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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寫遺書了!

  第57章 寫遺書了!


  陸憐憐的及笄禮過後,時間突然就變快了起來,最近京城中除了太子的親事被人廣泛地關注著,還有一件事,也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南嶺王在京城呆了一個月,終於要回去了,本來有小道消息,說皇上想為沈烈跟穆欣賜婚,據說是想為阿黎漲漲身份,可是這件事卻不了了之了。


  穆欣自然也聽到了這個消息,沈烈掉下馬摔成傻子的事,她也有所耳聞,就算他有恢復的可能,現在也是個傻子,穆欣自然不願意嫁給他,見皇上沒有賜婚,她大大鬆口氣,也巴不得儘快離開京城。


  她離京的這一日,眾人不勝唏噓,本以為她是最有希望成為太子妃的,誰料卻是汝陽侯府的三姑娘將她比了下去,阿黎的名聲一直談不上多好,哪怕她姐姐成了大皇子妃,也沒能堵住眾人的嘴,誰不知道她克父克母,是個十足災星,還落了個退親的下場呢,本以為她這輩子都不好嫁人,誰料卻得了天大的殊榮,皇上親自賜婚也就罷了,嫁的還是天下最尊貴的兒郎。


  穆欣離京這一日,阿黎又被太后喊入了宮,這是她成為準太子妃后,頭一次入宮,為了顯得鄭重,紫嫣特意為她仔細裝扮了一番。


  阿黎很快就到了午門,知道她要來,早就有人在一旁候著了,見阿黎下了馬車,太後娘娘身邊的小宮女快步走了上來,恭敬道:「奴婢見過沈姑娘。」


  「不必多禮。」


  小宮女這才敢抬頭,阿黎一身華服,烏髮挽了起來,頭上斜插著一支羊脂白玉簪,五官清麗,神情恬靜,恍惚間她猶如看到了墜入塵間的仙子。小宮女被驚艷了一下才回過神,笑道:「今個天冷,太後娘娘怕您受累,特意讓奴婢備了步攆,姑娘隨奴婢來吧。」


  阿黎輕輕頷首,在她的帶領下上了步攆。


  她生得本就美,今日盛裝示人,竟說不出的光彩照人,一路上總有年齡較小的宮女忍不住偷看她。


  步攆剛走遠沒多久,就有小宮女忍不住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議論了起來,「好漂亮呀,大皇子妃已經夠漂亮了,她比之大皇子妃竟然絲毫不差,還多了分讓人憐惜的美,難怪會被選為太子妃呢。」


  「是呀,大皇子妃已經夠好看了,誰料這位準太子妃也這般美,仙子下凡也不過如此吧?難怪能被太子喜歡呢。」


  「你怎麼知道太子喜歡她?」


  「如果不喜歡,皇上怎麼可能為他們賜婚?誰不知道皇上剛開始中意的是林姑娘跟穆姑娘呀。」


  「那她還真有幾分本領竟能討太子的歡心。」整個皇宮誰不知道最難討好的便是太子殿下呢。


  小宮女們才剛議論兩句,便有年長的宮女板著臉走了過來,厲聲道:「剛入宮時,怎麼學的規矩?一個個敢背後議論主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小宮女們頓時老老實實閉了嘴,一個個乖如鵪鶉。


  阿黎很快便到了慈寧宮。


  她進來時,太后正斜靠在軟榻上,神情有些倦怠,見阿黎來了她才勉強打起精神,瞧到阿黎,饒是她眼中都閃過一抹驚艷。一段時間不見,小姑娘不僅長高了點,臉上的稚嫩也散去了些,卻仍舊惹人憐愛的緊。


  阿黎恭敬地請了安,小姑娘乖巧的模樣讓太后心情都好了兩分,太后沖她招招手,「不必多禮,來哀家跟前坐吧。」


  她神情溫和,像極了外祖母和藹可親的模樣,阿黎緊繃的神情稍微放鬆了些,朝太後走了過去。


  太后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讓她坐了下來,「嫁衣綉地怎麼樣了?」


  阿黎咬了咬唇,有些不知道怎麼答,早在成親的日期定下來后,宮裡最出色的綉娘便去了汝陽侯府,最初還需要她綉點什麼,可是自從上次在醉香閣見過太子后,再回府,那些綉娘就不許她再碰針線了。說她綉上幾下就可以,其他的交給她們就行。


