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肖遠慶心裡暗罵完沒多久，警鈴聲大作，不遠處幾輛警車朝這個方向駛來，肖遠慶一看，暗暗鬆了口氣，不怕萬一，就怕一萬，警察過來，黃海川的安全就有保障了，剛才提心弔膽，這會總算是放心了。
警車過來，明顯讓村民們又騷動了幾分，有人怒罵著騙子什麼，明顯是針對黃海川的，今天就好比昨天的重演，黃海川一開始好話好說，隔了一會，警察就來了。
黃海川疑惑的轉頭看了一眼，見肖遠慶微微點了下頭，黃海川這才知道是對方自作主張喊來了警察，心裡嘆了口氣，黃海川也沒責怪肖遠慶擅自做主，對方這樣做也是出於他的安全考慮。
警察很快就在現場拉起了人牆，南港區區委書記趙石明、區長陳貴榮等區里的幾位黨政領導也來了，對於黃海川沒有通知區里就來到大頭村，趙石明和陳貴榮等人都各懷心思，昨天李浩成才打電話來批評他們區里失職，竟然沒有及時發現村民的異動並加以嚴控而導致村民們堵到市政府門口，李浩成在電話里一點都不客氣的狠批了區長陳貴榮，陳貴榮也只能在電話里檢討過失，承諾不會再有下次發生，沒想到今天黃海川竟然悶不吭聲的來到大頭村，陳貴榮心裡暗暗警惕。
「市長，今天發生這事怕是沒法繼續呆下去了。」肖遠慶在黃海川耳旁悄聲說道。
「回去吧。」黃海川搖了搖頭，他明白肖遠慶的意思，宋毅死在公安局的事要是沒給村民們一個交代，村民們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今天是沒法按計劃考察這裡的污染情況了，黃海川也需要回去了解宋毅的事情是怎麼一回事。
南港區區委書記趙石明和區長陳榮貴兩人緊跟在黃海川身邊，兩人過來並沒有說什麼，也不敢開口問什麼黃海川怎麼沒跟區里打招呼就下來之類的話，市政府裡頭的明爭暗鬥對於趙石明和陳榮貴而言並不是什麼秘密，趙石明是市委副書記沈凌越那一派的，陳榮貴則是跟常務副市長李浩成走得近，兩人自然也是面和心不和，跟在黃海川後面，兩人心思各異。
走在前頭的黃海川突然停了下來，再次走回到村民們面前，黃海川鄭重道，「宋毅的死，市裡一定會查清楚，剛才我也說了很多了，現在我還要再重複一遍，只要宋毅是非正常死亡，市裡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頓了一下，黃海川繼續道，「你們剛才有人說當官的就會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我相信是有這樣的現象存在，我們的一些官員，他們有些自己就是從普通的農家子弟里走出來的，但他們當了官，手頭上有了一點權力，他們就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了，覺得自己是上等人了，老百姓是下等人，他們脫離了人民群眾，也忘了自己的祖宗，我們有句老話說得好，咱們中國人，甭管現在是不是農民的，往前數三代，大都是農民，那些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的，其實他們自個已經是數典忘祖的人，這樣的人又可悲又可憐。其他地方我管不著，但在南州，只要你們碰到這樣的事，你們大可以來找我。」
黃海川說著看了村民們一眼，他願意為村民們做主，從他有記憶起，雖然就已經生活在城市，但他的父親是農村裡出來的，他的家庭同樣是工農家庭，黃海川內心深處對村民們有同情心，他同情弱勢群體，而另外一個重要方面，則跟黃海川當官的理想，當官的信念有關。
「你們待會也要到市裡去，就坐我們的車過去。」黃海川走向了宋毅的父母，他們是宋毅的家人，肯定要到市裡去處理後事，轉頭看向了趙石明和陳榮貴，黃海川也不管這些區里的人是什麼想法，徑直吩咐道，「你們區里安排兩輛車送他們到市裡。」
趙石明和陳貴榮兩人面面相覷，彼此對視了一眼，竟是一時忘了接黃海川的腔。
黃海川眉頭一皺，「怎麼，有問題嗎？」
「沒問題 ，沒問題，黃市長，待會我就讓人安排車。」陳貴榮乾笑道。
黃海川點了點頭，沒再看趙石明等人，對肖遠慶道，「遠慶，你把我的號碼給他們。」
做完了這些，黃海川才心安了一些，上車離去，車子緩緩啟動著，黃海川看著不遠處化工廠的煙囪往外冒著灰黑色的濃煙，心裡再次沉重了起來。
