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喬又驚又喜,忙將玉盒接過,連連施禮,說道,「多謝王妃!」
梅如許雖然已在宮裡半年,可是所研脂粉不要說宮女,就是嬪妃也有許多人求而不得,南喬雖然身在內務府,這唇脂見過多次,可如此稀缺之物如何敢動?
她雖說只是個宮女,這後宮除去皇帝就沒有一個完整的男子,可女子天性愛美,對這梅如許的脂粉也是心儀許久,不想今日莫寒月竟有整盒賞下來。
莫寒月見她歡喜,只是微微一笑,直到丹楓、丹霞二人收拾妥當出去,才將她喚過,輕聲問道,「不知這些日子,太后如何?」
南喬聽她突然問起太后,不由一怔,搖頭道,「從承親王叛亂,長壽宮那裡已換了許多奴才服侍,用什麼東西,也是專程差人往內務府去取,奴婢竟再沒有見過太后!」
雖沒有明旨,卻已經是軟禁。
莫寒月點頭,不禁輕嘆一聲,說道,「皇上和承親王,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太后想來也甚是為難!」
南喬見她一副漫不經心的神態,一時猜不透她的心意,也不敢多問,只是順著她的話應幾聲。
隔一會兒,莫寒月又問,「不知貴妃娘娘可好?」
問完太后,又問起衛盈舒……
南喬只得如實回道,「貴妃娘娘一向深居簡出,如今是……是相府的十二小姐甚得聖寵,貴妃娘娘那裡,倒也頗多看顧。」
「哦!」莫寒月點頭,又再問道,「皇後娘娘有了身孕,不知身子可好?」
你昨天不是見過嗎?
南喬聽她東拉西扯,越發不知道她想說什麼,只得又道,「聽錦繡宮的妹妹們說,娘娘身子尚好,只是易於疲乏!」
「哦!」莫寒月點頭,眸光流動,說道,「皇後娘娘平日可會出來?總不成每日悶在錦繡宮罷!」
南喬見她神色中露出一些專註,也暗暗留神,輕聲道,「往常也到園子里走走,只是不會走遠罷了!」
莫寒月點頭,像是在想什麼,隔一會兒才道,「橫豎無事,你也去歇著罷!」自個兒往榻上來。
南喬被她東一鱗西一爪問了許多事,一時抓摸不透她究竟想知道什麼,又不敢多問,只得替她攏好帳子,退出殿去。
第二日,莫寒月一早起身,換一身兒素藍衣裙,特意囑咐南喬留在殿里,自個兒帶著丹楓、丹霞出冷宮,向御花園而去。
剛剛走近瓊宛門,丹霞就悄聲道,「小姐,她果然跟了來!」
莫寒月微挑一挑唇角,並不理會,只是放緩腳步,信步觀賞風景,似有意,似無意,向鳳藻宮方向走去。
鳳藻宮本就是西六宮中的第一大宮,離瓊宛門最近。莫寒月剛剛繞過一個錦鯉池,就見一個小太監縮頭躬身,抱著只瓷瓶從鳳藻宮方向匆匆而來。
小順子?
莫寒月微微揚眉,向丹楓使個眼色。
丹楓會意,上前一步將小順子攔住,說道,「敢問公公,可是鳳藻宮的人?」
小順子正埋頭走路,冷不丁被人攔住,不由一驚,退後兩步,見是一個女子,不禁向她打量。
見她大約二十餘歲年紀,做女兒打扮,自然不是宮裡嬪妃,身上穿的卻又不是宮女的制式,一時心中驚疑,結結巴巴道,「這……這位姑娘,可是有事?」
丹楓微微一笑,說道,「不是我,是我們小姐要問你話!」說完向莫寒月一指。
小順子回頭,一眼望見莫寒月,不由一怔,跟著目光在她身上一轉,臉色越發驚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眼前的女子,似相識,可是如此容貌,又不敢相認,可若說不是她,這氣勢又是如此熟悉。
為了大婚,峻王府給她備下幾大箱的衣裳,都是依著皇室的規矩,衣角、衣擺,都綉有王妃特有的雲紋。
小順子身份雖然卑微,可是在宮裡多年,縱不認識人,又豈會不知道這衣飾的區別?
可是,據他所知,如今後宮裡只住著一位王妃,就是那個曾經承諾,讓他離開鳳藻宮的峻王妃。
可是眼前的女子……
目光只在她臉上一轉,觸上她那雙光華奪目的秋水明眸,不禁心頭突的一跳,又忙垂下頭去。
眼前的女子,似她,又似非她!可是,縱然是她又能如何?如今她自身難保,還能如何助他離開鳳藻宮?
這一瞬間,滿心都是凄涼,只是恭恭敬敬施禮,卻並不說話。
莫寒月慢慢走到他面前,輕嘆一聲,說道,「公公可是有差事?」
她話一出口,小順子的心又跟著「突」的一跳,跟著卻又更沉了幾分。
是她!
當真是她!
雖然梳起長留海,變了模樣兒,可這聲音卻沒有一絲變化。
一顆心,更沉了幾分,小順子微微咬唇,輕聲道,「是,奴才奉命,去替十二小姐到園子里取晨起的荷葉上的露珠!」
鳳藻宮的人口中說的十二小姐,自然是衛相府的十二小姐,衛盈倩!
這個倒新奇……
莫寒月也不禁揚眉,問道,「取露珠做什麼?」
小順子躬身回頭,「十二小姐說用荷葉上的露珠調發蜜,自有一縷清香,皇上最是喜歡!」說到這裡,不覺向東一望,見天色已經泛白,不由急起來,說道,「王妃,一會兒日頭一出,露珠就沒了,恕奴才告退!」轉身要走,卻被丹楓擋住。
看不出,那位十二小姐倒是個會折騰人的,可也不難想像,衛盈倩那恃寵而驕的模樣。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露珠每日都有,你且帶我去鳳藻宮走走!」
小順子臉色微白,嘴唇抖了抖,幾乎是哀求的向她一望,低聲道,「求王妃放奴才去,一會兒奴才回來,再聽王妃吩咐!」
丹楓聽的不耐,伸手從他懷中奪過瓷瓶,從錦鯉池裡盛滿了水,又一把塞回他懷裡,說道,「這不就成了?」
小順子大驚,連連搖頭,說道,「這怎麼使得?」
丹楓挑眉,說道,「你當真去取露珠,也不知幾時能滿,橫豎今日不放你走,你要麼將這瓶子里的水送去,要麼空瓶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