  阿黎不知道是不是太子交代了什麼,她氣他說話不算話,白讓她高興一場,見不需要她綉,她也不願意往上湊了,這個時候,她根本不知道進展如何了。


  紫荊清楚她不會撒謊,便笑道:「回太後娘娘,嫁衣已經綉好大半了,估計能趕在年前綉好,到時哪裡不合適還可以再修一下。」


  見阿黎臉頰微燙,太后以為她是害羞了,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能綉好就行,日子定在正月,依哀家看多少是倉促了些,禮部這段時間也在籌備你們大婚的事,總歸是誤不了吉時。早點嫁過來也好,太子一個人,哀家心中……」


  剩下的話,太后沒有說,想到太子她一顆心又沉了下來,其實她今日之所以將阿黎喊了過來便與太子有關,每年越接近皇后的忌日,太子的情緒就越低沉,昨個是皇后的忌日,太子已經三日沒有出門了,端進去的飯也原封不動地又讓人端了出來。


  每年這幾日太后都無比煎熬,唯恐他出個好歹,偏偏勸都勸不得,她擔心太子,以往只能幹著急,今年卻想到了阿黎,總歸是他小時候救過的人,當初皇後去世那幾日,也是阿黎一直陪在他身旁,在太后看來,阿黎於他自然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太后屏退了其他人,才對阿黎道:「其實今日喊你過來,哀家是想讓你幫個忙。」


  見她神情倦怠,阿黎不由有些擔心,「太後娘娘但說無妨,只要是阿黎能做的,必定鞠躬盡瘁。」


  見她溫順不已,太后心中滿意,道:「你應該知曉昨個是皇后的忌日,太子這兩日一直將自己關在房內,沒有出來,哀家身體有些不適,不方便過去,他又是個極其倔強的,根本不聽人的勸,端進去的飯也原封不動被端了出來,他一口沒動,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


  阿黎長長的眼睫毛顫了顫,忍不住小聲道:「太後娘娘想讓我做什麼?是勸太子吃飯嗎?其實,我惹惱過他不少次,他根本不會聽我的。」


  瞧出她有些不安,太后嘆口氣,「哀家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他這樣下去,身體又哪裡撐得住?你既然來了,不管他會不會聽,都試試吧。」


  瞧她神情擔憂,阿黎心中也莫名有些沉重,只得應了下來,其實按禮節,她與太子尚未完婚,自然是無法單獨相處,可是今日又事出有因,阿黎便壓下了想逃的慾望,在宮女的帶領下去了東宮。


  黃公公已經得了太后的口信,見阿黎來了,連忙拜了拜,阿黎攔了一下,「黃公公不必行如此大禮,我只是過來試試,太子願不願意見我,還不好說。」


  「沈姑娘直接端著飯菜進去吧,您馬上就要是太子妃了,太子總歸會給您幾分面子,說不準就吃了呢。」


  阿黎不知道他哪來的信心,只得點了點頭,飯菜一直熱著,為了方便阿黎拿,宮女們連忙將幾樣小菜放在了小碟子里,一併放在了一個托盤中,黃公公小聲道:「要辛苦姑娘了,太子不喜我們打擾,這幾日奴才們都是將飯菜放在門內就退了下去,太子卻不願意吃,勞煩您親自端進去吧,可能有些沉。」


  阿黎輕輕搖頭,「沒事的。」


  托盤內的菜,都是用小碟子盛的,根本沒多少份量,除了菜肴,也不過兩個水晶包,一碗瘦肉粥,阿黎自然端的動。


  黃公公推開門后,便讓宮女將托盤遞給了阿黎,阿黎小心邁過門檻,端著飯菜走了進去,太子的寢殿分裡外兩間,阿黎小心翼翼走了進去,因為沒有拉開窗帘,房內光線有些偏暗,不知道是不是視覺的影響,阿黎怕極了,一顆心也緊緊提了起來,頗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若非已經答應了太后,她一步都不敢往裡走。


