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再遇見(一)
再次遇見他,是在那所著名大學的一個大教室裏。
一大早,洛晨就被淩然準時的電話叫起,電話那頭,淩然直嚷著要她陪著他去上課。
還沒等洛晨拒絕,淩然就掛了電話。
洛晨有些無奈,他分明是不想自己一個人太過無聊,還美其名曰,這樣做,是為了讓她提前適應這座城市。洛晨笑笑,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看著窗外絲絲縷縷的陽光,有些發怔。
雖說她在國外呆了三年,但這座城市卻無時無刻不出現在她的夢中,三年前,她曾經在這座城裏,親手揮別了自己的愛情.……
洛晨搖搖頭,嘴角掛了一絲苦笑,萬分不舍的從床上爬起,懶洋洋的向衛生間走去。
剛剛穿好了衣服,淩然的聲音便在樓下響起了,他喊:“洛晨,你起了沒啊?快點!”
洪亮的男聲像極了音樂係早上練習發聲的人。
洛晨將外套穿好了,從窗子探出頭去,有些頭疼的看著樓底下斜跨在山地車上的淩然,忍不住無奈,心裏想,現在真的好想裝作不認識他啊.……
淩然笑眯眯的看著出現在窗口的洛晨,樂嗬嗬的說:“趕緊下來啊。”
已經入了秋,這幾天天氣異乎尋常的涼,洛晨一邊跑一邊哈著手,看著隻穿了一個襯衫的淩然,不禁疑惑:“你不冷嗎?”
淩然揚了一下頭,十分得意的看著洛晨,他說:“我可是男子漢,這點冷算得了什麽。”
洛晨側目,小聲的嘀咕:“小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搶我的外套穿來著……”
淩然便變了臉色,眼神複雜的看著洛晨,十足的苦惱相:“這都什麽時候的事了,你怎麽還記得啊?”
洛晨臉上帶著小小的得意:“我還記得你小時候鼻子上老是掛著大鼻涕泡,那個樣子啊,嘖嘖.……”
沒等洛晨說完,淩然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恨恨的:“再說這個,我就將你打包了,扔回洛川身邊去。”
洛晨眼神無辜,抓著淩然的胳膊:“你答應了我哥要照顧我,你忘了啊?”
淩然恨恨的看著眼神無辜的洛晨,佯裝威脅:“洛川肯定是嫌棄你了,才將你扔回來的。不行,我得給他打個電話。”
淩然說完,作勢就要掏電話出來,洛晨知道他不會這麽做,但為了配合他,還是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搖著他的胳膊,眼神可憐兮兮的:“鼻涕泡,不要打電話給我哥,越洋電話多貴啊,而且你都不知道,其實肯德基一點都不好吃。”
淩然抓狂:“不要叫我鼻涕泡!”
洛晨偷笑,看著抓狂的淩然,大眼睛眨的無辜:“現在是早上七點四十五,你還去上課嗎?”
本來在一旁炸了毛的淩然,一聽這個話,一邊喊著:“糟了,”一邊恨恨的看著洛晨咬牙切齒:“還不快點!上車!”
風從耳邊吹過,像極了那年的初夏。
那年,也是這樣的一條路,記憶中,那個飛揚跋扈青春張揚的男孩,就坐在她的單車後麵,他一路催促她:“快點騎啊,就要遲到了。”
洛晨賣力的蹬著腳下的單車,還不忘回頭看那人一眼,委委屈屈的說:“要快點,那你來吧。”
他一臉微笑的看著她,耍賴:“我腿斷了。”
洛晨便沒了言語,呼哧呼哧的蹬的十分賣力。他笑嗬嗬的伸手從背後將她抱住,臉自然的貼在了她的背上,十分滿足的開口:“有媳婦就是幸福啊.……”
洛晨紅了臉頰,並沒有說話,隻是心跳莫名的快了起來。
……
……
“喂,到了,想什麽呢?”
淩然的聲音很大,洛晨回過神,甩去了腦海中那個讓她三年不舍的影子,認真的看著淩然,十分中肯的給他提意見:“鼻涕泡,你能不能小聲一點啊?”
