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出宮,爺不想寫標題了
「小錦錦……」皇甫夜在身後喚她,卻半點也阻礙不了她的腳步,只得吩咐了自己的暗衛處理淺憶的事情,便急急的跟了上去,騰龍殿此刻都是王公貴族,小錦錦若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殺了君臨夢,北冥那邊是絕對交代不過去的,所以他必須攔著她。
一路上,蘇錦屏那張美若妖魅的臉,陰沉得可怕,渾身的殺氣就像是一股逆流,一陣又一陣的從她的體內湧出,旁邊的人皆不敢直視。那是什麼?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滿身的殺伐之氣,甚至如同來自地獄的召喚,漫天揚起的青絲像是死神的手,緩緩的伸出,無邊無際,叫人看不到終點,目所能及的只是陰暗。
騰龍殿,絲竹之聲裊裊,眾大臣皆笑容滿面,互相恭維,皇甫懷寒還沒有到,所以場面並不過分拘謹。
「丞相大人,不知道何時才能喝到您的喜酒啊!」吏部尚書賀遠之舉著酒杯到了上官謹睿的跟前,開口試探。
溫潤如玉的臉上勾起一抹公式化的笑,墨玉般的眸中含著似真似假的笑意,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多謝賀大人掛懷,恐怕還要些時日!」
「哦?這是為何?莫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若是如此,下官倒是有一人推舉。此人正是平陽王家的沐月郡主,已是二八年華,長得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與丞相大人正是絕配,不知丞相大人意下如何?若是丞相大人也同意,下官倒是願意來保這個媒!」賀遠之的聲音有些大,而且語速極快,幾乎都不給上官謹睿插話的機會,便將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這一說之後,全場都靜謐了下來。
而平陽王和沐月郡主也看著這邊,平陽王是目含期待,然而更多的卻是不悅。若能得上官謹睿做自己的女婿,說來其實還算沐月高攀,只是這個賀遠之,自己與他並不相熟,他為何要當眾說出這種話?而沐月郡主,早已在眾多世家千金羨慕的眼神中羞紅了臉,心下卻有點忐忑不安,誰都知道上官謹睿的身邊有一位紅粉知己,對方答不答應,還未可知。
上官謹睿心下卻是明朗,賀遠之是皇甫懷寒的人,也是料定了自己不會答應這樁婚事,所以才會當眾提出,待自己拒絕了,就等於是當眾羞辱了沐月郡主和平陽王府,屆時,平陽王就不會記得這件事情是誰挑起來的,只知道是他上官謹睿刻意挑釁,當然,也就會順理成章的站到自己的對立方了,看來皇甫懷寒已經對他產生懷疑了,也有了動手的心思了。想透了,他倒也不生氣,唇邊還是那抹溫雅的笑容,緩緩的開口道:「多謝賀大人好意了,本官早已有了未婚妻,恐怕要拂了賀大人的美意了。」
這話一出,平陽王的臉色就變了,他的這位未婚妻,定然是那個沐月琪,雖說沐老將軍之威名天下皆知,那沐月琪也是女子中的翹楚,但他平陽王的女兒,就比人家的差嗎?而沐月郡主,早已煞白了一張臉,在其他的命婦貴女同情鄙夷兼有的目光中,拿著帕子捂著唇,險些落淚。
賀遠之像是早就料到了這答案,接著開口:「莫不是沐老將軍的千金,沐姑娘?」達到了目的,自然還要說幾句話圓場。但上官謹睿能幾年之內就爬到丞相的位置上,自然也不是徒有虛名,聞言,也便笑著開口道:「賀大人多慮了,其實本官的未婚妻至今還沒有找到,當年不過是父親與好友的一句玩笑,便定下了本官的終生,說來,本官連自己的未婚妻是何模樣都還不清楚,可惜後來她家中遭逢大難,她如今也失蹤了,本官找了數十年,也是一無所獲。」
這話一出,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他們竟未想過向來溫雅,好似什麼都不在意的上官大人,竟然如此的信守承諾,這叫不少自詡君子的人,心中都生出了不少崇拜之感,二十四歲也未娶妻,原來是為了尋找自己的未婚妻!平陽王的面色自然也緩和了下來,而沐月郡主現下是半分哭的心思都沒有了,她竟沒有想到那個男子有這樣的人品,已經官拜丞相,卻還記著當年的承諾,想著,她心中原本對上官謹睿七分的愛慕,也變成了十分。
賀遠之的計劃就這麼被幾句話攪了,反而還給對方塑造了高大的形象,而平陽王冷冽的目光也漸漸的掃到了他的身上,明顯是不悅他的挑撥離間之舉,事已至此,說什麼話也都是挽回不得的了,只得強笑一聲道:「既是如此,丞相大人也該多多為自己打算了,若是一直找不到您的未婚妻,豈不是延誤了您的終身大事?」