回到市裡已經是快到中午，黃海川沒有急著回辦公室，而是讓李勇將車子開到公安局去，公安局會議室，此時也才剛剛開完新聞發布會，黃海川的車子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大群記者從公安局大樓出來，黃海川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也沒放在心上，走進了公安局大樓。
鄧青銘已經打電話給公安局的人，公安局常務副局長張青陽親自迎了出來，壓住心裡頭的驚詫，張青陽笑臉迎向黃海川，「黃市長，您怎麼來了。」
「我就不能來嗎。」黃海川看了張青陽一眼。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張青陽訕訕的笑了一下，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明知道黃海川也看他不順眼，嘴上還不知道說話小心點。
「張局，昨天你們抓的一個叫宋毅的人死在了審訊室了是怎麼回事？」黃海川邊走邊問著，在走廊上，黃海川正巧碰到了迎面走來的賀一軍，賀一軍顯然也有剎那的愣神，低頭走了過去，兩人都沒刻意表現出什麼。
「原來黃市長是為了這事而來，黃市長您不知道嘛，我們局裡剛剛召開新聞發布會通報這件事。」張青陽目光在黃海川和賀一軍身上轉了一圈，一面把黃海川迎向了自己辦公室，一面解釋著。
黃海川被張青陽說得一愣，疑惑的盯了張青陽一眼，雙方這時候已經走進了辦公室，黃海川不動聲色道，「那你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黃市長，您看看，這是我們局裡法醫剛做出來的屍檢報告。」張青陽先從辦公桌上拿起了一份報告遞給黃海川。
「原發性心肌病？死者患有心臟病？」黃海川盯著張青陽看了一下，又繼續往下看報告，黃海川臉色逐漸難看起來，怒道，「通宵審訊，又是對死者進行毆打，張局長，你們局裡的警員是流氓還是黑社會。」
「黃市長，警員們的素質參差不齊，個別警員知法犯法的現象肯定是存在的，在剛才的記者發布會上，我們局裡向記者實事求是的通報了這件事，也做出了道歉，對於兩名涉事民警，局黨委通過初步研究，已經決定給予開除警籍的處分，目前事件還在進一步調查，只要還有涉及其他人，我局將嚴懲不貸。」張青陽一板一眼的回答著黃海川的話，因為事先跟李浩成取得了統一意見，此時面對黃海川的質問，張青陽也是從容應對。
「你們已經向外界通報這件事了？」黃海川這次是真的怔住，事情是早上發生的，公安局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及時向外界通報這件事，這顯然是出乎黃海川的意料之外，看似迅即準確的反應，在黃海川看來卻是有些異常。
「嗯，事情發生后，經局裡研究，覺得還是及時對外公布好，越怕事只會越壞事，捂蓋子並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等媒體曝光了反而會陷於被動，我們局領導層一致認為主動通報是最好的應對辦法。」張青陽鄭重道。
黃海川盯著張青陽看了一會，一時不好再說什麼，原本是怒氣沖沖的想過來質問，但張青陽的回答以及公安局的處理方法都挑不出任何瑕疵，甚至黃海川都為公安局如此快速迅捷的做出準確應對感到震驚。
「這件事只是兩個辦案民警擅自做的嗎？」黃海川問道。
「黃市長您剛才可能沒注意聽我的話，目前局裡還在對這件事做進一步調查，兩個當事民警肯定是要負直接責任的，所以局裡先對他們進行處分，後續的調查里，只要還有涉及其他人，哪怕是局裡的中高層領導，我們局裡也會堅決嚴懲。」張青陽嚴肅道。
黃海川沉默了一會，張青陽的回答無可挑剔，就算是黃海川想挑刺也挑不出來。
「宋毅的家人應該也到你們局裡了，你們要耐心向死者家屬做出解釋。」黃海川最後只能如是道。
「黃市長您放心，死者家屬的心情我們是能夠理解的，他們要是有什麼不滿的情緒或者過激的舉動，我們都能諒解。」張青陽道。
黃海川點了點頭，淡然的看了看張青陽，黃海川心裡頭很是煩躁，這件事讓他心裡壓抑得很，但一時說不出什麼，公安局及時作出的應對之法以及張青陽誠摯的態度讓黃海川無可挑剔，黃海川只感覺心裡悶得慌，但只能憋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