淩然已經懶得跟她計較,拉著她一路風馳電掣的就向一間教室跑去。
剛剛坐定,鈴聲便響了。
淩然和洛晨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看著對方漲紅的臉,不禁相視一笑,然後默契的來一句:“還好沒遲到。”
任課的老師準時的走進了教室,淩然將背包裏的早餐拿給一旁還趴在桌子上不停喘氣的洛晨,小聲的叮囑:“你先吃,昨天睡得太遲,我補會覺先。吃的時候小聲點啊。”
看著那個表情的淩然,洛晨突然覺得,自己像極了地下黨……
她小心的將淩然給的早餐包拿在了手上,心虛的都沒敢抬頭,壓根忘了,她根本用不著這麽小心翼翼,她還沒開學,就算現在站起來走了,都不過分。
早餐包裏,放了兩個尚還冒著熱氣的包子,還放了一盒暖暖的豆漿。
洛晨看著早餐盒裏瘦瘦小小的兩個包子,不禁皺皺眉,胳膊碰碰身邊已經呼吸平穩,睡得格外香甜的淩然:“這麽小的包子,怎麽夠吃啊。”
淩然沒動。
洛晨再接再厲,聲音加高一個調。
淩然還是沒反應.……
那.……
“喂!”
洛晨的聲音驟然增大,不光身邊的淩然,整個教室的目光都隨著她這一聲“喂”而聚集到一起。
講台上,老師溫涼的聲音響起,他眼神奇怪的看著她,關心的詢問:“同學,你有什麽問題嗎?”
看著大家都疑惑的目光,洛晨不禁紅了臉,條件反射一般站了起來,她抬起頭,正要開口,卻在看到那個人的一刹那,瞬間頓住!
那個老師,他,他居然,居然是……
洛晨隻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抖,她愣愣的看著那老師向她走來,就像是一點點揭開了過去一般,傷口雖然鮮血淋漓,卻從沒像現在這般,如此生動過。
他在她麵前站定,臉上是十足的關心,聲音溫潤:“同學,哪裏不舒服嗎?”
洛晨定定的看著他,搖了搖頭,曾經在夢裏夜夜出現的臉,就這樣突兀的出現在眼前,她不敢麵對,也不敢相信,麵前的這個人,真的是他嗎?
教室裏,安靜能清楚的聽到洛晨不穩的呼吸聲,淩然正睡得迷糊,聽到洛晨那一聲喂,醒了以後,就看到身旁的洛晨已經站了起來,眼角有淚。他疑惑的看著莫名其妙的洛晨,覺得一頭霧水,他碰碰她,小聲的問:“你怎麽了?”
淩然才發現,洛晨的手心裏,已經是一手的汗。
她盯了他好久,才愣愣的,如同囈語一般,吐出了兩個字:“蕭牧.……”
這兩個爛熟於心的字,在那一千多個日夜總是刻意避開的名字,像是早就在唇齒間打繞了許久,終於被釋放一般,輕輕淺淺的從她唇間溢出。
蕭牧看著她,並不在意這個素未謀麵的同學就這麽直呼他的名字,相反,他卻覺得,自己的名字從她口中說出,有一種異乎尋常的親切感。
他笑著看著她:“同學,你有什麽問題嗎?”
她看著眼神清澈的他,問:“你不認得我了?”
蕭牧看著眼前的她,隻覺得似曾相識,卻並不曾熟悉,他搖了搖頭,笑著說:“同學怕是認錯人了,我們好像並不曾見過。”
他話音未落,教室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個老頭先走了進來,接著,一個好聽的女聲就從教室外傳了過來,她將頭探進來,十分親昵的衝蕭牧說:“蕭牧,楊老師都來了,你可以走了吧?”
蕭牧看了一眼門外,然後扭回頭,帶著些抱歉的對洛晨說:“同學,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來辦公室找我。”
說完,留給洛晨一個抱歉的笑,便大步的向教室門口走去。
洛晨的目光順著他看過去,教室的門口,站著一個十分漂亮的女生,蕭牧親昵的摸了摸她的頭,十分自然的將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他們說了一些什麽之後,就離開了。
外麵又歸於安靜以後,講台上的老頭開始接著上課,洛晨沒有聽到老頭的抱歉,也不關心蕭牧隻是來幫老頭臨時帶課的,她在意的是,蕭牧居然說,他們好像不曾見過.……
淩然將還傻站著的洛晨拉下來,一臉疑惑的問她:“剛才你是怎麽了?”
洛晨回過神,擦擦眼角的淚珠,看著一臉擔心的淩然,哭著說:“你怎麽就帶了兩個包子啊,根本都不夠吃。”
淩然:“.……”
於是,整個教室突然又安靜了.……
他們紛紛側目,記住了洛晨,這孩子到底是餓到了什麽程度,才能為了一個包子哭成那樣,像是馬上就要撒手人寰,痛不欲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