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柳有銀想了想說道：「具體的二哥也記不清了，只聽說都是些臭老九。你問這個有事？」柳有銀狐疑的看著小妹，不知道她啥意思。
柳貝貝摸摸頭說道：「沒事，就是好奇問問。那個二哥你趕緊回去吧啊，我們就不留你吃飯了。」說完柳貝貝一溜煙又跑回屋裡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灰濛濛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柳老太和老頭面色嚴肅的穿上棉襖，裹上軍大衣。柳貝貝也是一樣的穿著，這年頭穿什麼都不如穿軍大衣好，別人想挑刺也挑不出來。臨出門前，柳貝貝還把家裡的紅寶書拿了出來，一人一本給塞進爹娘手裡，又揣了一瓶人蔘丸在兜里。
柳老太看見閨女的動作，問道：「你拿那玩意兒幹啥？」
柳貝貝湊在她娘跟前說道：「聽我二哥說這次被批、斗、的都是臭老九，我這不是就想到我當初的老師了么。有幾個對我還是挺好，也不知道有沒有他們？這以後啥情況咱也不知道，我就想著能幫一把幫一把，好歹人家也教了我不少知識。」
柳老太點點頭說道：「你做得對，要是人好，又幫過你，咱是應該回報，但是也不能把自己搭進去知道不。」
柳貝貝點點頭，她看見牆角有個糞筐，想了想也給背上了。
柳老太指著糞筐說道：「那這個呢，又是為啥？」
「這個是為徐家準備的，火上澆油落井下石的事我最愛干。」
柳老頭聽了閨女的話差點被煙嗆到，他咳嗽了幾聲，說道：「成語都被你這麼用了，也不知道你老師知道了會不會被氣死。」說完他搖搖頭。妻子因為自身的遭遇把閨女教導的睚眥必報，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在他看來徐家已經得到報應了，完全沒必要再湊上去。可看著跟老伴說說笑笑的閨女，他又抽了口旱煙，算了，只要他們高興就好。
三人出了大門就見村裡不少人都往外走，三三兩兩的，每家都有人。在路上柳貝貝還看見了衛家夫婦，她記得衛家夫婦平時很低調的，村裡的事情能不參與就不參與，這次想來也是因為特意通知才去的吧。
不少人家看到柳貝貝身後背著個糞筐，說道：「貝貝咋還拿個筐，這是要去幹啥。」那糞筐臭烘烘的也不嫌棄熏得慌，真是白白糟蹋了身上那件大衣。
不等柳貝貝開口，柳老太說道：「還能幹啥去，當然是去公社。聽說這次被『學習』的對象裡面有老徐家，這是給他們送的禮。」
說起徐家跟柳家的恩怨，村裡不少人都知道，先前柳貝貝去縣城上初中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後來徐家剩下的孩子都是在縣城上的初中，一打聽才知道是徐家搞鬼，目的是不讓柳家的孩子有出息。阻了別人的青雲路，柳家不恨死他們才怪，還有當年老五的事，也難怪柳家選在這個時候報復。
有那不明白的，也被知道原因的科普一遍，他們也是恍然。可不是，換了他們也恨得不得拿糞球砸他們。
人就是這麼不經念叨，說起柳老五，誰曾想他就在旁邊等著呢，看到柳家人到來，柳有田胡騰一下子跪在柳老太和柳老頭腳邊，他抱住柳老太的大腿就開始哭。
柳有田猛的竄出來嚇了老頭老太太一大跳，老太太被嚇得一哆嗦，伸手連連拍著胸口。柳貝貝也上前給她娘拍著背。她不客氣的說道：「徐有田我知道你心裡恨我爹媽，可是最後我爹媽不是已經放手讓你跟著老徐家了嗎，你看連姓都同意你改了，你還想怎麼樣？非得害死我爹媽才高興嗎？」
柳有銀也黑著臉走了過來，他說道：「徐有田如果俺沒有記錯，你也是老徐家的吧，老徐家可都在上面呢，你是怎麼逃脫的？」說著他高聲喊道，「同志，同志，這裡還有個漏網之魚呢。」
柳有銀的話一出口，嚇得徐有田趕緊四處看，發現並沒有紅袖章他才鬆了口氣。說道：「二哥非要做得這麼絕嗎？別忘了你可是柳家溝的大隊長，信不信我去舉報你收受賄賂？」
柳貝貝等人都要被徐有田的無恥給氣笑了。她說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無恥嗎？二哥什麼為人咱村裡誰不清楚，你說他受賄人家就信嗎？人家可是公正的，凡是都講究證據，可不是你這種胡亂給人定罪的人。」
不管這些人是真的公正還是怎樣，柳貝貝先給他們扣上個公平公正的帽子。
其他人聽了柳貝貝的話也跟著點點頭，不少人也開了口，「可不是，別說柳家老二，咱們村可沒有那行賄受賄的人存在，有那錢還不如給自己買點糧食吃呢。」