  聽到腳步聲,顧景淵漆黑的眼眸眯了一下,冷冷道:「不想死,就滾出去!」


  他聲音冷厲,滿滿的戾氣,那個死更是陰沉不已,讓人頭皮都有些發麻,平日里小太監都是放下托盤,就趕緊逃走了。


  阿黎也想逃,腿軟的都不敢往裡走了。


  見外面沒了動靜,顧景淵又眯了下眼,他坐在地上,背靠著床邊,一隻腿微微曲起,手裡正拿著一個九連環漫不經心地解著,九連環是皇后給他的,他玩了很多年,也沒覺得膩。


  阿黎站了好大一會兒,手都要麻了,才鼓起勇氣繞過屏風走了進去。她腳步很輕,以為是哪個小宮女,顧景淵拎起一旁的酒罈就砸了過去,酒罈擦過阿黎的腦袋,砸在了地上,砰的一聲,嚇得她腿都軟了,若非良好的教養支撐她,她根本端不穩手中的托盤。


  顧景淵眯了眯眼,眼神冷漠而危險,「真想找死?」


  他心情糟糕透了,見還敢有人不識趣地湊上來,真有殺人的心,若非為了顧忌皇后,早殺人了,「滾!」


  阿黎被他嚇懵了,手抖的托盤都跟著晃了晃,她心臟跳動的極快。


  房間是背光的,兩個窗戶上又都掛著厚厚的帷幔,房內黑乎乎的,幾乎看不到光,比外間還要黑,阿黎閉了下眼,才適應房間內的黑暗,隱約看到一個身影坐在床邊。


  見她站著不動,仍舊沒有要走的意思,顧景淵這才抬起頭,冷冷朝她望了過去,他雖然喝了些酒,並沒有醉,加上視力好,一眼就瞧出了不對,不遠處的小姑娘身姿纖細,五官動人,分明是阿黎。


  顧景淵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看錯了,閉了下眼,才又睜開,眼前的人正僵硬地站著,手臂微微有些抖,瞧著緊張極了,顧景淵這才看了一眼她手裡的托盤,看到飯菜,他便又聞到了飯菜的味道,胃裡頓時一陣泛酸,這次他微微放低了聲音,「拿出去。」


  見他沒有衝上來,一把掐死她,阿黎才逐漸回過神,她剛剛緊張極了,放鬆下來后,才發現後背出了一層的汗,黏噠噠的不舒服極了,阿黎也想立馬出去,可是想到太后的交代,又遲疑了起來。


  她真走了,他是不是又要一天什麼都不吃?


  阿黎隱約聞到了酒味,不吃飯只喝酒,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呀,他雖然很可怕,卻終究是一條命,阿黎心神稍定,又鼓起勇氣朝里走了一步,磕磕巴巴道:「太、太子,你多少吃點吧。」


  顧景淵沒有吱聲,一雙冷厲的目光卻緊緊盯著她,他喝的終究是有些多,雖然沒有真正醉倒,卻比平日少了分克制,見她好像一副關心他的模樣,他有些沉默。


  阿黎將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許,又朝前走了兩步,離近了,她才看清他,他身著單衣,衣襟半敞著,因為沒有耐心繫扣子,露出一片光潔的肌膚。


  阿黎猛地移開了視線,因為動作過大,手裡的托盤也跟著抖了一下,碗里的粥晃了晃,灑出些許,她頭一次看到男人的身體,哪怕只是一小片胸膛,也慌得有些承受不住。


  阿黎將托盤放了下來,閉了下眼,才記起來的目的,「太子,太后擔心極了,您多少吃點吧。」說完轉身就想逃走。


  顧景淵卻站了起來,身影一閃便擋在了她跟前,阿黎一腦袋扎到了他懷裡,她個頭矮小,縱然長高了些,頭頂也只到他肩膀處,一張臉恰好砸在他胸膛上,粉嫩的唇也貼了上去。


  顧景淵身體微微有些僵硬,他身材高大,胸膛硬朗,就這麼擋在了她跟前,察覺到親了他,阿黎一張小臉騰地熱了起來,明眸中也閃過一抹無措,因為離得近,她甚至可以看到她的口脂在他胸膛上印了一個紅印。