「本官就多謝賀大人關心了,不過俗話說『糟糠之妻不可棄』,本官豈可因為自己陞官騰達,便棄自己的未婚妻於不顧?更何況那還是父親大人定下的親事。若是本官毀諾,父親大人若是知道了,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本官的。而沐月郡主,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本官又如何配得上,還請賀大人今後慎言,若是毀了姑娘家的名節,怕大人吃罪不起。」再溫和的獅子,他也終究是一頭獅子,被激怒了,便會有暴怒的時候,暴怒之後,那些激怒他的人,勢必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而此刻,賀遠之身上的冷汗都已經流出來了,同時得罪了平陽王和上官謹睿,還沒有完成皇上交託的任務,想必接下來自己的官途勢必命運多鐸,擦了一把額際的汗水,慌忙告了幾聲罪,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就在此時,一身錦衣的君臨夢帶著一眾下人進來了,姿容絕色,也是絕對的趾高氣昂,而那雙狹長的丹鳳眸中,此刻含著些許得意的成分,好似發生了什麼讓人高興的事,而這神態,卻讓上官謹睿隱隱有些不安,但又不知道這不安從何而來。
她這一進來,其他的命婦貴女們都是一副怪異的神色,但明顯的,沒有一個人對這個北冥最為兇悍的公主有什麼好印象,來了東陵,不守婦德,什麼壞事都被她干盡了,就差給沒給三王爺戴綠帽子了。這樣把惡毒的一面現在明面上的女人,她們是自然不能與之為伍的,否則到最後被壞的就是自己的名聲。而皇甫宇更是從她進來,就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
但,君臨夢都不以為意,她今日已經報了自己的仇了,因為表姐告訴她,自己若是弄死了那個淺憶,比弄死了蘇錦屏本人都能令對方難過,所以今天她心情好,其他人怎麼看她,都影響不了她報了大仇的愉悅!
也就在這時,一個宮人匆匆忙忙的進來,在上官謹睿的耳邊不知說了什麼,而離上官謹睿比較近的皇甫逸也將這話聽了去,兩人的瞳孔同時縮緊,而後一齊掃向君臨夢,目光中滿是冷冽!但是君臨夢卻半分都沒有察覺,只是慢騰騰的走到皇甫宇的身邊坐下,無視了夫君那厭惡的神情,含著滿面的笑意狀似優雅的進食。
眾人靜默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接著說話、聊天,場面又慢慢的回暖。可就在此時,「砰!」的一聲響起,騰龍殿門口的侍衛,都被摔到了屋內,眾人一驚,一起轉過頭,便見著了那一身殺伐之氣的人,那張艷絕的臉,他們並不陌生,可是那猩紅的眼,卻讓人看著有些膽寒!
就連上官謹睿和皇甫逸都不自覺的緊了緊拳頭,那是怎樣的眼神,彷彿是從地獄化出的惡靈,從修羅場爬出來的厲鬼,渾身叫囂著濃濃的殺伐之氣,讓人感覺一片一片陰雲鋪天蓋地而來,而滿室也都溢滿了黑色的霧氣!
君臨夢原本驚慌的表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變得有些詭異起來,笑容也是越發的得意,怎麼,按耐不住了么?這麼多武林高手都在這裡,她就不信蘇錦屏能傷得了自己,而且謀害王妃和別國的公主,可是不小的罪名!
「君臨夢!」三個字,從牙縫裡面擠了出來,而此刻,蘇錦屏的臉上卻掛著一抹笑,美艷絕倫,彷彿是盛放在彼岸的曼珠沙華,引人沉淪,卻滿載著末路之美。
「大膽,小小的一屆宮女,竟敢直呼本王妃的名諱!」君臨夢傲氣的聲音響起。
然而,下一秒,她已經被人一腳踩在地上,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就是一拳狠狠的砸上了她的臉,「砰!」的一聲,血花四濺:「君臨夢,你就是這麼打淺憶的是么?你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今日,我蘇錦屏都會一點一點的討回來!」
君臨夢痛得幾乎睜不開眼,也沒想到就在自己身旁的皇甫宇竟然沒有出手幫她,看著蘇錦屏那張宛如惡魔般的臉,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陣陣忐忑之感,一種無邊無際的恐懼從她的心底慢慢的蔓延而上,直到縛住了她的呼吸,讓她動彈不得,咬著牙,強作鎮定的開口:「蘇錦屏,你想殺本王妃?」
豈知她這話音一落,蘇錦屏的臉上卻露出一抹嗜血的冷笑,在她驚恐的視線下,緩緩的搖了搖頭:「不,殺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把你打得只剩下半口氣,再扔到河裡活生生的淹死,你看怎麼樣?」淺憶受過的苦,她要她十倍百倍的來還!
