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張望的天空
其實蕭牧帶著洛晨出去也沒有什麽事做。就是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看看天空，聽聽海浪的聲音。
洛晨覺得，蕭牧是一個很難以捉摸的人。前一秒，還看著湛藍的天空微笑，感歎生命美麗，後一秒，就可以看著波濤洶湧的大海問身邊的洛晨：“你說海水漫過脖子，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洛晨總是安靜的聽著，並不說話。蕭牧便笑了，摸摸洛晨的頭，十分得意的來一句：“你還小，不懂大人們的世界。”
洛晨也不在意，隻是覺得，在天海一色的純淨海藍中，蕭牧的臉幹淨的就像一幅水彩的畫冊，輪廓清晰而明媚。
下一次，我一定要帶著相機出來。她想。
“哎，你見過雪嗎？”
蕭牧隨意的躺在地上，嘴裏含了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揪來的草，漫不經心的問身旁坐著的洛晨。
洛晨尚還在想該怎麽偷.拍蕭牧會比較不容易被他發現，並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麽，於是問道：“嗯？”
“你見過雪嗎？”
洛晨搖了搖頭，“我媽媽說，江城在很久以前下過一次雪，不過那時候我還沒出生，沒見過。”
“那我帶你去看怎麽樣？”
“去哪裏看？”
蕭牧拿了嘴裏的草，認真的想了一下，才開口說：“聽說冰城的雪景不錯，今年冬天去看看，怎麽樣？”
冰城……
洛晨想了好久，才在自己的腦海中想起來，那個地方，位於版圖的最北端，隻在地圖上縮成了一個小小的點。
“那麽遠，要好久吧。”
洛晨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蕭牧哈哈一笑，眼睛亮亮的：“有我在，你怕什麽。”
洛晨想了一會，小心的說：“等我到十八歲再去吧。”
蕭牧看了洛晨一眼，隨意的點點頭，說：“行。”
靜默了一會，蕭牧突然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衝還在地上的洛晨伸出手，笑著說：“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洛晨疑惑的看著他，問：“回學校嗎？”
蕭牧嘴角一歪，揶揄：“好孩子啊，老師要是聽到你這句話，都不知道該多欣慰。好不容易出來了，回什麽學校，走吧。”
洛晨抓著他的手站起來，眼睛裏是滿滿的信任。她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跟在了蕭牧身後。
走了一段，蕭牧搖搖頭，頗為擔憂的看著洛晨，語重心長的教導：“你就這麽跟著我，也不問去哪，你怎麽這麽沒有危機意識啊？”
洛晨抬頭，亮亮的眼睛看進了他的眸子裏，彼時，一直在她心中沉睡的叛逆種子，迅速抽枝發芽，這樣的未知，讓一直很乖巧的洛晨覺得莫名的興奮。她笑著說：“因為有你在啊，我害怕什麽。”
其實，那個時候的洛晨單純的像一塊水晶，在她眼中，所有她認識的人都是值得被信任的。
蕭牧一愣，看著洛晨有瞬間的呆愣，過了一會，他才得意的笑：“也對，我是多麽好的一個人啊，哈哈。”
他得瑟完，又故作老成的教導她：“我是能相信的，但其他人千萬不要隨便相信，知道嗎？妞兒。”
洛晨拉著他的衣袖，看著海藍的天空，提醒他：“太陽都要西沉了，我們還要去你說的那個地方嗎？”
蕭牧直接將洛晨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他略顯瘦削的修長手指，看起來涼薄，手心卻異常的溫暖。洛晨怔怔的盯著自己被蕭牧緊抓著的手，心跳不禁快了起來，連傍晚溫和的斜陽都在她的臉上染上一層異常粉紅的霞光。她沒有聽到蕭牧的話，他說：“當然去，不過今晚我們可能就不下來了。”
山頂風緊，蕭牧放開洛晨的手，張開了懷抱，看著斜陽閉了眼睛，笑的滿足而安逸，他說：“舒服嗎？”
洛晨學了他的樣子，閉著眼睛麵對著夕陽，陽光的餘溫照在臉上，溫暖而舒適。她滿足的點點頭，說：“嗯。”
蕭牧睜開眼睛，看著一旁一臉享受的洛晨，不禁偷笑：“傻妞。”
洛晨聞聲睜開眼睛，正看到蕭牧摁下了相機的快門，閃光燈在洛晨的臉上劃出一道亮亮的光暈。她下意識的閉了眼睛。蕭牧笑著說：“不錯，批準你以後做我的禦用模特了。”
洛晨一臉疑惑，她發現，自己對眼前的這個人其實一點都不了解。
蕭牧拉了她在山頂坐下，臉上是少有的認真，他聲音溫和，在不時的風聲中，聽起來模糊而遼遠。他說：“這個山頂的夕陽很美好，我一直想來拍的。”
洛晨坐在他的身邊，問他：“那你今天就是特意來拍的嗎？”
怪不得他身上一直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原來裏麵放的是相機。
蕭牧笑著搖搖頭，其實，來這裏，也隻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他轉頭摸摸洛晨軟軟的頭發，笑著說：“這麽美的風景，我一個人看多無聊啊，今天沒事，就帶你上來看看。”
洛晨覺得榮幸，真誠的說：“謝謝你。”
蕭牧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笑的神秘，他說：“要說謝，也應該是我。很長一段時間，我上山後都不敢來這裏。”
說完這句話，蕭牧有一種十分輕鬆的感覺。偏偏洛晨又是個沒有眼力見的人，傻乎乎的問了一句：“為什麽不敢來啊？”
蕭牧也不在意，隨口說：“為了救我，我爸爸從這裏掉下去了，就是此刻我們站的位置。”
洛晨看著自己眼前的山崖，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早知道是這樣悲傷的故事，她就不問了。
蕭牧看著她不知所措的樣子，大大咧咧的攬過她，用漫不經心的口氣，說：“都過去了，以前我爸特別喜歡攝影，閑著的時候也喜歡帶著我出去。他背著我爬到這座山頂，就站在我們現在的位置，當時，我就在他身後玩耍。等他調好了焦距，準備拍的時候，我就從這裏掉下去了。”
說著，蕭牧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處斷層。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將我拉上來的，那時候我特別害怕慌亂，等我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坐在山頂上以後，我爸就躺在我的身邊，不省人事了。”
蕭牧的眼睛看向了遠方的漸沉的夕陽，柔和的光暈在他眼瞼處灑下一道淡黃的光。
他接著說：“那一年，我十二歲。這麽多年，我總覺得我爸還在，每次坐在這裏，我總覺得，他還在不遠處撥弄他的相機，正等著拍遠處柔和的夕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