舌起來,也是這麼厲害,果然不愧是他小苗子最崇拜的人!
想著,看著百里驚鴻的眼神,越發的深情了,讓一旁的南宮錦狠狠的噁心了一下!這個太監,他沒事吧?
歇了戰,南宮錦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看著這三人,笑著開口:「好了,不開心的事情已經過了,這說起來,當年本宮和兩位陛下還有些私交,可是今日本宮大婚,兩位皇上沒帶禮物嗎?」她的目的,自然不僅僅是禮物!
這話一出,兩個皇帝還沒有開口,皇甫懷寒身後的小林子就先開口了:「南嶽皇后,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們皇上的禮物,不是早就和國書一起送上了嗎?」
「是啊,但是那是東陵給我南嶽的賀禮,但是貴國皇帝給本宮這個朋友的賀禮呢?」南宮錦倒也不顧及別的,堂而皇之的說自己和皇甫懷寒是朋友,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承認。
皇甫懷寒和慕容千秋對這個女人,那是非常了解的,所以早就算到了會有這一出,為了避免丟臉,早有準備!所以看都沒看她一眼,便直接揮手,讓下人將一盒子禮物送了上來。
皇甫懷寒出言嘲諷道:「久聞貴國皇后喜歡黃金白銀,奇珍異寶。所以為了你能喜歡朕的這份禮物,朕便挑選了數件價值千金的奇珍,還請貴國皇后笑納!」
這話,便是在說她貪財!南嶽的大臣們,都頓感面紅耳赤,自己國家的皇后,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他國皇帝,堂而皇之的諷刺貪財,還真的不是什麼有面子的事情!
但是南宮錦似乎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笑著十分愉悅:「那就多謝東陵皇了,本宮確實非常喜歡黃金白銀,因為國富,方能民強!為了我南嶽百姓的福祉,本宮這個做皇后的,自當頂著這貪財的惡名,來成全了我南嶽輝煌的未來,犧牲本宮一人的名聲,讓我南嶽千秋萬代,這樣的犧牲,本宮是很樂意做出的!」
這天下之間,能把貪財這件事情說得如此大義凜然的,除了南宮錦,是絕對找不到第二個人的!看她那一副十足的「我這都是為了國家」的正義表情,讓不少愛國志士,都對這個還不太熟的皇后,生出了無限的憧憬和敬仰之心!
反而皇甫懷寒想要敗壞她的形象,最後反成全了她捨己為人的形象,頓時自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
方才,是皇甫懷寒吸取了慕容千秋被打擊的教訓,而不開口多話。
現下,就是慕容千秋吸取了皇甫懷寒被打擊的教訓,保持沉默了。
讓自己的下人將那禮物送上去,什麼話都沒有多說,老老實實的坐著!
現下兩位皇帝的禮物都送上去了,北冥的現任國君就尷尬了!他怎麼會知道已經送了那麼多禮,現在還要再送一遍?東陵和西武的皇帝,是個南嶽的皇後有私交,但是他沒有啊!可是人家都送了,他一個人不送,這不是很尷尬嗎?
正在他尷尬之中,眾人的眼神也都放到了他的身上,好似他現在不送禮物,會變成一件非常十惡不赦的事情!就連伴駕而來的北冥丞相,也感覺到一陣面紅耳赤,那是十分的丟臉!
君昊天咳嗽了一聲,十分尷尬的開口道:「朕來得匆忙,沒有……」
「咦,北冥皇腰間的那塊玉,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琉璃玉嗎?」琉璃玉,是這古代的一種特殊產品,在中國歷史上是沒有出現過的,但在這塊大陸,卻是難得的珍品!
君昊天一聽這話,頓時感覺自己是在黯無天日的情景之下,看見了一絲名為希翼的亮光。趕緊開口道:「確實,這塊玉,是朕從小便帶在身上的,今日來的匆忙,忘了帶禮物,不如就以此美玉相贈吧!」
從小攜帶的?南宮錦要的就是他從小攜帶的東西!聽著,故作推脫道:「這琉璃玉,是多麼貴重的東西,而且這還是北冥皇從小就攜帶的,本宮怎麼能奪人所好?」
皇甫懷寒和慕容千秋都抽搐著嘴角,看著她那一副明明很想要,卻假裝不想的嘴臉,頓感不忍直視!一齊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北冥皇看著她那奇怪的表情,也覺得有點哭笑不得,開口道:「南嶽皇后就不要跟朕客氣了,丞相,代朕送過去吧!」
「矮油!北冥皇實在是太客氣了,太客氣了!這讓本宮多麼不好意思!」一邊說著,一邊飛快的將那東西塞到懷裡!琉璃玉,價值千金是一點,更重要的,是這東西,是北冥皇帝從小隨身之物,一定有不少人認得,將來君驚瀾要是要回去奪回自己的王位,這東西,怎麼都會起到些作用,就看怎麼用了。她這個做乾娘的,自然要早點為自己的乾兒子謀算!
這個目的達到了,卻還有一個挑撥離間的目的沒有達到!想著,便又笑著開口:「本宮猶記得當年,東陵皇曾經對本宮說,東陵的鐵騎,總有一天要踏平天下,現下這南嶽有了本宮,東陵皇的願望,恐怕難以實現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往皇甫懷寒的身上掃了一下!
皇甫懷寒那張無半點瑕疵的俊顏,瞬間崩裂了!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南宮錦,他當初是說過類似的話,但是他說的是東陵的鐵騎踏平南嶽,什麼時候說了要踏平天下了?雖然他是想踏平天下,可是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好嗎?但是,他現在要怎麼說,難道糾正她是話,說自己當初說的是要踏平南嶽?可是現下他可是在南嶽啊,公然說出這樣的話,這不是讓自己無法活著走出南嶽嗎?
而慕容千秋看著皇甫懷寒的眼神,也帶著一絲玩味,雖說時逢亂世,沒有一個人不想一統天下,但是皇甫懷寒這是腦殘了嗎?公然對著別人說這種事情,也不怕東陵成為眾矢之的?
而南宮錦,卻猶閑皇甫懷寒的處境不夠艱難,又接著開口:「不過東陵皇放心,雖然我南嶽是要防著你東陵的兵馬,但是答應過你的事情,我南嶽絕對不會反悔!」
這話一出,皇甫懷寒先懵了!他們答應自己什麼事情了?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於是,某皇帝陰沉著一張臉在心中冥思苦想!想了很久,也沒有得出一個答案!但是一抬起頭,便看見慕容千秋陰涼殘戾的目光,含著審視放在他的身上。
於是,皇甫懷寒頓時明白了,這天殺的,對方根本就沒有答應自己什麼事,而這個該死的女人這麼胡扯,就是為了給慕容千秋一種東陵和南嶽,早已事先聯盟的假象,最終毀了東陵和西武的結盟!簡直卑鄙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