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欺人太甚
高峰的臉色立刻就垮了下來,正要發作,薛伯光開口了。
「小孫是新來的,不懂規矩,高主任,吳總快請坐,我這就去給你們倒茶。」
請坐?一共就倆椅子,倆人一坐,薛伯光和胖子自然就沒了位置,只能站著了。
高峰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但是看著胖子的目光,卻充滿了怨毒,顯然對胖子落他面子的事情算是記住了,以後自然會好好「報答」。
茶杯是一次性的,茶葉是普通人家喝的那種二十塊錢一斤的低檔茶葉,水是從暖壺中倒出來的,僅僅是略燙,想要衝開茶葉很難,泡爛茶葉倒是可以,不過一時半會是甭想了。
被高峰恭敬的稱呼為吳總的中年女人連看都沒看擺在面前的茶水,直視薛伯光道:「醫生,我感覺渾身都難受。」
薛伯光搭了一下脈,看了一下女人的舌苔和眼睛,認真道:「吳總,不知道昨天晚上您都做什麼了?」
中年女人臉色一變。
「高主任,難道醫生給病人看病還要知道病人的私生活是怎樣的嗎?」
這話顯然是極為不滿薛伯光的問題了。
「薛伯光,你什麼意思?」高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尖聲問道。薛伯光連理都沒有理高峰,直視吳總道:「渾身難受是外征,受風著涼可能渾身難受,外邪侵體也可能渾身難受,輕微落枕也有可能渾身難受,中醫治病講究的是對症下藥,西醫治病講究的是對病下藥,如
果我不知道您做完做什麼了,就沒辦法找出病根來。」
吳總的臉色好看了一些,不過顯然她並不想說,於是她扭頭看向了高峰,顯然是想要高峰迴避。
高峰能夠成為主任,自然是人精一個,立刻對胖子說道:「小孫,跟我出來一下。」
這位吳總一進來,胖子就知道這位有什麼毛病了,難以啟齒?是羞於啟齒才對。
這位吳總頰白、眼微黃、唇上雖然塗抹著口紅,看起來鮮紅無比,卻難以遮擋住嘴唇真正的略紫的顏色,走路的時候雙腿微分,聲音有些嘶啞,臉上又寫著疲憊,很顯然是玩過頭了導致的渾身難受。
用醫學術語來說就是脫力,用巫醫術語來說就是脫陰,用大白話來說就是昨天玩過火了。
至於治療,其實什麼都不用,多喝點水,躺床上好好睡一天,明天保管啥毛病都沒有。
如果想要補補的話,弄兩隻一年以上的烏雞,用砂鍋燉上,裡面多放點枸杞,多放薑片,再喝上二兩白酒,同樣一天就沒事了。
跑三零一按摩純粹就是閑的,還不如去路邊的盲人推拿呢!效果完全一樣。
胖子聽到高峰的話,無所謂的向門外走去,正好來的路上堵車兩個小時,去上個廁所也不錯。高峰看到胖子一副沒有將他看在眼裡的樣子就心中窩火,不過他既然知道胖子是方遠弄進來的,自然不會因為胖子和方遠交惡,主任和副院長中間差了至少一個級別,沒那個必要,更何況胖子在這裡上班
,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也不急在一時。
等胖子上完廁所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按摩已經開始。
中醫按摩無非就是簡單的疏通一下經絡,活下血,減輕酸痛癥狀,要說徹底治癒,別說中醫了,就算是西醫也不行,還是那句話,睡一覺就得了的事情,你再怎麼折騰也得需要那麼長的時間。
按摩是一種手法技藝,不代表包治百病,更不代表按摩就舒服,尤其是渾身酸痛的時候,要按摩簡直就和遭罪一樣。
整個過程,這位吳總疼的眼淚鼻涕,叫的那叫一個聲嘶力竭,好幾個上廁所的病人都忍不住推開門探頭進來看看,估摸著知道的這是在按摩,不知道的還以為殺豬呢!