「蘇錦屏,你瘋了!」看著四面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君臨夢這才知道自己在東陵有多不受待見,現下更是驚慌得不能自抑。
「我沒瘋,我要是瘋了,現下就是將你千刀萬剮了!」話音一落,又是一腳狠狠的對著她的肚子踩去,下手極重,直直的讓君臨夢抱著自己的肚子蜷縮成一團。而那些看了半天熱鬧的人,似乎現在才緩過神來,開口叫道:「來人,抓……」刺客。
可是他最後的兩個字,卻淹沒在了蘇錦屏冷冽的眼神之中。
皇甫宇見那個賤人被打了幾下,感覺自己心中壓抑了這些日子的怒氣都消散了一些,方才故作關心的對著蘇錦屏開口:「蘇錦屏,當堂毒打三王妃,你不要命了?」
「皇后我都打過,難道她能比皇后尊貴?」蘇錦屏已經被氣得失去了理智,只想將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狠狠的撕碎!而君臨夢此刻已經慌亂的從地上爬起來,站到了皇甫宇的身後。
走到皇甫宇的身前,開口:「讓開,擋我者死!」六個字,從她的唇中吐出出來,但卻沒有人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上官謹睿和皇甫逸都不約而同的起身,對著門外開口:「都死了嗎?還不將這宮女帶出去!」他們知道她的憤怒,但是他們更知道若是真的當眾打死了君臨夢,會面臨什麼樣的後果!
一群侍衛跑了進來,卻遲遲不敢靠近蘇錦屏,方才她要進來,他們有幾個兄弟去攔,就被打得趴下了,甚至他們根本都看不見是如何出手的,就見著自己的兄弟飛了出去,現下他們怎麼還敢攔。
而就在此時,一道火紅色的身影飛快的閃了進來,拉住蘇錦屏,華麗而優雅的聲線響起:「小錦錦,我們出去!」
「皇甫夜,你也要攔我?」她本以為對方該是了解自己的,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也要攔著她。
淡紫色的眸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拉著她的手也動了動,然而最終,還是堅定的開口:「小錦錦,跟我出去!」對付君臨夢有千百種方法,絕對沒有必要在這裡動手。
「我說過,擋我者死!」冷冷的看著他,面上沒有半分可以商量的餘地。
皇甫夜聞言,嘆了一口氣,走到她的身前:「那好,如果你一定要送死,就先殺了我!就是殺了我,也比讓我看著你送死強!」一字一頓,說得無比的認真,這話也讓滿殿都陷入了一片靜寂!
「你以為我不敢?」眉宇間跳躍著怒氣,狠狠的一拳,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胸口,這一拳,直直的打得皇甫夜的喉頭一陣腥甜,但他卻絲毫也不曾退卻,一言不發的站在她的跟前,淡紫色的眸中滿是堅定和認真。
而蘇錦屏見自己下了這麼重的手,打了他一拳他還不讓,心中那滔天的怒火也涌了出來,一拳接著一拳的往他身上打,一旁的皇甫逸見勢不對,想要過來拉開她,卻被皇甫夜的一個手勢制住了!
直到「噗……」的一聲響起,一口艷紅的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直直的濺到蘇錦屏的衣襟上,她才頓住了,而後傻愣愣的看著自己面前的人,找回了些許理智。而皇甫夜見此,伸出手擦掉了唇邊的血跡,開口道:「冷靜下來了嗎?」
他這話一出,蘇錦屏頓時感覺自己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腿也有些發軟,她恨,她恨自己的無能,保護不了淺憶,現在就連幫她報仇都不能光明正大,還要傷了真正在意自己的人!紅唇動了動,想對他說一句「對不起」,卻什麼都說不出,甚至根本就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皇甫夜嘆了一口氣,不顧這麼多人在場,將她納入懷中,櫻花般的唇畔放到她的耳邊,低低的開口吐出了兩個字:「青樓。」而這兩個字,聲音極輕,輕的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見。
蘇錦屏的瞳孔縮緊,很快的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沒錯,就這麼打死了她也太便宜她了,她遠可以有更好的計策叫她死之前還要身敗名裂!