  她連忙低下了頭,根本不敢多看。


  顧景淵垂眸看了她一眼,小姑娘神情慌亂,一張臉紅得滴血,望著她因緊張微微抿起的唇,他眼眸沉得有些深。


  見他緊緊盯著她,瞧著便是十分不好惹的神情,阿黎怕極了,心中也羞得不行,有些埋怨他為何要突然擋在她身前,可是對上他古怪的目光時,她卻根本不敢狡辯,率先道了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小姑娘聲音軟糯,因為害怕,尾音也微微有些發顫,落在耳中纏綿極了,顧景淵喉嚨莫名有些干,不知道是有些醉,還是有些醉,他伸手捏住了小姑娘的下巴,一副要當壞人的神情,「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胡亂親了?」


  他本就刻意低了頭,迫使她抬頭時,呼吸又全灑在了她臉上,阿黎耳根一點點紅了起來,又羞又惱,偏偏心性單純,終究是有些歉意,「我不是有意的。」


  顧景淵神情不變,一雙鋒利的眼睛仍緊緊盯著她,他氣勢迫人,被他這樣盯著時,連男人都忍不住腿軟,更何況阿黎,小姑娘嚇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總覺得他下一刻就要捏死她了。


  難道他想算賬嗎?阿黎怕得要死,腦袋一打結,訥訥道:「你之前也親過我,扯平了。」


  說完,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顧景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上的紅印,臉上的神情有些似笑非笑的,「扯平了?」


  他聲音低沉,神情略顯慵懶,說出的話也透著一股子不滿,想到當時他親完自己打了他,阿黎又有些忐忑,他難道要打她一下才滿意嗎?他力氣那麼大一巴掌肯定能將她扇飛吧?


  阿黎至今還記得他一腳將婁三爺踹飛的場景,婁三爺一下子砸在了牆上,當時都吐了血,止不住的恐慌襲上心頭,阿黎身體都忍不住顫了一下。


  見小姑娘嚇得都閉上了眼,顧景淵低笑了一聲,「想扯平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說完他就咬住了小姑娘的唇,阿黎睜大了眼,望著他近在咫尺的容顏,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顧景淵討厭口脂的味道,只是咬了一下,便移開了唇,不悅地伸手擦了擦她的唇,口脂有些不好擦,他擦了兩下沒擦掉便失了耐心,神情不爽的很。


  見他不親了,阿黎怦怦亂跳的心微微平緩了下來,她連忙掙扎了一下,忍不住自己抬手擦了一下,一個是擦口脂,一個卻是想擦掉他沾上的氣息。


  見她神情悶悶的,好像又生氣了,顧景淵神情才頓了頓。他垂眸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沒那麼容易扯平,擦乾淨。」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他衣襟半敞著,一抬頭難免要看到他的胸膛,阿黎垂著眼睫毛沒有看他,也不想給他擦,他無賴,都咬了她了,她為什麼還要給他擦?就是扯平了。


  顧景淵再次挑起了她的下巴,力道明明不大,卻讓她動彈不得,饒是下意識斂起了壞脾氣,他仍舊有些不耐煩,「聽不懂嗎?還是想死?」


  阿黎鼻子有些發酸,她自然是不想死的,可是也不想給他擦,她站著沒有動,長長的眼睫毛在眼瞼上投下一小片陰影,神情明明脆弱極了,卻偏偏倔強的很。


  顧景淵嘖了一聲,俯身在她耳旁道:「那就留下吧,別走了。我正好差一個人暖床。」


  阿黎震驚地睜大了眼,他神情慵懶地後退了一步,明明兩日都沒有吃飯,卻絲毫不讓人覺得虛弱,阿黎怕他混賬起來,真不讓她走,憋屈極了。


  遲疑了半晌,她還是妥協了,拿著帕子悶悶不樂地來到了顧景淵跟前,長長的眼睫毛顫呀顫,總算伸手給他擦了一下,因為離得近,她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望著面前滿是不高興的小姑娘,顧景淵卻想起了九歲那年的事,他背著阿黎從山上逃了出來,小姑娘不停地給他擦汗,怕累到他,幾次想下來自己走。


