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福窩
就這樣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向家的日子越來越難熬了。
老媽子也早就雇不起了，向梨花隻能自己做飯洗衣照顧爺爺。
光是這樣倒也無所謂，向梨花心裏一直有個盼頭，那就是等守孝滿三年，就可以嫁給湛世生了。
在她心裏，這門親事是她唯一的盼頭，也是她改變命運的時候。
湛家的買賣越做越大，家裏買了很大的房子，湛世生甚至可以去城裏最好的書院念書，連讀書都帶著小書童。
這個時候，湛母開始瞧不上兒子的這門親事了。
湛世生學業不錯，說不定以後會考上舉人什麽的。
如果真的娶了向梨花這樣的女子，那對湛世生的未來是沒有一點幫助的。
雖然湛世生的爺爺一再堅持不能退婚，但湛母卻每天都跟湛世生說絕對不能娶向梨花為妻。
湛世生本來沒覺得有什麽，直到又過了大半年，向梨花把家裏能賣的東西都賣光了， 可是爺爺卻沒有買藥錢了。
萬般無奈之下，向梨花去仁德書院找到了湛世生，第一次，她借了八兩銀子。
這之後，一切都失控了。
每隔幾個月，向梨花就會去書院一趟借銀子，有時候是五兩，有時候是十兩。
湛世生雖然不滿，但出於從小的交情，每次都借給她了。
漸漸的，這件事也被湛母發現了。
湛母震怒，正式把退親的事情提了出來，可湛世生的爺爺還是反對。
雖然退親沒有成功，但向梨花能感覺到湛世生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他對她越來越冷漠了，有時候雖然會借銀子，但說話的語氣就像是跟仇人說話一樣。
向梨花不傻，她心裏隱隱知道，嫁去湛家這條路——已經行不通了。
以後要怎麽辦，她也不清楚，她隻能一天天的混下去，熬下去。
可向梨花知道自己是沒有選擇的，她是運氣好碰到了季巧巧。
要不然的話，她這會兒可能已經被湛母做主賣去花樓還債了。
她都二十歲的年紀了，又不會彈琴歌舞，一旦賣去花樓，肯定隻能做皮肉買賣。
如果真的變成那樣的話，那才是真的沒有活路了。
大廚房的兩個老媽子正在擇菜，其中一個倒了一大碗熱水過來遞給向梨花。
“你就是梨花姑娘吧？來，先喝點熱水。”那老媽子說：“雖說天氣熱了，不過我瞧你臉色不大好，還是喝點兒熱的吧。這裏頭我放了一點兒蜜糖，很甜的。”
“多謝。”向梨花接過大碗喝了一口，果然是甜水。
她喝了幾口，心裏的不安稍微少了一點。
那老媽子又問道：“你這會兒過來，早上吃過飯了嗎？”
向梨花愣愣的搖搖頭，另外一個老媽子趕緊放下手裏的韭菜，打開一個大櫥櫃，從裏麵拿出一個盤子來。
“沒吃東西怎麽也不說呢？我說你的臉色怎麽這麽白呢？”她把盤子遞給向梨花，道：“這是早上吃剩下的一點兒粗麵餅子，裏麵包了鹹菜末兒，很香的，你趕快吃兩個。我們倆做菜不算拿手，但是做麵食可好吃了，連夫人都喜歡的。”
另外一個老媽子說：“這個吃了怕是不好克化，我來燒鍋，給她煮個雞蛋湯吧。”
向梨花趕緊道：“不用了！我是個下人，不用這麽麻煩的！我喝點兒吃個餅子，就很好了！”
“不麻煩的！”老媽子笑著說：“你不知道，咱們在賀家幹活兒，那是掉進福窩裏了！老爺跟夫人都是特別善心的人，對咱們下人就跟家裏人一樣。我們每天都有葷菜吃，雞鴨魚肉換著來，雞蛋更是人人都有的。你今天到了，那你今天也有一個雞蛋的。你等著，我動作很快的，雞蛋湯馬上就好。”
那老媽子手腳麻利的升起火，很快就煮了一碗雞蛋湯出來，還撒了一點兒剛剛擇出來的青菜，滴上幾滴麻油，特別香。
向梨花後來的日子過得其實特別苦，葷菜幾乎很少吃，所以她才會這麽瘦，臉色也不太好。
現在捧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雞蛋湯，向梨花的眼淚嘩嘩的就滾了出來。
“哎呀！這是怎麽了？怎麽哭起來了？”兩個老媽子都有些慌了，趕緊跑過來安慰她。
“別哭別哭，我知道你剛剛沒了親人，心裏肯定難受。可是啊，既然被夫人買進來了，那以後就有活路了。”
“是啊，快擦擦眼淚，把東西吃了吧。”
向梨花哭了一會兒，自己擦了眼淚，把雞蛋湯喝完，又吃了一個粗麵餅子，心裏踏實多了。
這個時候，季巧巧才拉著賀英朗的手到了前院。
“梨花來了？”季巧巧站在大廚房的門口問道。
老媽子趕緊拉著向梨花走出去，“是啊，到了有一會兒了。她早上沒吃飯，我給她弄了一點兒吃的。”
“吃飽了嗎？”季巧巧道：“沒吃飽就幹脆提前做飯吧，她這陣子怕是也沒有好好吃飯的。”
這話說的太窩心了，向梨花立刻走了出來，對著季巧巧深深一個彎腰，道：“多謝夫人關心，我吃飽了。以後，我一定會認真學做飯的，絕對不會讓夫人失望的。”
季巧巧笑了一下，道：“沒事兒，暫時你先在大廚房幫忙吧。你剛來，給你幾天適應一下，把人都認認齊全。”
“是。”向梨花立刻點點頭。
“那你暫時跟著江媽她們一起住吧，那屋子挺大的，應該可以再住一個人吧？”季巧巧問道。
“是啊，還有空櫃子呢，住得下！”江媽立刻答道：“夫人放心，我會好好帶著梨花姑娘的。”
季巧巧說：“那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她就轉過身去，撲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賀英朗的身上。
“朗哥，邱大人怎麽又找你過去啊？”季巧巧賴在他身上，像是不想讓他出門似的。
賀英朗一臉溫柔寵溺的看著她，低聲哄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大人有請，我又不能不去。你乖乖的在家裏，我到下午就可以回來了。有沒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我從城裏給你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