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如果吃下去,殺了你
他的眼圈是紅的。
他在心裡默念,不怕,只要這樣君令儀就能活下來了。
只要君令儀活下來,他可以給君令儀提供癮葯,他可以讓君令儀活的好好的。
君令儀咳嗽了幾聲,整個人躺在地上,不言也不語。
她看著屋頂,眸中是深深的絕望。
太后看著君令儀此刻的眼神,心裡卻甚是欣喜。
她笑了一聲,道:「國師提出以癮治後宮,以癮治國的策略果然有效,哀家的皇兒不聽話,哀家想,他們應該很快也會聽話了吧。」
君令儀的頭抬起一些,目光中是更多地難以置信,她看著燕寧,就這樣看著。
這一刻,她突然不認識他了。
是她帶燕寧走進這個世界。
直到這個時候,君令儀才發現,她從來沒有了解過他。
他的過去,他的一切。
刺耳的笑聲響起,太后帶著燕寧離開了密室。
燕寧沒說話,他的拳頭攥的很緊,不敢回頭看君令儀一眼。
密室的門關上,蠟燭卻沒有熄滅。
君令儀咳嗽了一聲,咳出了一口粉末。
真是諷刺。
她什麼都想到了,卻從來沒有想到,會被最親近的人背叛。
燕寧知道她中了碎心蠱,卻從不知碎心蠱可以抵去癮葯的毒性。
君令儀的眸子看著屋頂,眼底儘是失望。
她今日剛剛看過吳嬤嬤的目光,可從未想到,此刻她就是被拋棄的那個人。
呵,其實連拋棄都算不上,是背叛吧,她把後背留給了燕寧。
她在王府步步為營,所有的人都會查到。
唯有燕寧,她沒有查,卻不成想,最後將她推入深淵的人,就是她相信的人。
那之後燕寧每日都會來,給她送飯,給她喂葯。
君令儀很乖,不言不語,先吃藥,后吃飯。
燕寧怕極了她這樣。
她一句話都不說,他也只能蹲在旁邊,沉默不語。
第一天,他對君令儀說,「對不起。」
第二天,他對君令儀說,「我會讓你活下去的。」
第三天,君令儀依舊不和他說話。
他蹲在地上,一把搶過君令儀手中的藥包,打開要自己吃下去。
君令儀開口,道:「如果你吃下去,我就殺了你。」
燕寧的動作頓住,君令儀一把搶過藥包,一口全都倒進自己的嘴裡,又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咽下去。
燕寧看著她,道:「如果你痛苦,我會陪著一起痛苦,我不求你原諒我,可我別無選擇。「
君令儀也看著燕寧。
這是她三天來第一次正視他。
她的眸中是恨,他接受。
她開口,一字一頓,道:「如果你吃了,我就殺了你。」
再沒有其他的話。
她蹲在角落裡,把飯菜一口口吃下去。
燕寧沒見過這樣的君令儀。
他的胸口好疼,他想說些什麼,他想做些什麼。
可惜他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做。
他站在那兒,像是個傻子。
轉身離去,再沒有多言。
君令儀把飯一口口吃下去,明明都吃不下了,她卻還要吃下去。
她不能慫,她要等著,等著太后和燕寧下一步的計劃,等著秦止回來。
密室設計的巧妙,根本沒有能傳信的地方。
燕寧知道君令儀喜歡用飛鴿和百靈傳信,自然不會給她留任何發揮的餘地。
渾渾噩噩的一周度過,君令儀不知太后還要把自己關多久。
葯她照常吃著,飯她也照常吃著。
每過了一次三餐,她就在身後的牆上畫一筆「正」字。
在她總算湊夠了一個正字的時候,蘇嬤嬤又來了。
她蜷縮在牆角,沒動,蘇嬤嬤讓幾個宮女把她抬出去,姿勢隨意,好像她是案板上要拎出去賣的一塊肉。
她已經五天沒洗澡,五天沒換衣服了。
每日服用大量的癮葯讓她的身上充滿了那種讓她討厭的味道。
外面的額陽光很刺眼,應該是早上。
在冬日裡,哪怕是清晨的風,也不太溫柔。
風如刀子一般割在君令儀的臉上。
不過這樣,至少也能讓她清醒一些。
這種滋味,比被關在密不透風的小屋子裡不知道好了多少。
看著宮女架著她的方向,應該是大殿的方向。
那裡,現在應該在上朝吧?
心裡想著,宮女已經將她壓到了大殿的後堂。
大殿前面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是大臣在和皇上說近日的情況。
太后依舊垂簾聽政,只是權勢已經大不如從前。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如同原來的皇帝,形同虛設。
皇上開口,道:「平西王西山之行,如何?」
秦止上前,拱手道:「回陛下,煙槍不在西山,情報有誤,微臣甘願受罰。」
「煙槍狡猾,不怪平西王,李愛卿,明日繼續去查。」
「微臣遵旨。」
太后翹起自己的指尖,開口道:「平西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上朝之時,可是在想著別的事情?」
秦止拱手,「朝堂之上,臣想的都是朝堂之事。」
「是嗎?」
太后開口,聲音卻依舊陰陽怪氣。
皇上瞥了太后一眼,問道:「母后這話的意思,兒臣怎麼有些聽不明白。」
「沒什麼。」
太后扶了扶自己的發簪,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最近哀家也響應陛下嚴打癮葯的旨意,誤打誤撞倒是抓到了一個,不知怎麼處置就一直在後宮裡放著,今日好像是時候帶出來告訴陛下了。」
太后開口,朝堂上很安靜。
大臣們聽著她的話,覺得甚是蹊蹺。
聖上的眸子微動,道:「哦,母后此言,看來中癮葯之人,非富即貴。」
「沒錯,如果將此人在大殿上親自處置,必定能夠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秦止的頭始終垂著,拳頭攥緊,眉心亦皺的很緊。
太后拍拍手,道:「把人帶上來吧。」
聲音落下,幾個宮女將君令儀抬進來。
君令儀被宮女放在了大殿之上。
太后不需要再說話,君令儀的身上儘是癮葯的味道,衣服也早已餿了,頭髮雖然梳得整齊,卻也是油油的。
大臣們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窸窣討論了起來。
皇上愣了半晌,秦止馬上上前,將自己的披風脫下來披在君令儀的身上,他溫柔問道:「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