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虎口的玫瑰花
便利店裡本來沒什麼人，烈冬說這話以後，神奇般地有人進出，門口的風鈴就這樣不斷地來回搖晃，發出清脆的聲音。
安樂和烈冬大眼瞪大眼，被告白的某人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時剛整理完箱子的服務員拿著拖把走過來，一下子就發現了和白椅子不相符的烈冬：「哎呀，這裡怎麼會有條毛毛蟲啊，我明明擦過的呀。不好意思……」
說著她就要把烈冬給抓起來。
安樂彎腰用手護住烈冬：「不，他是我的寵物。你別碰他。」
服務員愣了：「寵物？」誰會養一條毛毛蟲當寵物啊……服務員看向安樂的眼神立刻從熱情變成了奇異。
安樂看向烈冬：「看吧，亂說話的下場就是，我不懲罰你，別人也會找你的麻煩。」
烈冬靠著她的手心，望見她眼底因為服務員的適時出現而暗暗慶幸的神色，假裝不介意地扭過身體：「我隨便說說的。」
安樂也擠笑：「來吧，來吧，我們吃面。」
真心話從不合適的人嘴裡說出來，就是負擔，需要轉移話題，轉移注意力。
可給出的答案也是最真心的，最真心的傷人。
不過也因為烈冬這麼強行掉頭，安樂終於不再糾結剛才的話題。
回去的路上，烈冬坐在車把手上，一直盯著安樂，等紅綠燈時，他終於開口問：「你是不是一定要回去？」
在LIGHT先生出現之前，他想過很多可能，而這些可能都是他陪伴在側的快樂方式。
可是他看到安樂臉上的難過和牽挂，終究還是不忍心。
安樂目光沉沉地落在一旁的地面：「他在受苦，他很危險，他在等我。」
烈冬忍不住脫口而出：「那如果他沒有在受苦，他沒有危險，他現在過的很好呢？」
安樂幽深的目光忽然聚光，變的犀利：「烈冬，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沒……我只是說如果。」烈冬心裡咯噔一下，「我是說，如果。」
這時紅燈變綠燈了，等待的行人和車輛密集地滑過安樂的左右兩邊，安樂沉吟了一會兒：「那我也就沒有必要回去了。」
她重新起航，風繼續吹，烈冬琢磨著這句話陷入木訥的沉默。
回到別墅，黑乎乎的客廳沒有開燈，安樂聽到裡邊傳來說話聲。
側耳去聽，好像是明子浩，他急促地說「那就先這樣」，迅速地掛了電話。
安樂打開燈，他坐在黑暗裡似乎有一段時間了，看到她時眼神里閃過的慌亂顯得古怪非常。
「你回來了。」明子浩勾唇。
「恩……你怎麼不開燈？」安樂一邊進去一邊打量他臉上殘餘的慍色，奇怪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了，是公司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怎麼會。」明子浩一怔，連忙擺手，「我剛才光顧著講電話忘記開燈了。」說著他想越過她，腳又被沙發絆了一下。
安樂伸手扶他。
明子浩心裡有事，這太明顯。
安樂抬眸迎上他的眼。
第一次和明子浩認識時，她為了躲避「追殺」躲進他的車裡，那一眼的對望，似墜入星海。
而如今，這片星海里，藏著她厭惡的恨意和捉摸不透的慾望。
「有什麼事，我希望你不要瞞著我。」安樂假意溫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那你呢？你有沒有什麼事瞞著我。」明子浩反握住她的手，語氣隱隱有些急切。
「……當然是沒有。」安樂繼續保持微笑。
明子浩緊握安樂的手慢慢鬆開，眉宇間的皺紋漸漸平復：「你沒有，那我也沒有。」
氣氛一時尷尬到極點。
彼此的心知肚明因為不說破的配合，而變得尷尬。
安樂順著他的話點頭說道：「那就好，你吃飯了嗎？我煮麵給你吃。」
「好啊。」
「那你坐一會兒。」
「不，我坐那兒，那兒離你近一點。」明子浩把手機放在茶几，指琉璃台。
安樂轉身，用眼神示意烈冬。
烈冬心領神會，靜悄悄地從她身上跳下來，溜向茶几。
安樂繫上圍裙，領著明子浩去到廚房那邊，認認真真地拌了兩大碗涼麵，將其中一碗遞給明子浩：「來，嘗嘗看。」
「有酒嗎？」大碗里切成絲的黃瓜和藍甘菜點綴的十分漂亮，明子浩聞了一下，很香。他拿過筷子問安樂，「這麼香的面配啤酒，才好吃。」
「等一下。」安樂沒有多想，扭頭去開冰箱。
啤酒倒入兩個透明的寬口八角玻璃杯，金黃色的液體倒入杯壁碰撞出的清爽在暖燈下十分漂亮。
明子浩拿過酒杯，黝黑的招魂幡慵懶地眯起，修長的手指沿著杯口來回，突然——
一枝紅色的玫瑰花從他的虎口乍然出現。
安樂怔怔，看到他把玫瑰花遞到她的面前：「送給你。」
安樂也不扭捏，接過花，笑望他：「你準備這個表演準備了多久？」
「不需要準備。」明子浩抿啤酒，頗為傲嬌地指了指自己，「天生自帶的。」
安樂懟他：「也是，你用自帶的技能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妹子。」
「那你就錯了，我只要站在那兒什麼都不做，就可以迷倒一大片。」明子浩搖頭，一本正經地說道。
安樂點點頭，直白道：「我相信，當初躲進你車裡，我就對你一見鍾情。」
她的眼神那麼漂亮，又圓又大，彷彿世間所有的美好都盡數歸納，這些時日以來的真真假假，他不是沒有感覺，此時此刻，此句話卻是最真切的。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你有沒有想過給我們一個可能？哪怕是一瞬間。」
安樂微笑沉默片刻，坐在明子浩的對面，近在咫尺，遠在雲端：「執行長，你忘了嗎？我們是一場交易。」
這時，只聽「啪」的一聲，手機從茶几上掉下來，烈冬縮成一個綠色的小點擠在旁邊，看著面前的地震模式，分外思念在他星球的隱形衣。
明子浩回頭，看到長了腿的手機從原來的位置到了不該到的位置，側著的背影於燈影之外，看不清是什麼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