  逃了大半晌,他才找到一個適合小孩藏身的地方,他捉了魚回來,她明明怕極了,還是貼心地去幫忙,他嫌腥味重,整個魚都是她處理的,明明那麼小,卻知道將魚烤熟了才能吃,耐心地烤好,還將魚遞給了他,說自己不餓,明明餓得不停地舔唇,卻只想將食物讓給他。


  那個時候多乖,還會甜甜地喊他哥哥,顧景淵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突然冷下臉,伸手撥開了她,「滾出去。」


  阿黎後退了一步,才站穩,見他臉色極為難看,她抿了抿唇,真是個反覆無常的人!她扭頭就走了。


  路過碎裂的酒罈時,又想起了剛剛命懸一線的感覺,阿黎沒忍住,鼻子又有些發酸,很不理解,這世上怎麼有這樣的人!出爾反爾,脾氣暴虐,還不把人命當回事,只是跟他單獨處了這麼一會兒,她就差點死掉,真嫁給他,她能活多久?


  阿黎麻木地走了出去。


  見她是空手走出來的,黃公公忍不住鬆口氣,「沈姑娘,太子是不是願意吃了?」


  想到被她放在地上的托盤,阿黎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我該說的已經說了,他不聽勸我也沒辦法。」


  阿黎咬了咬唇,暗想,有本事就一直不吃,看看餓的是誰!


  這麼壞,餓死得了!


  阿黎又去了趟慈寧宮,終於回到汝陽侯府時,整個人都有些虛脫,心中也無端有些難受,直到入睡了,夢裡都是太子兇狠的模樣,他又一個酒罈砸了過來,這次恰好砸在她腦袋上,阿黎當場就死了,靈魂從身體里走出來后,還看到太子捏住她的下巴冷笑,「總算死了。」


  阿黎嚇得半夜驚醒了,發現是夢,才鬆口氣。


  接下來每一日對阿黎來說都無比的煎熬,時間每流失掉一天,便意味著離她出嫁就近了一天。


  她再不情願,日子還是不緊不慢地走著,很快便迎來了新年。


  這個年對阿黎來說,同樣是孤寂的一年,哪怕是一起與祖母她們吃團圓飯時,她仍舊覺得很孤寂,餐桌上很安靜,對上沈月、沈星同樣沉默的小臉時,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疼了起來。


  這幾個月她去過三房不少次,兩個孩子雖然不如最初難過了,性格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以往兩人都很愛笑,如今卻一個比一個沉悶,阿黎也不知道該如何幫他們走出來。


  父親離開時,她的心境便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她親自經歷過,也明白失去親人的痛,知道勸慰沒有用,她只是默默陪伴著他們,可是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出嫁了,甚至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阿黎莫名有些喘不過氣,一頓飯吃到最後,難受極了,夜晚也有些難以入睡,想到僅有十八日就要出嫁了,便有些難受,她披上衣服爬了起來,想了想還是拿起了紙筆,忍不住偷偷寫了一封遺書。


  她放不下的人實在有些多,怕自己走了,星兒和月兒會更加難過,也怕姐姐她們沉浸在悲痛中走不出來,還有舅舅表哥他們……


  阿黎越想越難受,忍不住噙著淚提起了筆,明明有說不完的話,真正下筆時,卻寫得很艱難,她勸了每一個人,就算她不在了,也都要好好的,只有這樣,她才能走得安心。


  一封遺書,明明沒有多長,她卻寫了半天,今天守夜的是紫荊,她怕阿黎又掀被子,走進來查看了一下,誰料卻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正伏在案前寫著什麼。