侍衛們看著蘇錦屏,也不知道是拿人還是不拿人,而皇甫夜妖嬈中帶著怒氣的聲音徒然響起:「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馬上給本王滾出去!」
「是!」侍衛們應了一聲,飛快的往外跑。
君臨夢捂著自己被揍得出血的臉,站出來:「二皇兄,這個宮女將您打得吐血,您都不懲處嗎?宮女毆打親王,就算是您不在乎,這恐怕也說不過去吧?」
「誰都知道本王喜歡小錦錦,本王樂意,與你何干?」冷冷的回視著她,暗紫色的眸中含著殺意。
這眼神讓君臨夢驚得倒退一步,身子甚至有些發顫,但她很快的又硬氣了起來:「即便是二皇兄不計較,本王妃卻不可能不計較,蘇錦屏將本王妃打成這樣,本王妃……」
「說起此事,下官倒是要問問三王妃。」這話,是上官謹睿說的,原本總是掛在唇邊的公式化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墨玉般的眸子是第一次染上了怒意,溫雅的聲音接著響起,「這後宮之中,皇後娘娘和眾位娘娘方才是主子,三王妃卻在皇宮行兇,殺害宮女,是何道理?這是要越俎代庖,藐視天威嗎?」
「上官大人,本王妃不過是下令打了一個不知好歹的宮女,她自己投河自盡了與本王妃有何關係?本王妃下令打了她之後,就帶著自己的下人走了,可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何事!」君臨夢不以為然的開口,殺了宮女是要受處罰,但是打一頓卻是沒什麼。
上官謹睿聞言一笑:「既然三王妃打了那個宮女就走了,怎麼又知道她投河自盡了呢?」
「這……我,本王妃是聽下人說的,上官大人,請你不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一個丞相,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本王妃!」說著這話,還是無比的硬氣。
但是卻讓皇甫家宗族的人都禁不住皺了皺眉,這個女人,實在是……
而上官謹睿冷哼一聲,偏過頭去,似乎跟這個人再多說一句話也是髒了自己的嘴。
君臨夢說罷,又轉過頭看著皇甫夜,「二皇兄,這蘇錦屏,您能饒,但是本王妃是饒不了她的!」
「本王已經說了,小錦錦是本王的心上人,有本王在,誰也動不了她,皇弟妹叫本王一聲皇兄,不會這點面子都不給吧?」皇甫夜隱忍的怒氣也已經到了臨界點,要是他早一點收到這個消息,也許淺憶就不會出事了,而造成這一切,都是君臨夢這個該死的女人。
「本王妃……」君臨夢還想說什麼。
皇甫夜的眼神卻忽然放到了皇甫宇的身上:「老三,你就是這麼管教你的女人的?竟然當眾頂撞兄長?且不論是不是皇家,就是一般的人家,這等婦人,也該拖出去杖斃了才是!」
這話無疑是給了皇甫宇一個發泄自己怒氣的機會,幾個大步上前,狠狠的一巴掌將君臨夢打到了地上,隨即一聲怒喝響起:「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頂撞二皇兄,你的婦德和女戒都丟到天邊去了么?」
這下宗族的長老方才起身來勸,對方畢竟是北冥的公主,再這樣鬧下去,就難看了!
皇甫夜冷哼了一聲,在上官謹睿和皇甫逸擔憂的目光之下,將蘇錦屏帶了出去。
兩人一直走,一直走,到了御花園的一角,蘇錦屏終於控制不住自己,抱著膝蓋蹲了下去,一張臉埋著,似是隱忍著極大的痛楚。明明,明明一個時辰之前還跟她一起談天說地的好姐妹,竟然就這麼沒了,她還記得上次自己挨打的時候,是那個丫頭命都不要的擋在自己的身前,不管自己遇到怎樣的困境,那張清秀的小臉上總是寫滿了篤定,「小姐在哪裡,奴婢就在哪裡」。她也還記得幾天前,她們才一起想象著離宮之後的日子,約定了去找她的妹妹,可是,怎麼突然她就沒了呢?