一個小時之後,按摩結束。
正常情況下,中醫推拿按摩以十五分鐘為一個階段,半個小時就代表情況有些嚴重,而高峰為了討好吳總,愣是讓薛伯光給按了一個小時。
這位吳總在按完之後算是舒服了,雖然身體還有些酸痛,但已經沒有早上睡醒時候那麼誇張了,再看薛伯光,累的一頭一身的汗。
「謝謝醫生啊!多少錢?」吳總穿上了高跟鞋后問道。
「要什麼錢?吳總那是請都請不到的貴客,您的診療費算我的。」高峰接過話道。
薛伯光拿起茶杯喝著已經微涼的茶水,對於高峰的話沒有任何的反應,更沒有任何的反駁,彷彿他們說的事情和他根本就沒有關係一樣。
這位吳總顯然根本就沒有付錢的意思,就是隨口那麼一問,聽到高峰的話之後,高傲的點點頭,踩著高跟鞋,在高峰殷勤的招呼下離開。
「薛伯光,今天做的不錯,以後繼續努力。」高峰臨走的時候來了這麼一句。
門關上之後,薛伯光狠狠的將手中的不鏽鋼茶杯頓在了桌子上,杯中的茶水飛濺到了桌上。
「欺人太甚。」薛伯光重重的喘了幾下,恨恨的說道。
胖子也是這麼覺得,但他暫時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去收拾高峰,總不能走過去一拳砸倒,然後踹上幾腳吧!
「薛哥,彆氣壞了身子。」胖子只能出言安慰。
「胖子,算了,我還是不說了,免得你跟我一塊氣。」薛伯光欲言又止。
「反正離中午下班還好一會呢!就當聽故事了,給我說道說道。」胖子笑道。
薛伯光想了想,估計也是憋的太久,想要找個人傾訴,所以就打開了話匣子。
原來在三零一實行的是崗位獎金。
崗位獎金不是檢查、藥品獎金,不是說你給病人開化驗單比較多,或者給病人開的葯比較多,你的獎金就多,而是你治療的病人越多,這個獎金就越多,也就是俗稱的挂號費獎金。
說白了,你的醫術越高,來找你看病的病人就越多,挂號的越多,你每個月的獎金就越多。
除此之外,推拿按摩、正骨等幾個純技術科室還有一個額外的治療獎金。就那剛剛結束的這個按摩來說,醫院的價格是五十塊錢十五分鐘,這十五分鐘醫生付出了體力勞動,可以拿到二十塊錢的獎金,剩下的三十塊是醫院的,一個小時就是兩百塊,這裡面本應該有薛伯光八十
塊錢。
可是人是高峰直接帶來的,顯然沒有經過正常的挂號程序,挂號費獎金沒了,而高峰在最後那一句算他的,薛伯光不可能真的去問他要錢,所以這八十塊的治療獎金也沒了。
也就是說,薛伯光累了一個小時,就得到了一句根本不誠心的謝謝,好處全都被高峰給拿走了。
「不能去醫院領導哪裡告他去?」胖子問道。薛伯光苦笑著搖搖頭道:「告?這種事情說出來,只會自取其辱,誰沒個親戚朋友,誰還不走個後門插個隊,今天醫院的領導因為這種小事處理了高峰,那麼明天他的朋友來了,他是讓朋友走正常的程序,
還是走個後門插個隊呢?」
胖子一聽就明白了,原來這就是醫院的潛規則,大家都不喜歡,但當自己成為當事人之後,卻又開心的做著曾經不喜歡的事情。
快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門又開了,胖子以為又是高峰那孫子,可卻看到一名身材較小的中年女人拿著一個保溫飯盒走了進來。
這位中年女人雖然年過四十,但是從容貌上可以看出,年輕的時候必定是個漂亮姑娘,追求者肯定不少。
「老薛……」
女人一開口,薛伯光就一拍自己的額頭。
「老婆,我忘記給你打電話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今天剛剛來上班的孫大為,胖子,這位就是我老婆,張娟娟。」薛伯光起身接過了老婆手中的保溫飯盒,為雙方介紹道。
「嫂子好,一上午都在聽薛哥說嫂子怎麼怎麼賢惠,怎麼怎麼好,沒想到這麼快就看到真人了。」胖子客客氣氣的笑道。
張娟娟有些不好意思的白了丈夫一眼,笑道:「別聽你薛哥胡咧咧,他就喜歡滿嘴跑火車,當年追我的時候就是用甜言蜜語把我哄到手的。」
說到這裡,張娟娟忽然想起來什麼,不好意思道:「老薛,小孫今天才來,中午你得請人家吃頓飯,這樣,我給家裡打個電話,讓兒子也過來,中午不擱家裡吃了,咱們去飯店搓一頓。」
胖子笑道:「怎麼能讓薛哥請客,是應該我請薛哥和嫂子還有我大侄子才對。」
張娟娟擺手道:「那怎麼行?讓你薛哥請,他還藏著小金庫呢!今天咱們要給他開閘放血。」
薛伯光頓時尷尬了起來。
「凈胡說,我哪裡存了小金庫了,每個月的工資扣了煙錢不都上交國庫了嗎?」夫妻倆一個揭短一個掩飾,甜甜蜜蜜的樣子看的胖子都眼熱,不由得尋思,啥時候我也找個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