  紫荊揉了揉眼睛,「姑娘,這麼晚了,您怎麼又起來了?」


  阿黎慌亂收起了信,沒等墨汁徹底放干,就將它塞到了衣櫃里,阿黎勉強鎮定道:「我睡不著,就起來寫了點東西,你不用管我,早點去休息吧。」


  「不早了,姑娘也趕緊睡吧。」


  阿黎點頭,怕她看出異常,也沒反駁,乖乖爬到了床上。紫荊瞥了一眼衣櫃,總覺得她神情有些不對,不過她也沒多想。


  自打大姑娘出嫁后,每年過年,她情緒都有些低落,有一年一夜未睡,還畫了一幅畫,紫荊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她走上前,輕輕幫阿黎掖了一下被子,「姑娘快睡吧,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無須守夜,明天一早還要起來去拜年。」


  阿黎乖乖點頭,「你也去休息。」


  「等姑娘睡著奴婢再走。」


  「不必。」


  見她堅持,紫荊只得離開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天不亮阿黎便起床了,她率先去給祖父祖母拜了年,老爺子是在年前回來的,他身體大不如以前,阿黎過來時,他還沒有起。


  他有些怕冷,一雙腳總也暖不熱,回來的這幾日,就算是白天,也時常坐在床上,見阿黎來拜年來了,他沒有受傷的那隻眼睛里閃過一抹笑意,半靠了起來,「這丫頭還是起這麼早,這麼冷的天,拜什麼年,讓她趕緊回去休息吧,小孩子得多睡會兒才行。」


  老夫人已經起來了,剛收拾妥當,聽到他的話,瞥了他一眼,神情淡淡的,「也就你還把她當孩子,都要出嫁的人了,哪裡還小?」


  老爺子沒理她,讓紅豆將紅包拿了出來,將其中一個抽了出來,這個紅包比旁的幾個都要厚,是他特意為阿黎準備的,老夫人也沒說什麼,儘管他說了不用拜年,阿黎還是走了進來,恭敬地磕了一個頭,「阿黎給祖父祖母拜年了,祝兩位身體健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爺子笑了笑,又讓阿黎回去休息,老夫人卻道:「今年是大年初一,阿黎又與太子訂了親,僅剩十多日就要完婚了,她理應去宮裡一趟,太後跟皇上都是長輩,拜完年再回來休息吧。」


  老爺子這才想起這茬,「那就去吧,早去早回。」


  阿黎乖乖應了下來,馬車一路行駛,到午門時,天還未亮,知曉她是要進宮拜年,侍衛直接放了行,阿黎來到慈寧宮時,太子才剛離開,他照例去了皇后那兒,一坐就是一早上,等回到東宮時,才知道阿黎來宮裡拜年了。


  最近這段時間,阿黎一直在家呆著,他又忙著各種事,說起來,自上次一別,他們竟一面都沒有見過,忙起來時沒有想過此事,也不覺得有什麼,見她都來了宮裡,卻沒能見一面,太子的眉頭便蹙了起來。尤其是聽到暗衛的通報,說她昨晚半夜不睡,寫了一封遺書時,他周身的氣息都有些冷。


  顧景淵直接去了汝陽侯府,沈老爺子年輕時同樣立下了汗馬功勞,命雖留了下來,卻落了一身的病根,顧景淵對他自是有些敬重,知道他在府里,便先去了明德堂,先跟老爺子拜了年。


  離開后他才提起想見阿黎一面,說有件事想同她說。他身為太子,身份貴重,就算於理不合,老夫人也無法拒絕,想到兩人沒剩幾日就要成親了,老夫人就讓紅豆給他帶了路。


  顧景淵來到大房時,阿黎不在,這個時候阿黎才剛到三房沒多久,她陪三叔說了一會兒話,就一直在陪沈星沈月。見太子過來了,大房的人連忙去三房喊人。


  顧景淵揮退丫鬟直接進了阿黎的閨房,他之所以給阿黎安排暗衛,其實並不是為了監督她,他在外有不少敵人,自己活到現在,已經遇到了三次刺殺,怕那些人對阿黎動手,這才派了暗衛過來,阿黎這兒有異常時,暗衛也會悄悄上報給他。


