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柳貝貝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要不是地頭有不少大佬在,她還真想上前給張蓉蓉幾巴掌。身為一個農村人,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整天泥腿子長泥腿子短的。泥腿子怎麼啦,吃你家小麥還是喝你家水了?沒有她們這些泥腿子,你張蓉蓉吃屁啊。這樣想的,她也就這樣說了。
這個時候沒人怪罪柳貝貝說話難聽出口成臟,吳部長聽了柳貝貝的話反而送了口氣。她接著說道:「張蓉蓉你的言行我會上報的,等下你就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吧,我們宣傳部也是革、命隊伍的一份子,更是先進思想的代表,我絕對不允許我的隊伍里有污衊農民的存在。工農兵都是革、命的隊伍,只是各自分工不同。你看看他們,不顧嚴寒酷暑,戰鬥在第一線,就像柳貝貝說的那樣,沒有他們你吃什麼?我們幹部每年都組織人員來幫農民兄弟幹活,為了什麼?就是要讓你們知道,你們幸福的生活得來不易,那些被你們看不起的,他們才是最辛苦最值得尊敬的人。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像張蓉蓉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別人我管不著,但是我的宣傳部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存在。現在,張蓉蓉你立刻向被你侮辱的農民兄弟姐妹們道歉。」吳部長知道今天這事一個處理不好就會很麻煩,所以她說的話也很嚴肅。
張蓉蓉這會兒腦子也回爐了,趕緊低頭道歉認錯,不管她心裡怎麼想的,面上是做到了誠懇。哪怕是大隊長等人依舊沒有給好臉色,她也是低著頭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
柳貝貝此時就站在張蓉蓉身側,她能清晰的看到張蓉蓉因為隱忍而緊握的雙手。她搖搖頭,暗道張蓉蓉還是修鍊的不到家啊,就這態度她都能輕易的看穿,何況是修鍊成精的大隊長呢。不過大隊長並沒有拆穿她,彷彿是接受了她的道歉,繼續教導不會的人怎麼割麥。只不過態度不再是來之前那麼友好。
吳部長親自帶著張蓉蓉走了,這裡留給戶籍部的部長和副部長照看。
等人都走了,米蘭才小心翼翼的靠近柳貝貝說道:「剛才真是嚇死我了,我真怕這些人把咱們都圍起來揍一頓。」張蓉蓉那句話一說完,她明顯感覺到地里的人怒氣騰騰,一個個的恨不得拿著鐮刀就過來,可把她嚇得不輕。
說實話,別說張蓉蓉了,就是米蘭她以前對農民的感官也不見得多好,只不過她家教嚴格,讓她做來了這樣的事情。現在她是無比的慶幸家裡對她嚴格教育,不然張蓉蓉就是她的下場。
米蘭說完,她另一邊的女同志也跟著說道:「誰是不是呢,你看現在這些人看咱們的眼神都不對呢。真搞不懂咱們為啥要去學習割麥子,還有張蓉蓉,說話不過腦子,害人害己。」這位女同志同樣是鎮上人士,在她心裡罪魁禍首張蓉蓉固然可恨,可如果沒有部里的安排,也不會出現這情況。說來說起,其實她的心裡也是輕視農民的。
柳貝貝聽見她的話,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搭話。就像吳部長說的,有張蓉蓉這種想法的,不是一個兩個。他們那些城鎮出身的,有幾個真正看得起農民的,這也是柳貝貝很少跟辦公室的人聊天的原因。要不是米蘭離著她的位置最近,而且性格也隨和,她相信她在辦公室一個朋友都交不到。
像是在發泄怒氣,柳貝貝鐮刀揮舞的虎虎生風,腳邊的麥子倒下一片又一片,不一會兒就跟小紅溝的人齊平了。
柳貝貝的舉動不少人都看見了,哪怕是對他們這些人印象不好的人,這會兒也忍不住了,都紛紛抬頭看向柳貝貝。有個小夥子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柳貝貝聽見口哨聲只是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動作都沒停。也許是長期和貝殼水吃裡面養殖的魚蝦的緣故,柳貝貝明顯感覺到身體素質比以前強的不是一星半點,手速眼力在農村人裡面都是拔尖兒的。