秋風揚起,是別樣的蕭瑟之感,而她蜷縮在一起的身子也顯得格外單薄。一旁的皇甫夜,妖孽般的容顏現下也蒼白的幾近透明,她方才那幾拳頭,下手是真的極重!見她如此,他華麗優雅的聲線響起:「小錦錦,別這樣,本王會幫你報仇的。」今夜就是君臨夢的死期,不過是讓她多活一刻罷了。
「不,我要親自看著她死!」從牙縫裡面擠出了這幾個字。
「可是……」可是今日,你根本就出不去。但是接下來的話,都被他淹沒在了腹中,其實他可以幫她逃離皇宮,但是若是真的幫了,他要拿什麼面目去面對最信任他的皇兄?而且他知道,皇兄是不可能真的殺她的,儘管他自己也不明白那股確信從何而來。
他的「可是」一出,蘇錦屏沒有再開口,也沒有聽他接著說什麼的意思,只是抱緊了自己的身子,在寒風中微微的顫了起來,像是在哭,卻又不像是,一張臉埋在膝蓋之間,已經是從來沒有過的頹廢,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肆意妄為,會將身邊的人連累至此,總是想著對方不可能將自己怎麼樣,所以便毫無顧忌,卻忘了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人會被連累,這一切都只是因為她不夠強!所以才會任人欺凌,由人踐踏!前世,妖孽一出,有誰敢說半個「不」字?可是今生,到了這萬事都身不由己的封建社會,她一身睥睨天下的氣勢竟然慢慢的被磨平了,慢慢的消失殆盡,甚至最後害了對她最好的人。
而不遠處,一雙暗紫色的寒眸掃著那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不知為何,向來冷硬的心卻微微的抽痛了一下,只是一瞬,便有了一種錯不開眼的感覺,這是她么?還是那個時常氣得他跳腳的她嗎?他見過她的千百種面孔,卻獨獨沒有見過她脆弱的一面,而這一面,竟能讓人頓生心疼之感,像是一根針狠狠的扎入了心臟,疼痛難忍,叫人無所適從!
一旁的南宮寧馨見著他的眼神,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開口道:「皇上,眾位大人已經等候您多時了!」
皇甫懷寒這才回過神來,心下卻已經是驚濤駭浪,帶著南宮寧馨一路往騰龍殿而去,心緒飄遠,甚至已經遠到不似自己的了。
兩人就一直在御花園蹲了良久,一直蹲到了晚上,蘇錦屏還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來來往往的人群走過,天色已經徹底了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遠遠的,傳來騰龍殿那邊的絲竹之聲,蘇錦屏更是感覺自己的喉頭一陣一陣的腥甜,淺憶死了,她的淺憶死了,可是其他人卻在那裡高興的過著春秋節,而且那個本來應該去死的君臨夢也在裡面!
就在此時,一個黑衣人忽然過來,將一個瓷瓶交到了皇甫夜的手中,裡面裝的,正是淺憶的骨灰。皇甫夜低低的開口:「小錦錦!」
抬起頭,看著他,鳳眸中並未水光,有的只是滔天的恨意和濃濃的自責。看著他手中的瓷瓶,開口問道:「這是什麼?」
「淺憶的骨灰,我讓他們裝了一捧給你,那小丫頭總是願意跟在你的身邊的。」她們之間的主僕情分,他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謝謝!」將那瓷瓶接過,收入懷中,也許,淺憶更希望自己將她的骨灰送回她的家鄉。
此刻,又是一陣喧鬧之聲襲來,來來往往的人群絡繹不絕,看這樣子,似乎是大宴散了,蘇錦屏嘆了一口氣,慢慢的起身,準備離開。然,卻在此刻,聽到極小的聲音從假山那邊傳來:「公主,那會兒那個蘇錦屏打您,那個暗衛怎麼不出來幫忙,他的武功不是挺厲害的嗎?」
「不過是來幫本公主報仇的,完成了任務自然就回到表姐的身邊去了,不過南嶽鎮國公府也真是人才輩出,竟然有能隱匿身型到如此境地的人,將那賤婢推入河中,也沒有一個人看見是他動的手。」君臨夢雖然挨了蘇錦屏的打,很是氣憤,但是想起今日在自己的手上折了一條命,反而也不覺得有什麼了。
那侍婢聞言,點了點頭,而後有些不滿的開口:「公主,您身份尊貴,那個賤婢卻將您打成這樣,您就一點都不生氣嗎?」
「不生氣?本公主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只要讓本公主找到機會,本公主一定要了她的命!」君臨夢說著,身影已經走遠。
而藏在假山之後的蘇錦屏,拳頭卻緊了緊,原來不止是一個君臨夢,還有慕容雙,甚至是整個鎮國公府!好!好得很!
皇甫夜顯然也將剛才的話都收入了耳中,略微有些皺眉。蘇錦屏忽然轉過頭對著他開口:「小夜夜,今天晚上,拜託你了,我要親自引她去鬼門關!」
「可是……」你怎麼出去?