  昨天夜裡阿黎的行為自然被算作了反常,暗衛在她身邊已經守了一段時間了,自然清楚她不過是瞧著嬌弱,其實並不愛哭,見她寫信時一直噙著淚,他們心中便有些懷疑,合計了一下,便打算偷看一下。


  顧景淵留給阿黎的暗衛,是兩男一女,趁阿黎入宮時,這位女暗衛便潛入了阿黎房中打開信看了看,這一看,便知道了遺書的事。他們不敢隱瞞,連忙上報給了顧景淵。


  顧景淵是頭一次在白天來她的閨房,他惦記著遺書的事,根本沒心細看,進來后,便直接走到了衣櫃旁,將遺書翻了出來,看完,一張俊臉當真是五彩紛呈。


  阿黎聽說他來了,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他來幹什麼?」


  丫鬟們自然不清楚,阿黎便告別了沈星跟沈月,連忙回了大房,見太子竟然進了她的閨房,小姑娘自然有些惱,她頭一次有些生氣,瞪了丫鬟們一眼,「怎麼讓他去我房裡了?」


  丫鬟也很委屈,她們攔時,太子冰冷的視線便掃了過來,誰還敢攔,大家眼睜睜看著他走了進去,又被他趕了出來,根本不許她們進入院子。


  阿黎也清楚她們肯定攔不住,便進了自己房間,想到遺書還在衣櫃里,她一顆心緊提了起來,那個柜子裝的都是她喜歡的小東西,沒有她的允許,丫鬟們根本不會碰,想到太子應該也不會無緣無故動她的東西,阿黎緊張的情緒才逐漸平復下來。


  短短一截兒路,她鼻尖上已經出了汗,等她邁入內室時,卻看到太子手裡捏著一封信,阿黎一顆心又懸了起來,她下意識看了一下衣櫃,一顆心怦怦跳得無法歡快。


  顧景淵似笑非笑地揚了下眉,手一松,遺書便朝阿黎這兒飄了過來,直接落在了她跟前,見上面真是她的字,阿黎一張小臉血色盡失,她撿起信,緊緊捏在了手中,腦袋也一陣陣發矇,有那麼一瞬間幾乎有些站不穩。


  她想問他來幹什麼,為何來她閨房,又為何拿她的東西,可是對上他滿是危險的目光時,阿黎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嗓子眼恍若被人捏住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完蛋了。


  阿黎想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卻偏偏裝不出來,她沉默著將遺書又收到了柜子里。


  見顧景淵朝她走了過來,阿黎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你、你不要過來。」


  見她臉上滿是懼怕,顧景淵額心跳了又跳,他自認為在她面前已經夠收斂了,最近幾次見面為了不將她惹哭,忍了又忍,結果呢,在她心中,嫁給他,卻等於邁入墳墓,不等出嫁就巴巴寫了遺書。


  顧景淵頭一次覺得如此憋屈,他一步步朝阿黎走了過來,阿黎退無可退,被他逼到了衣櫃旁,顧景淵神情陰沉,挑起了她額前的發,「這麼怕我?嗯?」


  阿黎忍不住縮成了一團,「沒、沒有,你不要過來。」


  望著他危險的神情,阿黎嚇得心臟都要跳了出來,怕他萬一惱羞成怒,一把捏死她,顧景淵望著她顫抖的身軀,只覺得自己的剋制全是笑話,他的小心翼翼,他的隱忍,對她來說不僅絲毫沒有用,她甚至覺得他會殺了她。


  他氣得說不出話,見她恨不得縮到衣櫃里去,顧景淵低頭似笑非笑地咬住了她的唇,一口就給她咬出個牙印來,不讓他過來?他偏要過!