徐有田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也不接話茬，手抓著老太太的褲腳，開始哭道：「娘啊，您可是我的親娘，我當初也是被逼無奈，都是徐慧，是她威脅我的。還有她爹，他們說我要是不跟他們走，就要卡我工作。娘啊，我當時就想，爹娘送我讀書為了啥，還不是想讓我出人頭地，我不能對不起爹娘啊，這才跟著他們走的。你看，老徐家就是我舉報的，他們都遭到報應了，我給你們報仇了的。」
柳老太實在聽不下去了，她使勁抽了抽被抓住的腿，可惜沒有抽出來。柳老頭在旁邊看著，忍無可忍，他一邊扶著柳老太站好，一邊伸出大腿使勁揣在徐有田的身上。
「我生平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柳家出了你這麼個敗類。柳有田，不，是徐有田，我最慶幸的也是當年狠下心來把你讓給老徐家。你自己瞧瞧你的德行，還不說老徐家有什麼問題，你捫心自問，他們家對你怎樣？還有徐慧那丫頭，別的咱先不說，至少她是一心一意為了你。可你呢？怕連累自己先把徐家給告了，現在還把所有的過錯推給了徐慧。徐有田，你真的是個人嗎？」
一邊說著柳老頭一邊使勁踢打徐有田，徐有田這會兒倒是硬氣了，任由柳老頭怎麼踹他就是不鬆手。柳老頭也怕帶倒了老太太，下腳有些顧忌。
柳老頭不知道，他的一番話，說的躲在人群里的徐慧淚流滿面。自從家裡出了事，徐慧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以前圍著她轉的人都躲得她遠遠地。就連她自認為最親密的人，不但揭發了她父母，還發聲明跟她離婚斷絕關係，一夜之間變了嘴臉。
看著變了臉的愛人，徐慧不可置信，滿臉絕望。
她的父母為了不連累她，跟她斷絕了關係，把所有一切都扛了下來。失去了父母，被愛人背叛，徐慧不知道她活著有什麼意思。
她今天本來是想看看父母的，看看他們，然後就去死。誰曾想她會看見徐有田，更沒有想到會聽見柳老頭說出那番話。想當初她在柳家的時候對柳家二老並不尊重，如今在聽到她們對她的維護，徐慧越發愧疚。
她想了想走了過去，給二老磕了個頭，說道：「我為我以前做過的事情道歉，對不起，我以前沒有好好對你們。」說完，她起來就準備走。
柳老太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嘆了口氣，說道：「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裡，想來也是你爹娘出了力的。如今徐家只剩下你一個獨苗了，就是為了你爹娘你也應該好好活著。」
老太太人老成精，怎麼會看不出來徐慧心存死志，這才說出了這番話。說到底徐家這事是老五做的孽，不管老五姓什麼，都改不了是她親兒子這個事實。如果徐慧真的死了，那就是被老五逼死的，老五的罪孽就數不清了，她柳家也要沾染上的。
徐慧心裡一震，她淚眼模糊的看了柳老太一眼，哽咽著說道：「謝謝。」說完轉身走了。
徐有田看到他娘連徐慧都可以原諒，彷彿看到了希望，哭的更加賣力。
柳老太低下頭，用力的把他的手掰開，抽回了腿說道：「我勸你也別白費力氣了，你自己做的這些缺德事，我說出來都替你丟人。像你這樣不懂生恩養恩的混賬，我怎麼可能還會讓你進柳家的大門。你要是在糾纏，我就去舉報你，說你為了享受榮華富貴，親自斷絕跟生身父母的關係。你說人家會不會抓你？」
徐有田看著他娘認真的樣子，再看看四周鄉親根本沒有一個幫他說話的，還有小妹甚至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他。
他心裡發狠的說道：「好，好，你們不要我是吧。行，你們不讓我好過，你們也別想好過。我……」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從後面打暈了。柳老太一看，居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衛樂正。
衛樂正並沒有接住被他一掌劈暈的徐有田，他看著柳老太說道：「不好意思啊，伯母，我看他實在是太煩人了。」
衛樂正來了有一會兒了，徐有田叨叨的他都有些煩了。只不過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管太多，直到看徐有田威脅柳家，他才出手。
柳老頭連連擺手說不礙事，除了這個插曲，他們算是整個公社來的最晚的。大家心情不佳也都沒有多說什麼，專心的等著開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