「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只要幫我把我要離宮的消息散播出去就夠了!拜託了!」說著,她竟是彎下腰向他鞠了一躬,她蘇錦屏從來不向任何人低頭,可是為了給淺憶報仇,她不得不對著他低頭!皇甫宇畢竟是皇甫夜的親弟弟,他未必願意為了自己去謀算他,但,這件事情除了皇甫夜,任何人都做不了。
見她如此,皇甫夜頓了半晌,最終只得苦笑一聲:「本王真是敗給你了!」原本他本來準備直接想辦法將君臨夢扔到青樓,弄死了再扔回去,可是看小錦錦的意思,是要她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屆時,皇甫宇自然也會被牽累,她這根本就是在為難他,但是看她這模樣,他卻拒絕不了。
「那便多謝了,我回去了!」說完,含著滿腔的怒火,頭也不回的離開。
而她走遠之後,皇甫夜方才咳嗽了起來,一隻手扶在假山上穩住自己的身型,唇邊的血液也像是流水一般的噴涌而出。一個暗衛飛快的出來扶住了他:「王爺!」
「本王沒事!」低低的說著沒事,櫻花般的唇畔卻揚起一抹苦笑,小錦錦,下手真狠!
……
蘇錦屏回了景仁宮,看著空曠的屋內,忽然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瓷瓶,腦海中浮現的是這些日子兩人相處的一幕一幕。咬了咬下唇,低低的開口:「淺憶,你一定怪我吧?怪我沒有保護好你,也怪我害了你,若是有下輩子,你要小心了,千萬不要遇上我這樣無能的主子。」
吶吶的說完,屋內卻沒有聽見迴音。若是那個小丫頭還在,定然會挺起自己的小胸脯開口「奴婢只跟著小姐一個人,小姐永遠都是奴婢的主子。」可是現下,屋內卻是一片寂靜,一片漆黑,讓她已經沒有待在這裡的勇氣,匆匆忙忙的進去收拾好了東西,挎著包袱,出了景仁宮的門,走了幾步,卻還是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她好似看見那個小丫頭站在門口,笑著對著她揮手……
倉皇的轉身,飛快的踏步而去,淺憶,對不起……
南宮寧馨確實履行了她的諾言,蘇錦屏順利的出了景仁宮,一路往梨園而去,一步一步,堅定而絕決!就是不為了自己,不為了那個人,為了給淺憶報仇,她也必須離開東陵!君臨夢、慕容雙,南嶽的鎮國公府,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殿下,那個女人現在都沒有來,我們還是先走吧!」按理說,他們兩個時辰之前就該走了,殿下卻硬生生的等到了現在,現下春秋宴想必都已經辦完了,若是再不走,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而百里驚鴻卻置若罔聞,靜靜的坐在桌前,穩如泰山,寡薄的唇畔吐出了一個字:「等。」今日之事,他也知曉,可是他卻不能出面安慰她,但,他相信就是不為她自己,為了那個丫頭,她也一定會來的,這便是他認識的蘇錦屏,絕對的有仇必報!
「殿下!」修的聲音有些急躁,若不是今夜皇宮戒備森嚴,他真恨不得衝出去將那個女人拖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蘇錦屏看著屋內的幾個人,面上並無異色,她一直就知道他的身邊有保護者,今日見著了,也並不奇怪,而且她已經沒有半分覺得奇怪的心情。
見她進門,他淡薄的容色不變,起身,開口詢問:「沒事吧?」一雙月色般醉人的眸子看著她,裡面藏著些許不易察覺的擔憂。
「沒事!」她也不想讓他為自己擔心。
「砰!」的一聲,就在此時,一個黑衣人沖了進來,「殿下,皇甫懷寒已經發現蘇錦屏離開了景仁宮,而後下令說蘇錦屏有謀逆之心,要誅殺之,正在滿皇宮的搜查,但是不過是做做樣子,現下他已經帶人過來了,我們必須馬山走!」
點了點頭,執起蘇錦屏的手,拉著便往密室的入口而去,風和修在他們的身後望風,可就在此時,殞飛快的沖了進來:「殿下,不好了!」
腳步頓住,轉過頭看著他,無聲的詢問。
「梵音方才入宮來找您,但是被皇甫懷寒給抓了!」殞的聲音一落,整個屋子便陷入了詭異的靜默。
梵音是他的手下,也是專門負責修建密道的人,而這密道中迷宮的地圖,只有兩張,第一張在百里驚鴻的手中,第二張便是修建密道的藍本,在梵音的手上,從不離身,也就是說,迷宮的地圖也到了皇甫懷寒的手裡!
那麼他們現在,只剩下兩個辦法,第一是趕緊出去,和皇甫懷寒拼時間,但是對方既然已經有了那張地圖,很快就會追上他們,在東陵的地界上,而且還是對方知道地圖的情況下,以皇甫懷寒的實力,他們絕對走不掉,屆時便都是必死無疑!第二,那便是留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再找其他的時機!可是皇甫懷寒已經對蘇錦屏起了殺心,而且蘇錦屏現在也就在此處,待皇甫懷寒帶人過來,這通敵叛國之名是絕對逃脫不掉,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有了決定!