  阿黎縮到了角落裡,也沒能逃過他的欺壓,比起親吻,他的動作更像懲罰似的啃咬,她的唇被他啃得疼死了,阿黎卻嚇得不敢說話,連反抗的念頭都丟掉了,她甚至生出一種錯覺,他是想生吞活剝了她。


  死亡的恐懼再次襲上心頭,阿黎心臟縮成了一團,身體也止不住的發抖,顧景淵又狠狠咬了她幾下,見懷裡的小姑娘怕得厲害,心中不爽得很。他一拳砸在了衣櫃旁的牆壁上。


  阿黎一顆心都漏掉一拍,見他不咬她了,她才緊張地睜開眼睛,顧景淵正沉默地盯著她,一雙眼睛猶如醞釀著暴風雨,「誰跟你說我會殺了你?」


  阿黎心臟又收縮了一下,嚇得又垂下了眼睫毛。


  小姑娘沉默著不說話,渾身上下卻都透著一股緊張,顧景淵捏住她的下巴,低低道:「你以為我為什麼娶你,難道是為了折磨你?」


  阿黎覺得有可能,卻又不敢說。在她心中,他根本就不正常,時不時就發脾氣,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對她露出殺意了。


  瞧著她這個神情,顧景淵氣得牙痒痒,「沈黎,你給我聽好了,我之所以娶你,只是因為我想娶你,我沒那麼閑,為了折磨一個人,不惜拿婚約做賭注!」


  他離得本就近,又頗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落入耳中,震得阿黎耳膜發麻,她半晌才弄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神情有些茫然。


  明明聽清了每一個字,她卻好像有些聽不懂,他說想娶她,可是他為什麼想娶她?


  顧景淵低頭又咬了一下她的唇,眼神有些冷,「還是不懂?」


  阿黎顫了一下,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后,一張小臉猛地紅了,他、他、他、阿黎一把推開了他,想也不想就要逃走,顧景淵卻一下撈住了她的腰,長臂一勾,將人撈到了懷裡,「跑什麼跑?」


  阿黎心中慌亂極了,見他抱著她不撒手,她不僅耳根紅了起來,脖頸也火辣辣燒了起來,「你放手!」


  顧景淵偏不放,見小姑娘臉頰紅得滴血,他哼了一聲,「還是不懂?我不介意多親幾次。」


  親什麼親!那分明是咬!阿黎偷偷瞪了他一眼,抬眼時恰好落入他如星空般浩瀚的眼底,阿黎頭皮一麻,見他低頭真要親了,才連忙道:「我懂了。」


  小姑娘聲音軟糯,因為羞惱,眼底也蒙上一層水意,她本就生得美,這個模樣比平日多了分說不出的嬌美,顧景淵垂眸看她,心情總算好了一些,「懂什麼了?」


  見他竟然還好意思追問,阿黎在心中罵了一句不要臉,她別過頭,不願意回答,沒堅持多久,又說了一句,「你快鬆手。」


  瞧她耳根都染著紅霞,顧景淵眼眸微微眯了一下,怕將人逼急了,他才從容不迫地鬆開手,他一鬆手,阿黎就躲到了裡面,警惕地望著他。


  顧景淵嗤笑了一聲,他若是不想鬆手,她就算躲再遠又有何用?說到底不過是他不想逼她太狠,他正色道:「自己去把遺書撕掉。」


  阿黎沒有動,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被他這樣命令著,心中的小情緒全冒了出來,她辛辛苦苦寫好的,憑什麼他說撕掉就撕掉,阿黎覺得他真是莫名其妙,想殺她時就差點將她丟下懸崖,想娶她了又將她當成了個小玩意,想咬就咬,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


  見她站著不動,顧景淵眯了眯眼,他一張俊臉本就冰冷的猶如雪山上的冰雕,這樣眯眼時,更是多了分說不出的危險,阿黎對他的懼怕不是一兩日形成的,早就深入了骨髓,見狀,她身體顫了一下,反應過來時,已經乖乖走到了衣櫃旁,將信拿了出來,撕掉扔到了紙簍里。


  顧景淵這才滿意了些,淡淡道:「以後少胡思亂想,安心備嫁,懂嗎?」


  阿黎沒吭聲,見他又想朝她走過來,她警惕地瞪大了眼,連忙乖巧地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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