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殘忍
不可能是LIGHT先生。
安樂安慰自己,LIGHT先生又不是沒被車撞過,在地下車庫的時候,他好好的,連半滴血都沒流過。
不可能是他。
安樂走著走著,心口突然痛的無以復加。
她怔怔地盯著自己的影子,三秒之後轉身。
明子浩從身後追過來,一把抓過她,「安樂,你做什麼?」
「執行長,我突然不舒服,我想先回去。」安樂說著沖布魯斯喬喊,「喬先生,我的採訪先賒著,到時候我會找你討回。」
明子浩不給她走,皺眉打量她蒼白又急迫的臉色:「你是真的不舒服?」
「對,執行長,放開我。」安樂推開明子浩的手,卻被他抓的更緊了,「好,我送你回去。」
「明子浩,我不需要你送,你放開我!求你了!」安樂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沒有耐心跟他盤旋,拚命地掙扎,一個勁地往門口沖。
明子浩微微一怔,手不自覺地一松,安樂立刻像手指間飛奔而去的彈珠。
她的背影是那樣急切,她那分明是因為某個人。
寧瑤薇走過來試圖挽上他的手臂,被他煩躁地甩開。
場面十分尷尬,布魯斯喬奇怪發生了什麼事,寧瑤薇雙手緊拽發顫的手指,她發現在明子浩的眼裡已經完全沒有了自己的存在。但她還是強顏歡笑,保持風度:「子浩,不用照顧喬先生了嗎?」
明子浩扯開自己的領結,轉頭間看到電視上循環播放的新聞,眸色一凜,隨後走向布魯斯喬,飛快地囑咐了幾句后越過寧瑤薇,跑向門口。
寧瑤薇感覺他帶走了一陣風,也帶走了自己的耀眼奪目。她穿的高貴漂亮光芒萬丈又如何?她曾經和他的感情好到以為這輩子都會永遠在一起又如何?
現在,他滿心滿念都是那個安樂。
布魯斯喬走到寧瑤薇的身邊聳肩:「就剩我們兩個了,寧小姐,我們吃吧,明子浩說算他賬上。」
寧瑤薇轉頭,努力保持自己最後一點洒脫:「好啊。」
這邊安樂攔著計程車拚命催師傅快點,車還沒停穩,看到前方交警拿著閃燈棒來回維持秩序的狀況路段,安樂開了車門就衝下來。
警戒線圍著三四輛當事車輛,雨嘩嘩地拍打車身發出壓抑的聲響。
她一步步走向那攤被沖刷掉但仍然觸目驚心的血跡,抬眸抓住一個交警:「同志,有沒有看到監控?監控里有找到傷者嗎?啊?」
交警疑惑地看著已經慌了神說話抖聲的安樂,稍楞:「你是傷者家屬嗎?」
「你先回答我!」安樂歇斯底里地喊,扯著磨嘰交警的肩膀拚命晃。
「我們還在找,監控壞了,沒有拍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交警扶著安樂,表示理解地安慰,「這位小姐,您冷靜一點。」
安樂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她還能怎麼冷靜?心裡存在的最後一點點僥倖都被他一番話沒收的煙消雲散。
一定是LIGHT先生。
一定是那些殺手為了爭搶火電石,對LIGHT先生下了毒手。
一定是他們,才能讓LIGHT先生流血。
……
「我答應過你的,如果離別,我一定提前和你打招呼。」
「可是人生里很多事情是沒辦法提前打招呼的。忽然間會發生,忽然間會戛然而止的!」
「如果真那樣,我會想辦法再回來找你。」
……
安樂沒想到,離別發生的那麼突兀。
昨晚的毛巾之吻,居然是LIGHT先生最後給予的溫存。
她無法相信,亦無法接受。
四下漆黑的荒蕪,安樂感到很害怕,這時手機突然響了,她連來電顯示都來不及看,立馬滑開接通鍵:「安來,安來!」
「是我,你個沒良心的,是我!張柏川!」
「張柏川……學長,你沒事了嗎?是安來救得你嗎?他現在在哪兒?你們是不是在一起?」安樂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昏暗的路燈,「快說話呀!」
那頭楞了一下:「你還沒和安來聯繫上?」
「什麼意思。」安樂聽到自己的聲音冷如鬼魅。
「是安來來救的我呀,不過他和那些綁我的人一起不見了,我也在找他,一直打他他電話不通,哦對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前我打通他的電話,可他電話又佔線。他不是打給你了嗎?我還以為你們……」後邊的話,安樂已經聽不見了。手機丟在了水裡,安樂的耳邊只重複響起張柏川說的那一句話:
「佔線……他不是打給你了嗎……」
原來LIGHT先生打過電話給她?
混亂的思緒一點點拼湊回來。
這時一雙手從安樂身後環過,她猛地扭頭,看到是明子浩。
「你怎麼跪在地上?來,先起來。」
安樂一把推開他,像是看著一個仇人,目光憎恨:「安來打過電話給我對不對?!你為什麼沒告訴我?!為什麼——」
明子浩踉蹌後退,望著安樂的目光,不由一愣,他刪掉了通話記錄,去酒店的一路安樂一直緊皺眉頭,很顯然沒能聯繫上安來,那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你說話呀!」而他的沉默更加刺激到安樂,她無法言喻他讓自己失去了什麼!
明子浩被安樂的歇斯底里也激怒了:「是!是我沒有告訴你!我知道我告訴了你,你一定會飛奔過來找他!」
天地間一下子安靜下來,只剩下張狂的雨聲。
安樂瞪著明子浩,衝上去手腳並用地打他,她心裡有幾萬匹馬奔騰而過,她大叫著最後只剩下嗚嗚的哭聲:「明子浩,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明子浩任憑她梨花般的落拳於胸口,長臂一攬,無言地將其緊緊箍在懷裡。
他緊鎖眉頭,儘管心疼她此時的崩潰,可沒有後悔自己做過的事。他甚至慶幸安來就此消失,不要再回來。而安樂的恨意,他願意花時間慢慢修復。
他有這個自信修復。
「我恨你——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殘忍,你知不知道這很有可能是安來留給我最後的消息……你知不知道……」安樂耗盡所有的力氣,再也掙扎不了,痛苦地抓著他的衣領,眼淚洶湧,昏天暗地。
而他們的腳邊,血水越發模糊,直到全然不見。
彷彿不見的安來一樣,從沒來過這個地方,亦從沒來過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