鬆開了蘇錦屏的手,開口道:「你走,我留下。」語氣淡淡的,好似只是探討著今日的天氣如何。
「既然他已經知道了地圖,我就是走了也會被抓回來,那我也不走了。」她只是淡淡的看著他,眼底卻不自覺的浮現了些許水光,她不笨,皇甫懷寒的目的其實根本就不是她,而是百里驚鴻。可是皇甫懷寒找不到殺他的理由,便也只能一直容忍,百里驚鴻這話的意思,並不是單純的她走,他留下,而是給了皇甫懷寒一個殺他的理由,南嶽質子幫著通敵叛國的逆賊逃跑,這個罪名……若是要殺了他,南嶽那邊也什麼話都不能說。
「你信我么?」修長的手,觸上她的臉頰,寡薄的唇畔揚起,臉上是絕對的胸有成竹,好似什麼事都難不住他。
「我不走!」無視了他的問題,開口吐出了三個字,堅定而絕決。因為她知道,她這一走,就是將他送上了絕路!這般態度,讓原本對殿下的行為很是不滿的幾大暗衛,心中也平和了下來,原來不止是殿下一個人願意以自己死來換對方生,她也願意。
「我只問你,若是我百里驚鴻,並不是你現在看到的我,你,可還願跟我?」他沒有再堅持這個問題,只是將那毫無焦距的眼眸放在她的身上,淡淡的開口問著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像是情人間的細語。
她死死的點了點頭:「願意!」
「若是,我沒有滔天的財富,而且我這一生,都是這冷冷清清的性情,不知說好話,亦不懂浪漫,你,可還願跟我?」冰冰涼涼的指尖,在她的臉上輕划,似是要將她的容顏刻進心底。
蘇錦屏抓著他在自己臉上游移的手,從來就沒有一刻覺得自己離死亡那麼近,也從來就不知道這個人竟然已經不知不覺的在自己的心中佔了這麼重的份量,她死死的咬唇,掩下了眼中的淚水:「願意!」
這話一出,他笑了,就如同初次見他的時候笑得那般好看,彷彿是開盡了世間的絢麗:「那,若是你我都能渡過此劫,你可願許我一生一世?」
「願意!」毫不猶豫的點頭。
「唰!」的一聲,一道劍光一閃,一把閃著寒光的利劍架在他的頸間,白皙修長的手,握著劍柄,語氣淡漠而絕決,他已經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所以,即便是死了,也不再有遺憾了:「那麼,你現在便走。去南嶽,若是我不能活下去,你便代我好好活著。」
蘇錦屏見他此舉,咬著牙怒罵出聲:「百里驚鴻,你混蛋!」眼中的淚水也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上前一步想要奪過他手中的劍,卻見他用上了力道,白玉般的脖頸出現了一道血痕。狠狠的開口:「百里驚鴻,你以為你這樣便能威脅我嗎,不就是抹脖子嗎,誰不會,你敢抹第一下,老娘就敢抹第二下!」狠狠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怒視著他。
「你不想為淺憶報仇了么?」淡淡的開口,聲線清冷孤傲。
蘇錦屏聞言,徒然怔住了,耳畔能聽到一陣腳步聲,想來皇甫懷寒是離此地已經不遠了。他終是有些急了:「走。否則,你如何對得起淺憶。」
咬了咬牙,心中已經做下了決定!回頭看了他一眼,而後對著那密道口而去,他說得對,她必須為淺憶報仇,等淺憶的仇報了,若是他不在了,她便……想到此處,忽然,一道冷冷清清的聲線從身後傳來,只有四個字:「錦兒,吾愛。」
腳步頓住,像是生了根一般挪不動,眼中的淚光更是瘋狂的醞釀著,幾欲噴涌而出。轉過頭,看著他那張傾城絕世的容顏,紅著眼眶,咬著下唇,惡狠狠的開口:「百里驚鴻,如若我說,你要是死了,我必定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相隨,那麼,你還敢死嗎?」
他聞言,怔住了。半晌,一抹笑意綻放在他的臉上,比天上的明月還要美上千萬分,而後,寡薄的唇畔輕啟,飄渺若雲的聲音響起:「不敢。」
「那你給老娘聽著,一定要好好活著!」說罷,已經沒有勇氣聽他回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去保護她。」對著門口那四人開口吩咐。
風和修等人慾言又止:「殿下!」
「這是命令。」四個字一出,幾大暗衛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無奈,而後相繼踏入了那條密道。
待他們都進去,他方才將自己手中的劍,對著那個方位一扔,精準的打到了機關處,而後床沿移動,將那條密道的入口遮住。緩步走到門前,將門打開,而後坐在桌前,舉起手中的茶杯輕酌,淡淡的茗香撲鼻,淡漠的容顏上並無半分慌亂之色,也沒有半點對死亡的恐懼,甚至,還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她說,即便是他不是他,沒有滔天的財富,甚至一生都只是這個性子,她也願意跟他。她還說,若是他們都能活下去,她便許他一生一世。知道了這些,即便下一刻就要身在地獄,又算的了什麼?
