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皇上!」殿內,群臣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忙齊齊拜倒,而大殿里早已沒有了皇帝的人影。
洛親王宇文青桉揮揮手,說道,「都散了罷!」當先向大殿外而去。
八王宇文青榕跟著七王宇文青柏出殿門,緊趕幾步,在七王耳畔低語一聲,當先向前而去。
殿內,莫寒月瞧在眼裡,不禁眉端微挑,秋水明眸迅速淡出一抹冷意,瞬間隱去。
三王既去,丞相衛東亭也慢慢起身,向莫寒月望去一眼,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只是施一禮,越過她,大步出殿。
對這個女兒,落到今天的地步,他實在已不知還能期許什麼?可是,若說完全不能指望,看到她被禁入深宮,整個人還整潔鮮亮,絲毫不顯狼狽,就知並沒有受什麼委屈。
雖然是自個兒的女兒,自小在相府長大,此時衛相爺卻完全琢磨不透,這個女兒的心裡,都在想些什麼?還會做些什麼?
衛東亭一走,其餘的朝臣也都悄聲低議,三三兩兩散去。
謝霖慢慢走到莫寒月身邊,低聲喚道,「十一!」
莫寒月回頭,對上他擔憂的眸子,展顏報以一笑,輕聲道,「謝大哥不必擔心,十一很好!」
傾世容顏,奪人心神的笑容,頓時令謝霖的心漏跳一拍,微微一窒,勉強透過口氣來,才輕輕點頭,說道,「若是有事,設法給大哥傳信兒,不論何事,大哥必會助你!」
雖然他望向她的眸子,莫名的多出些纏綿之意,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又莫名的令她安心。
是啊,從謝沁進宮,他就視她如妹,從不曾變。這些話雖然說的輕描淡寫,可是……這是深宮之中啊,他這一個許諾,押上的,已不止是他的身家性命,更甚至,是謝氏一門的清譽英名。
心頭,被一種溫暖的情緒漲滿,莫寒月輕輕點頭,說道,「十一知道!」不再多說一個謝字,他懂,她也懂!
只是,他不知道,任憑何時,她都不會向他求助,她不想因她,而毀掉謝家。
相伴出殿,等踏下那長長的玉階,二人就要分道,莫寒月微默一瞬,輕聲問道,「羅大哥可好?」
「還好!」謝霖謂然輕嘆,說道,「這幾日,難為了他,整個人瘦一大圈!」
莫寒月抿唇,前後望去一眼,慢慢又向他移近一步,輕聲道,「你和羅大哥說,兩日後他護靈出城,有人接應,讓他就此遠走高飛!」
今日大費周折,只有這句話,才是最終的目的。
「什麼?」謝霖一驚,跟著默然,點頭道,「我會告訴他!只是……」
只是,那一天,怕有千軍萬馬隨行,要在大白天里,禁軍的眼皮子底下脫身,談何容易?
莫寒月明白他的心思,輕聲道,「雖說不是萬全,可總要一搏!」
有羅越在京,羅家的人就會束手縛腳,受朝廷的鉗制。
眼前這小小女子,可謂大智大勇,謝霖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雖然不知她人在深宮,如何做出這種安排,卻仍然深信不疑。
眼瞧已有朝臣向這裡望來,再不能多說,只好側身向她一禮,說道,「請王妃保重!」
「多謝王爺!」莫寒月會意,回過一禮,轉身向昌盛門而去。
謝霖站在原地,默默的瞧著她小小的身影走遠,瞧著她從兩名侍衛之間經過,走入昌盛門,又再隔絕了前殿和後宮,不知為何,心中頓起一陣異樣。
前幾日,每每想到她被困後宮,心裡總會焦灼,會為她擔憂,生怕她遇到不測。
可是,僅僅只是她來大殿這一遭,竟突然令他覺得,那看起來戒備森嚴的後宮,如果她想出來,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區別就在,她想,和不想!
丹楓、丹霞二人守在昌盛門內,見莫寒月回來,齊齊迎上,見她神態安適,這才放下心來,伴著她過瓊宛門,往御花園深處走去。
直到近處無人,丹霞才悄聲道,「小姐,方才宮裡像是出了大事!」
連皇帝也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衝進後宮,當然不會是小事。
莫寒月挑了挑唇角,點頭道,「嗯,聽說是楊妃和冷妃先後滑胎罷!」
若果然只是滑胎,或者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可是血崩,就要看二人的造化了。
那衛盈毓,果然好毒辣的手段!
丹楓有些吃驚,說道,「小姐是說,是皇後下手?」
莫寒月「嗯」的一聲,說道,「皇上從昨日晌午就已進了鳳藻宮,今兒上朝才出來,衛盈舒縱然有心,怕還沒有來得及動手!」
丹楓皺眉,說道,「怎麼這一動手就是兩個,就不怕皇上疑到她身上嗎?」
是啊,一下子除掉兩個人,也未免太操之過急。
莫寒月微微皺眉,搖頭道,「是啊,這也太急了些!」
要知最早有孕的易妃,也是在梅如許年初進宮之後。如今宮裡有孕嬪妃,肚子最大的,也沒有超過五個月,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泡製,又何必急於一時?
主僕三人且說且走,徑向幽蘭殿來。
南喬和小順子見她回來,都忙迎上見禮。
南喬上前一步,有意無意將小順子擠開,賠笑道,「王妃,昨兒說起的茶,奴婢已經取來!」
「哦?」莫寒月微微挑眉,含笑道,「有勞姑姑!」緩步往殿里去,又不禁輕嘆一聲,說道,「可惜王爺不在,這諾大皇宮,竟尋不到一個懂茶之人!」
南喬聽她語氣寂寥,不禁抬頭向她一望,張張嘴想要說話,見有丹楓、丹霞在側,又再忍住,卻轉話道,「離午膳還有些時辰,王妃可要嘗嘗?」
莫寒月笑,說道,「你道我是梅居士那樣的雅人,大早起就烹茶?」微微搖頭,說道,「今兒我也乏了,還是先歇息片刻,後晌天氣涼爽一些,沐著夕陽烹茶,才更有意味!」
沐著夕陽烹茶?
南喬心頭微微一動,忍不住向她望去一眼,眸閃微光,添出些喜色。
丹楓也跟著笑道,「南喬姑姑沒有跟著,不知道小姐今兒走那許多的路,還烹什麼茶?正經命人取水,沐浴一下是正經!」
南喬含笑忙應,說道,「姑娘說的是,奴婢即刻喚人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