「兄弟姐妹,大爺大娘們,咱們可得加把勁兒啊,不能讓他們這些城裡人比下去。」吹口哨的小夥子沒想到柳貝貝會抬頭,當下臉就忍不住紅了,誰知道人家只是看了一眼就繼續幹活,這讓他臉上有點掛不住。於是,他忍不住高聲喊道。
小夥子在小紅溝有點地位,他的話一出口,不少人都紛紛附和。可不是嗎,剛才走的那個丫頭的話,他們可都聽見了,這要是還比不過看不起他們的人,讓他們的臉往哪裡擱。一時間眾人都紛紛加速。
柳貝貝跟著柳家溝雙搶都習慣了,看到別人加速,她也跟著加快速度。幾乎是跟著小紅溝的人一起到的地頭,要知道他們來的時候人家可是已經在地里了。
先前開口那個小夥子實在忍不住了,來到柳貝貝跟前說道:「同志,看不出來啊,你這個」說著他還豎起了大拇指。勞動的人使人敬佩,他們這些莊稼漢子敬佩的可不就是那些幹活又快又好還不矯情的人。
柳貝貝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說道:「我也是農村人,乾的多了手速自然就練上來了。」她說完放下毛巾,又彎腰低下頭幫著米蘭割起來。剛才她一時忘了形,還以為是在柳家溝呢,就沒顧得上米蘭,等到低頭才反應過來,這裡不是柳家溝而是小紅溝。她這才發現他們部門的同事都在後面呢,尤其是米蘭幾個新來的,第一次割麥遠遠地落在了最後面。
柳貝貝也沒有說只幫著米蘭,她這次選擇了八壟麥,剛好夠兩個人的。因為一下子割的太多,她的速度相對而言就慢了下來。柳貝貝也不著急,現在她理智回籠,就這樣不緊不慢的割著。等到他們部門有幾個同志也到地頭,準備再選地方繼續的時候,她才停手。
看看距離,感覺差不多了,又緊挨著剛才那八壟地,選擇了四行割回去。這回她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不一會兒就到了地頭。此時他們部門的人已經割了一小節,柳貝貝也不著急,她擦擦汗,摘下腰間的水壺喝了口水,這才挨著同事選了四行接著幹活。
看著柳貝貝又趕了上來,陳潤說道:「看不出來啊,柳貝貝你這速度可把我們都比下去了。」同樣是農村出來的,陳潤自認為自己幹活不差,沒想到居然被個女生比下去了,這讓他有些臉紅掛不住。他剛開始也跟著加速趕了一會兒,太累,最後就放棄了,還是按照自己的速度進行。
這會兒見柳貝貝幫忙過來,實在忍不住開口說道。
「就是啊,看你皮膚那麼白,我們還以為你沒幹過農活呢。」陳潤旁邊的男人也忍不住開口說道。誰能想到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鐮刀舞的比他們大老爺們都快。
柳貝貝站起來伸伸腰,說道:「你說的也不算錯,我去年夏天畢業,以前也就雙搶的時候跟著下過地,還真沒怎麼干過農活。」活動活動筋骨,柳貝貝又揮舞起了鐮刀。
只聽陳潤說道:「這雙搶是最能鍛煉人的,大家都在爭分奪秒的干,你好意思偷懶?」
聽了陳潤的話,他旁邊的男人點點頭,兩人也不在接著說話,都加緊幹活。
看著地里努力幹活的人,大隊長緊繃著的臉色這才放鬆下來。心裡想著這些人還算是可以的,就連剛開始不會的,這會兒也在慢慢摸索,誰都沒有偷懶。
宣傳部里還是很有同事愛的,割得快的都在忙著慢的同事。等大家都割完一個回合,米蘭一邊扭著腰一邊說道:「謝謝你啦貝貝,話說你都不累的嗎?」她這會兒累的都直不起腰來了,看柳貝貝的樣子跟沒事人是的。要知道柳貝貝割的比她多多了,要不是有柳貝貝幫她,她這會兒還指不定在哪裡呢。
柳貝貝坐在地上,看著米蘭笑道:「瞧你這話說的,我也是人,怎麼會不累。不過是以前干習慣了,你要是哪天也習慣了就不會覺得累了。」
米蘭一屁股坐在柳貝貝身邊說道:「饒了我吧,」一邊說著還一邊做了個搞怪的表情,惹得大家都笑起來。米蘭也跟著笑了一會兒才說道:「幸虧你提前跟我說了最好穿長袖長褲和布鞋,你看看錢朵兒,她的胳膊被麥芒戳成啥了。」
錢朵兒就是那個唯一穿短袖涼鞋的姑娘,柳貝貝順著米蘭的話看去,可不是么,腳上還好些,扎的不是很嚴重,她的手臂現在是又黑又紅,還有被麥芒划傷的白痕。黑自然是割麥子的時候抹的,紅色的點就是被扎的。她此時在那裡又抓又撓的。
柳貝貝說道:「你最好是用水沖洗一下,這樣只會越抓越癢。」
錢朵兒哭喪著臉說道:「可是我就帶了一點水,都喝完了。」錢朵兒原名不叫錢朵兒,而是叫錢多多,估計是她的家人希望錢越多越好才取了這麼個名字。後來鬧革、命,這才改成錢朵兒。
錢朵兒的話,柳貝貝愛莫能助,她也只是帶了一水壺夠自己喝的水,多餘的沒有。再說她這水可是貝殼空間的水,也只給家裡人喝過,自然不會給錢朵兒洗手用。