一襲紫金色龍袍的人,出現在屋門口,他的身後帶著一群侍衛,到了門口,冷聲對著侍衛們開口:「不許進來!」這是他對對手的尊重,而百里驚鴻也值得他給這樣的尊重!
明黃色的靴子踏入屋內,冷聲開口:「南嶽三皇子,朕聽聞你這裡,有一條出宮的密道,而皇宮也出了謀逆之人,現下是半分線索都沒有,不知道南嶽三皇子是否介意朕派人一搜?」
「皇甫懷寒,你應該知道,她走了,你方才有理由殺我。」仍是淡漠若雲,飄渺若素,彷彿談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生死。
沒錯,那個女人走了,百里驚鴻才構得成幫助反賊逃跑,絕對是勾結同黨,自己若是一封國書寫到南嶽,南嶽皇也不好多說什麼,屆時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除掉百里驚鴻。而要是把蘇錦屏抓了回來,這罪名就可大可小、不痛不癢了。所以他明明知道南宮寧馨在幫助蘇錦屏逃跑,他也刻意視而不見,等的,就是這一刻!
看了自己面前這個如仙般出塵的男子半晌,皇甫懷寒方才開口:「百里驚鴻,這一局,你輸了!」沒有輸在謀略,沒有輸在手段,亦沒有輸在實力。本來他們兩人是該打成一個平手,但是百里驚鴻為了保住蘇錦屏的命,輸了,而且輸得一敗塗地!
冰冷的語調,傳入他的耳中,他卻好似什麼都沒有聽到,甚至還很是悠閑的端起自己的茶杯飲了一口,而後,那似雲中歌般的聲音響起:「輸了么?我,心甘情願。」
說罷,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慢慢的踱到他的身邊,一雙月色般醉人的眼眸凝視著他寒潭碧波般的紫眸,那一眼,像是一把尖銳的利劍,就要刺進皇甫懷寒的心裡,最終,寡薄的唇畔勾起,吐出幾個淡淡的字:「我輸了,不過,你真的贏了么?」
這一句話,讓皇甫懷寒的身子禁不住顫了一下,腦中浮現的,是自己今日在御花園看見的場景,那股心疼之感又慢慢的回暖,一雙暗紫色的寒眸一閃一閃,裡面都是奇異的光芒,複雜得如同漆黑的夜色,叫人看不透這一切本來應該有的面目。而此刻,他卻完全不懂自己的異樣是為何,但,很快的,他就冷靜了下來。
見他已經鎮靜了下來,百里驚鴻復又開口:「皇甫懷寒,你,太不了解你自己了。」皇甫懷寒最恨的就是他人藐視自己的威嚴,可是他卻對她百般容忍,就是他都能看出皇甫懷寒的異樣之處,但是對方卻一直在自我暗示,安慰自己不過是因為她有利用價值。
暗紫色的冷眸凝固了,他承認,也許自己面前這個人說的對,說不定他是真的喜歡上那個女人了,不然,他就不會對她百般容忍。不然,今日在御花園看見她就不會頓生心疼之感,而且那感覺是那麼的強烈。不然,他也不會如同現在一般,在確定她已經走了,而且自己從此以後,都不能以任何理由將她追回來……在她徹底的走出他的生命之後,心中會變得落空空的,如同是缺了什麼。
但是,那又怎樣?即便是喜歡上了又怎樣?即便是真的疼痛如錐心刺骨又怎樣?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身上的重擔,也永遠不會放棄自己要追逐的夙願!看著自己面前的男子,冷笑著開口:「即便如此,朕也不悔。請吧……」
百里驚鴻聞言,卻絲毫也沒覺得驚訝,像是早就料到了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多言,不急不緩的跟著他踏了出去,狀似閑庭闊步,十足的悠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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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柳暗花明又一村呢?元芳,你覺得呢?
昨天殺了淺憶,於是我在群里從「山哥」,變成了「山楂」,流淚……你們千萬不要向她們學習,我還是你們心目中那個英俊瀟洒、風流倜儻的山哥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