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算要掩飾身份,為何只是削去半張臉,而不是將整張臉毀去?
被衛盈舒一點,皇帝臉色頓時陰沉,側頭向謝沁望去。
據他所知,除去雲翔殿的燕宛如,還當真沒有誰的半張臉有蹊蹺。
謝沁聞言,也不禁一愕,抬頭向衛盈舒望去。
而莫寒月心頭一跳,目光快速掠過衛盈舒,卻向南喬瞥去一眼。
南喬在微詫之後,眸中頓時閃過一抹光芒,跟著點頭,說道,「是啊,只要去查這宮裡的四品宮女,誰的半張臉有印記就是!」
宇文青峰眸光驟然凌利,向謝沁問道,「謝妃以為呢?」
謝沁愕然一瞬,才似想到什麼,問道,「皇上是說,宛如?」后兩個字出口,霍然轉頭向湖邊女屍望去,一隻手緊緊抓住莫寒月,顫聲道,「十……十一,會不會……會不會是宛如……」
而衛盈舒和南喬之間眉目間的交流,落在莫寒月眼裡,頓時瞭然。只覺謝沁抓住她的手指極為用力,顯然有詢問之意,便輕聲道,「姐姐別急,且想想,宛如身上,可還有什麼旁的印記?」袖中的手指卻在她腕間輕輕一捏。
這話說的可就更加明顯。
謝沁自然明白,可是,一個身為主子的人,又怎麼會知道奴才身上有什麼印記?心中暗緊,只能咬唇輕輕搖頭。
在她身側的非兒卻突然道,「回王妃,宛如姐姐左側腰間,有七顆紅痣,呈倒立的七星狀!」
她的話出口,莫寒月、謝沁二人心頭頓時一松,都不禁心裡暗贊,「好聰明的丫頭!」
只是莫寒月的一句提醒,和謝沁短暫的沉默,她立時明白二人之意,不但言之鑿鑿的證實燕宛如的身上有紅痣,還想出那樣刁鑽的形狀,也就排除掉巧合的可能!
宇文青峰也不禁一怔,向身側太監擺手。
太監領命,喚另幾個太監前去湖邊,解開屍身上的衣衫查過,回道,「回皇上,奴才已經驗過,女屍身上,並沒有紅痣。」
謝沁輕吁一口氣,唇角挑出笑意,連聲道,「不是宛如,太好了,不是宛如!」
莫寒月輕輕點頭,目光向南喬望去,說道,「可是宛如又在何處,還是要問南喬姑姑!」
南喬一怔,正要說話,只聽衛盈舒輕笑一聲,說道,「謝妃妹妹想來不知,宮女進宮,是要驗身的,身上有什麼胎記,內務府都會一一備錄!」
這一聲輕笑,本來是她極盡輕蔑,只是鼻子漏風,聽來儘是「嘶嘶」之聲,頗為難聽。
謝沁被她一說,不由身子一僵。
非兒卻介面道,「宛如妹妹身上果然有那樣的紅痣,非兒不止一次瞧見,斷斷不會記錯!」竟然一口咬死。
這一會兒,恰有小太監來回,說道,「皇上,安總管來了!」
側身讓開,就見內務府總管安承江捧著一隻匣子過來,給皇帝磕頭,說道,「老奴見過皇上!」
宇文青峰向他手中匣子一望,問道,「這是何物?」
安承江忙道,「皇上命人傳話,要乾江燕家宛如姑娘進宮時備錄的冊子,老奴取來呈請御覽!」
聽他一說,謝沁心中頓時一緊,握住莫寒月的手微微顫抖,腦中疾速閃念,一時又哪裡還有主意。
非兒見她臉上色變,忙將她扶住,說道,「娘娘,你身子還未大好,且坐下歇歇罷!」手指在她手肘上輕捏,意示安心。
皇帝揚眉,問道,「怎麼,謝妃身子有恙?」目光冷冷,在她臉上刮過。
如果她當真勾結莫氏餘孽,恐怕連謝家也不能留!等到各方的戰事結束……
想到這裡,心中毒意暗升,臉上卻不動聲色。目光定定,不離謝沁左右,向安承江伸手,說道,「拿來!」
安承江忙將匣子交到小太監手上,當著皇帝的面兒將匣子啟封開鎖,從裡邊捧出一本冊子,和一卷小小的畫像。
宇文青峰先接過冊子來瞧,前邊是記著乾江燕宛如的出生年月和州縣備選時官員的硃批簽章,隨後是她詳細的記錄,身高如何,體態如何,讀過多少詩書,多大識字,女紅如何。
薄薄的一本冊子,宇文青峰一頁頁翻去,看到最後,赫然寫著,「左側腰間,紅痣有七如倒立星斗!」
還真有……
宇文青峰意外之餘,也不由暗鬆一口氣。
就算燕宛如真的是莫寒水,至少謝沁沒有撒慌!
跟著拿起小軸畫像,展開看時,畫兒上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巧笑嫣然,拈花顧盼,模樣果然與當年的莫寒水有些相似,卻又不全像。
宇文青峰皺眉,送到南喬手上,問道,「你說的,可是此人?」
南喬接過細瞧,也覺這畫像似是而非,不由遲疑,說道,「這……這畫像瞧著像,可是……可是又不全似……」
莫寒月冷眼旁觀,看到這裡,雖然心中不解,可也知道對方並沒有抓到什麼把柄,不由冷笑一聲,說道,「不知南喬姑姑是幾時見過莫家的那位小姐!」
南喬一愕,順口道,「九年前,皇上登基立后,她進宮時見過一回!」
「九年前?」莫寒月忍不住笑出聲來,搖頭道,「宛如姑娘是六年前進宮,那時的畫像你尚且瞧不明白,如今更隔九年,倒不知如何就認出人來,當真是有趣!」語氣里,已是滿滿的譏諷。
南喬臉上色變,大聲道,「旁人奴婢或者認錯,只是莫二小姐生的絕色傾城,艷麗無雙,就連當年的皇后也無法相比,縱然事隔多年,自然也能認出!」
不錯,當年的莫寒水雖然年幼,可是那傾城之姿,已經艷冠群芳。只是,莫寒月將她保護的太好,極少在人前露臉。
宇文青峰垂眸,細細回思當年見到莫寒水時的震駭,不禁心中疑惑。
是啊,那樣小小年紀,就已是掩不去的麗色,等到年長,該是何等的撩人心魄?那個燕宛如拋去她半遮的容貌不說,那周身的光華,卻又與當年的莫寒水不同。
念頭一閃,卻又搖頭。
那個女子的身影,太過令他震驚,也不能由此斷定她不是莫寒水!
此時,還要細查!
只是,眼前的女屍,與冊子上所錄燕宛如的情形相差太遠,自然也就不是燕宛如,微微點頭,將畫像送回安承江手中,說道,「各宮嚴查,看哪裡少了四品宮女!另外喚刑部的人來,詳解屍體,瞧是如何身亡!」
雖然說,後宮奴僕成千上萬,可是能爬到四品的宮女不會超過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