不過,她的水雖然不能給錢朵兒,她倒是給錢朵兒出了個出主意。柳貝貝說道:「要不,你去找大隊長問問,看誰帶的水多,問問能不能勻你一點。」
錢朵兒眼前一亮,隨後她又低下了頭,說道:「我不敢。」她可沒忘記早上張蓉蓉才罵了人家,這會兒她去不是找不自在嗎。接著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對著柳貝貝道,「柳同志,要不然你跟我去吧,算我求你。你不是說你也是農村來的嗎,大隊長也許不會太為難你呢。」錢朵兒有自知之明,她跟柳貝貝不算很熟,沒道理讓人家幫她去要水。可她實在是癢的受不了,這次想了個辦法。
柳貝貝看著錢朵兒近乎哀求的目光,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可以跟你去試試,能不能要到水我可不敢保證。」
錢朵兒一聽,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高興的說道:「謝謝你啊,不管能不能要到,我都欠你一個人情。」
柳貝貝笑笑,她倒不在乎什麼人情不人情,只不過想著大家都是同事,說不好還要共事好幾年,有些事不能做的太絕。
柳貝貝和錢朵兒沒走幾步路,就碰見幾個村民往這邊來,為首的那個小夥子看見她們眼前一亮,說道:「兩位同志這是要去哪啊?」
柳貝貝指了指身邊的錢朵兒說道:「同志你好,我這位同事想去低頭問問,看誰有多餘的水,她的胳膊有點過敏。」
小夥子順著柳貝貝的手看了錢朵兒一眼,說道:「我叫蘇愛黨,你們跟我來吧。」小夥子也就是蘇愛黨說完轉頭就走了。
兩人大喜,趕緊跟著走了過去,錢朵兒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她高興的說道:「蘇同志謝謝你啊,我叫錢朵兒。」
蘇愛黨帶著她們來到一處村民休息的地方,拿起地上用塑料桶裝的水,遞給兩人。
兩人先是道了謝,盯著眾人的目光,柳貝貝低聲說道:「你有沒有帶手絹一類的東西,人家這水擺明了是自己喝的,咱們也不好用太多,你要是有,咱們就用手絹擦擦吧。這會兒天也不早了,頂多再有一個來回,咱就能回去了,到時候在好好清洗。」柳貝貝都想好了,要是錢朵兒沒有,她就弄濕毛巾的一個頭,先湊合著給她用用。
錢朵兒趕緊從褲兜里拿出一個小手絹,柳貝貝見狀鬆了口氣,她小心的倒了點水在手絹上,讓錢朵兒擦擦。錢朵兒這會兒也熱得不行,她先擦了一下臉,感覺涼快不少,這才小心的擦擦胳膊。
盯著眾人的目光,錢朵兒的臉通紅,她匆匆擦了兩遍,又把手絹稍微清洗一下,這才點頭說好了。柳貝貝把水桶還給蘇愛黨,又道了謝,兩人這才往回走。
等柳貝貝二人走遠了,樹底下乘涼的人才打趣道:「喲,我們的愛黨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該不會看上哪個女娃子了吧。」
蘇愛黨瞪了說話的人一眼,說道:「瞎說什麼呢。」不過他的臉卻是紅了。
樹底下坐著的都是蘇愛黨的家人,有那明白的就說道:「愛黨啊,不是二嬸說你,你這眼光也忒高了。人家可是在鎮上有工作的人,能看得上咱地里刨食的?」
也有那不以為意的說:「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咱們愛黨那可是公社書記的兒子,咋就配不上她了?來,愛黨啊,告訴娘,你看上哪個了?娘覺得洗手的那個小姑娘就不錯,看著就是個好性兒的。」她沒說的是,看那一身穿著就知道家裡過得不錯。至於另一個,長得太好了,萬一把她兒子勾住怎麼辦?
蘇愛黨娘話一出口,先前那個『二嬸』噗嗤一聲就笑了,「這還用問,肯定是最好看的那姑娘唄。我說大嫂啊,現在的小年輕誰不愛俏啊。你那套不行嘍。」蘇愛黨哪哪都好,性子好乾活利索,就是有個嫌貧愛富愛挑揀的娘。要不然以他公社書記家公子的身份,何至於到現在還沒媳婦。
實在是他娘看上的,他看不上;他看上的呢,又不合他的眼緣。這事鬧的,別說蘇愛黨了,整個蘇家人都很無奈。那『二嬸』又接著說道:「愛黨你要是真看上了,二嬸給你去透透風?」
對這個侄子蘇二嬸還算可以,這能看戲又能在侄子面前刷好感的事,她還是願意做的。
等休息夠了,在開工的時候,她就故意去了宣傳部工作的那片地。看著柳貝貝快速的前進,蘇二嬸有些驚訝,這姑娘可以啊。隨後就是兩眼發光,這要是真的能跟愛黨成了,家裡豈不是又多一個種地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