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3章

  「怎麼了 ？」楊紅披了件睡衣走過來。


  「不清楚，應該是對面那棟樓發生了什麼事了。」黃海川道。


  說話間，由遠而近的鳴笛聲再次朝小區而來，這次不是警笛聲，是救護車的聲音，黃海川往樓下看著，神色疑惑。


  「不會是發生什麼入室搶劫傷人的案子了吧。」楊紅也從窗戶往下張望著，這會才凌晨三點，下面又是警車又是救護車的，也難怪她會那樣想。


  「或許是吧。」黃海川搖了搖頭，感覺到有些冷意襲來，這才重新走到床上躺下，樓下依然不時傳來一兩聲警鳴聲，燈熄滅，黃海川閉上眼睛，此刻卻是已經沒有多少睡意，昨晚他忘了幾點睡覺，不過和楊紅進洗浴間的時候，好像也才九點多，這一覺其實也睡了好幾個小時了。


  楊紅靠在黃海川的肩膀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著，一臉享受，躺了一會，似乎感覺到黃海川的呼吸並不均勻，楊紅抬頭看了黃海川一眼，「睡不著？」


  「這會躺著反倒是精神了。」黃海川笑著點頭。


  「也對，咱們估計十點就睡著了。」楊紅笑道，「其實也睡了挺長一覺了。」


  說著話，沉默了一小片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楊紅突然道，「黃海川，你的理想是什麼？」


  「理想？」黃海川聞言一愣，看了看楊紅，道，「怎麼突然這麼問？」


  「沒，隨便問問，我很好奇官當到了你們這個級別，會有什麼崇高的人生理想。」楊紅笑道。


  「也不算是有啥崇高理想吧，無外乎就是責任兩字，在其位謀其政，如果有一顆責任心，那就會真正的想去為老百姓做些實事。」黃海川正色道。


  「你這說得也太簡單了吧，我還以為你會有一番高談闊論呢。」楊紅掩嘴輕笑。


  「真正高談闊論的理想反而不現實，不接地氣。」黃海川笑了笑，「老百姓也不愛聽當官的那些高談闊論，他們只看眼前的生活有沒有發生實際的變化，是不是真的改善了，只有能讓老百姓切實感受到的變化，才算是真正的把事情做到實處，而不是停留在嘴上，嘴皮子功夫解決不了實際問題。」


  「你說得是，看來我把你們這些當領導的都想得太複雜了。」楊紅笑道。


  「領導也是普通人，不過是手中的權力讓其多包裝了一層外衣罷了。」黃海川微微一笑，「就好比我，同樣是吃五穀雜糧，有七情六慾不是。」


  「你說人活著這一輩子是為了什麼？」黃海川突然也反問著楊紅。


  「為了什麼？如果是我的話，那就是干一行就要精一行，不論是哪一行，我都要混得好，所以既然選擇了體制，我就希望我在體制里能有所建樹。」楊紅笑道。


  「怎麼樣才叫有所建樹？」黃海川看著楊紅，在這漆黑的夜裡，腦袋裡一幕幕畫面突然跳躍著，從自己由懵懂少年到青年，從踏出校園到步入社會，從甜蜜的初戀到遭遇現實的感情，從並不順暢的仕途到那改變他人生軌跡的一次邂逅，黃海川的記憶像電影畫面一般，一幕幕的放映著，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同樣變得深邃。


  楊紅沉默了一下，手上的動作同樣停了下來，黃海川的問題突然把她問住，她只想過要混得好，卻從沒想過什麼樣才算有所建樹，在她眼裡，官當得越高，那就越成功。


  「爬得越高就越有建樹吧。」楊紅沉默了片刻后，笑道。


  「你這答案可真直白。」黃海川搖頭笑笑，楊紅的想法很直接，但卻又代表了大多數體制內的人的想法。


  「要不然怎麼樣才算有所建樹？還請黃書記教教我。」楊紅笑望著黃海川。


  「各有各的想法，我的想法能代替你的嗎。」黃海川淡然笑道，楊紅是一個成年人，有自己的價值觀和世界觀，並不是外人所能影響。


  楊紅聽到黃海川的話，笑著沒再說什麼，她的念想就是能爬到高位，如果這輩子能爬到正廳級，楊紅就心滿意足了，其父親在體制里熬了一輩子，又是運氣不錯，遇到了貴人，這才能坐到縣委書記的位置，退居二線后調到市政協擔任副主席，享受副廳的級別和待遇，這已經算得不錯，她不用說能到正廳，只要將來能坐到副廳實職的位置上，就已經超出其父親的成就。


  楊紅如今才三十多歲就已經是正處，儘管國企的行政級別和地方政府比起來要打個折扣，但畢竟也是正處，她父親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才只是個副科，楊紅知道，自己的起點比父親高了太多，因為有父親的關係和人脈，她從踏入官場后，一路走來就十分順利，從一個普通科員到副處，她只用了不到十年時間，看似時間不短，但相對於大多數在體制內都只是在底層煎熬的普通公務員來說，她已經是萬千人中的幸運兒，不過以其父親的關係背景，也只能支撐她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再往上，其父親也沒那個本事了。


  現在有黃海川這個靠山，楊紅對自己將來的仕途信心滿滿，只要抱緊黃海川這棵大樹，楊紅深信自己一定能走得更遠，只要先在國企熬一段時間，日後時機成熟，黃海川將她調出來的話，到地方機關單位出任實職正處，她的仕途之路又是一條康庄大道，將來走到正廳的位置都不是沒有可能，年齡就是她最大的資本，她不跟黃海川比，跟其他人比，年齡就是她的優勢。


  兩人聊著，也慢慢的睡著，黃海川只感覺自個眯了一會，再次醒來時，從桌旁拿過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六點左右，冬天的天亮時間明顯也比夏天來得遲，這會六點，天色還有些暗。


  黃海川起身坐了起來，他要早點離開，沒法膩在這溫暖的被窩裡。


  「要走了？」楊紅睜開眼睛，睡眼朦朧，往窗外看了一眼。


  「嗯，早點離開。」黃海川點了點頭。


  「那我給你煮個荷包蛋，你吃了再走。」楊紅要爬起來。


  「不用，你接著睡。」黃海川擺了擺手。


  穿好衣服，簡單的洗漱了一下，黃海川同還躺著的楊紅告辭了一聲，自個先離開。


  十二月份的望山，冷寒刺骨，早上有霜凍是常有的事，黃海川出門后，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望山的早晨，不是一般的冷，也就到了白天有太陽出來的時候好些。


  從樓上坐電梯下來，黃海川走出樓棟，下意識的往對面那棟樓看了一眼，一切已經重歸平靜，好像昨晚的警車和救護車並沒有來過一般，黃海川快速往小區外走去，準備早早打車回市委大院。


  「黃書記？」快到小區門口，身旁冷不丁的傳來一聲叫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