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犧牲
“槍裏麵隻有一顆子彈，省著點用啊。”
袁徽將左輪手槍交到了江風眠的手中之後，輕輕地揉了揉自己有些紅腫的臉頰：“我知道，現在我不管說什麽，在你看來都是借口。
但有些事情，我想我應該和你說過很多次了，現在我們所做的這些事情有很大風險，而且也難免會有所犧牲……”
“我知道。”江風眠打斷了袁徽的話，麵色晦暗的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我還是無法接受。
為什麽？
為什麽這一次你就不能再多想一種方法啊？
沒錯，犧牲的確是在所難免，但為什麽非要他去犧牲呢？”
袁徽努了努嘴，輕描淡寫的說道：“嗯……你好像會錯了意。”
“什麽？”
“我的確是說要有人為此犧牲，但我並沒說這個人一定是紀塵啊。”
聽聞此言，江風眠突然抬起了頭，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是說，阿塵還活著？”
“哦，不不不，你別誤會啊。”袁徽連忙擺手道：“紀塵真的是死了，死的透透的，我的意思是，這次需要犧牲的並不是他，而是那個叫周長遠的小孩，準確的說，這一次的局完全就是為他準備的，紀塵隻不過是倒黴了點，碰巧一起被當作了犧牲品罷了。
換言之，他在不經意之間已然成為了那個犧牲品。”
這一刻，江風眠真的有一種想要把槍裏麵的子彈打到他的腦袋裏麵的衝動。
紀塵的死亡本就已經讓他肝腸寸斷，此時此刻袁徽居然還口口聲聲說原本準備犧牲掉的人不是他？
這根本就是在拱火啊！！！
不過，江風眠也知道，有些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已經不是受他所掌控得了，他們都不過是遊蕩在世間的浮萍而已，當風暴來臨時，能保全自身便已經是一種奢望了，又怎麽能去奢求其他的東西呢？
然而，他依舊還是無法接受紀塵身死的事實。
就像是當初紀塵無法接受他即將離世那樣。
“這顆子彈就先保管在你這裏吧。”
江風眠緩緩地站起身子，將左輪手槍中的那顆子彈取了出來，麵色陰沉的放到了袁徽的手中，繼而咬著牙說道：“但你最好記著，總有一天，我會把這顆子彈再拿回去的。”
袁徽咧開嘴笑了笑，道：“好啊，我等著你。”
說著，江風眠的身形便漸漸消失不見，顯然是已經離開了空間，袁徽低下頭，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那顆子彈，嘴角也是浮現出了一絲頗為玩味的笑意。
“紀塵的確是在不經意之間成為了犧牲品，不過……並不是現在就是了。”
…………
日本，神戶港。
矢崎賢倚靠在路邊的長椅上，臉上的神色看不出悲喜，看著周圍來去匆匆的行人，他也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麽。
紀塵死了。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並不意外，甚至是意料之中的一件事。
人嘛，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態，又有什麽可看不開的呢？
就好像麵前的這群路人一樣，辛勞一生，也隻是為了糊口而已，他們之中的有些人可能直到臨死前回顧自己一生的時候才可能會發覺自己這幾十年的時光不過是白駒過隙而已，快的就好像是一瞬間一樣。
也有的人，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曾發覺自己的本質。
他們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拚搏一生，為子孫後代創造了許多的財富，聰明一些的可能會將獲取這些東西的方法教給他們的後代，讓他們也能牢牢地將這些來之不易的財富攥在手裏。
可殊不知，他們自以為的那些“財富”，也隻不過是上位者大發慈悲的從牙縫裏麵漏下去的一些殘渣罷了。
在這些路人眼中求而不得的東西，其實對於某些人來說，隻不過是玩剩下的一些累贅而已，可就是這些累贅，卻也能夠讓這些人趨之若鶩的將其視若珍寶了。
不過這些念頭也隻是在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那麽一瞬間，而後便很快的消散了。
出來一趟不容易，與其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倒不如好好地享受一下這來之不易的休閑時光吧，下一次再想有這樣的機會，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前輩，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一身學生裝扮的宮澤美夏氣喘籲籲地跑到了矢崎賢的麵前，紅撲撲的臉蛋上略帶了一絲歉意：“之前排練話劇的時候出現了失誤，耽擱了一些時間，真不好意思啊。”
“沒關係，先坐下來歇一會吧。”矢崎賢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眉眼含笑的說道：“學校社團的生活還可以嗎，有沒有不太適應？”
“沒有沒有，大家都對我很好的。”
宮澤美夏連連擺手道：“這樣的日子很舒服，我很喜歡。”
“喜歡啊？”
“嗯。”
“真好……”
矢崎賢隨口說了幾句之後，便仰頭靠在了長椅的靠背上，眼中也漸漸浮現出了追憶的神色。
想當初他在柳生家的道館學習劍術的時候，也曾和那些同學一起逃過課，大家一起跑到外麵的書店和遊戲廳去，一待就是一下午。
倒不是他們有多愛讀書或者多喜歡打遊戲，隻不過是因為書店老板的女兒長得比較可愛，而遊戲廳裏麵有免費的可樂可以續杯而已……
隻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宮澤美夏看了看有些失落的矢崎賢，雖然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她也知道，現在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的坐在長椅上，靜靜的看著麵前行色匆匆的路人們。
良久，矢崎賢這才緩緩地開口道：“你知道嗎？紀塵死了，就是上次帶你過任務的那個人。
他死了，也就意味著袁徽的計劃成功了一半了，所以接下來會死很多人，你知道嗎？
很多很多的……人。”
“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不過別著急，這不是你該參與的事情。”矢崎賢抿了抿嘴唇，淡淡的道：“如果有機會的話，去甲子園看一場棒球吧，那裏的氛圍很好的。”
頓了頓，矢崎賢默默地站了起來，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宮澤美夏的額頭：“如果有機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