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遠遠的,更鼓四晌,天,已四更。而僵坐在床邊的峻王,還是如石化一般,一動不動。
莫寒月張了張嘴,想要喚他,卻又害怕打破此時的寧靜。
而就在此時,院子里突然間聽到腳步聲響,跟著外間的門「砰」的一聲大響,被人撞開,緊接著直奔裡屋,有人急聲喚道,「王爺!」
床上的兩個人同時一驚,峻王悚然回神,騰身躍起,冷聲喝道,「什麼人?」
王爺洞房,竟然有人直闖,想來也不會是小事。
二人的衣擺還系在一起,莫寒月被他一拖,也連忙躍下床來,心頭暗驚,向峻王望去一眼。
聽到裡邊的聲音,房門「嘩」的一聲打開,一個身形修長的漢子疾奔而入,當頭向峻王跪下,叫道,「小王爺……」話一出口,忍不住失聲痛哭。
在他身後,丁亦、史廣平二人在前,印于飛、牧野隨後,丹楓、丹霞最後趕來,向那人驚異望去一眼,又再望向峻王。
峻王看到來人,臉色頓時一變,失聲道,「迪辛,怎麼會是你?發生何事?」而這男子身上染血破碎的衣衫,更加令他心驚。
迪辛抬頭,哽聲道,「小王爺,王爺……王爺他……他被人暗殺!」
他是棣親王府的人,雖然峻王早已正式授冠,還是用舊日的稱呼。
「什麼?」峻王低吼,一把將他衣領抓住,咬牙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這一瞬間,一張俊顏慘白,雙眸卻頓時變的赤紅,周身布滿凌利的殺氣。
迪辛虎目含淚,哽聲道,「小王爺,王爺在七日前,被……被人暗殺,王府四周,埋伏有弓箭手,已將全府包圍,小人是兄弟們拼盡性命護送出府,日夜不停,給小王爺報訊!」
「你是說,父王他……他……死了?」峻王咬牙,一句話,連斷數次,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中迸出。
「是!」迪辛恨恨點頭,咬牙道,「數百名刺客,突然闖進王府,可憐王爺不備……」說到這裡,已說不下去。
接連而來的打擊,令峻王的整個人怔住,身子微微一晃,抓著他的手微松,口中喃喃低念,「父王……父王……」
從九年前,宇文青峰奪位,他被留為質子,已有整整九年沒有見過父親,沒有想到,竟成永別。
突如其來的噩耗,也令莫寒月震驚莫明,卻也只是在瞬間回神,搶前兩步,向丹楓、丹霞一指,低聲道,「你二人去客院守著,不要讓宮裡的嬤嬤和隨侍女官聽到風聲,更不能走漏一人!」
「是,小姐!」丹楓、丹霞二人連忙應命,轉身而去。
莫寒月又向牧野一指,說道,「你去守著司禮太監一行,不使一人出府,也不能聽到風聲!」
「是,小姐!」牧野應命,轉身而去。
莫寒月又向印于飛一指,說道,「你門口守著,不使一人靠近!」
「是,王妃!」印于飛忙應,快步退回門口。
莫寒月幾句話安排停當,垂頭望向迪辛,問道,「你是說,老王爺被人暗殺,可知道是什麼人?」
雖然不曾見過她,可是也知道,今日自家小王爺大婚,身穿大紅嫁衣的女子,自然就是峻王妃!
迪辛連忙道,「是,夜半時分,王爺被人暗殺,只是那些人……那些人……」恨恨咬牙,低聲道,「小人們懷疑,是朝廷的人!」
「為什麼?」莫寒月低問。
「小王爺大婚,朝廷幾次命人請王爺進京,都被王爺婉拒。而小人闖出時,圍在府外的雖瞧不清什麼人,可是卻都是精弓強弩,除了朝廷,誰又能夠做到?」迪辛試圖解釋。
可是想棣親王與宇文青峰本是兄弟,一個登基為帝,一個貴為親王,要如何與這小小女子解釋其間的仇怨?
莫寒月心中已經明白,輕輕點頭,一手拉住峻王,急聲道,「王爺,快走!」觸目是他半敞的大紅吉服,伸手替他除去,扯一件黑衫套上,輕聲道,「王爺速速出城,趕回封地后,即刻進山兵!」
「你說什麼?」峻王回神,身子任由她擺布,一雙眸子卻不離她的面容。眸底波濤洶湧,除去疑惑,還帶有一些震撼。
「我說,你馬上走!」莫寒月無瑕去理會他的神情,說道,「若當真是朝廷的人,除去棣親王之後,很快就是你,恐怕此刻府外已經伏有埋伏,趁他們還沒有動手,你馬上就走!」
「對,王爺,快走吧!」這一瞬,丁亦、史廣平等人也回過神來,都不禁臉色微變。
印于飛門前回頭,說道,「王爺,走吧!小人就算拼掉這條性命,也要護送王爺出城!」
「對,小人護送王爺出城!」丁亦跟著說道。
「對,王爺!小人即刻去牽彤雲!」史廣平跟著點頭。
彤雲是千里良駒,有了彤雲,不止能儘快趕回封地,還更容易擺脫追兵。
「不!」莫寒月果斷搖頭,說道,「你們全都給我留下!」向迪辛一指,說道,「既然你能逃出棣親王府,一路趕來京城,可見功夫不弱,就由你跟隨峻王出城!」
「王妃……」另三人大急,齊聲低呼。
印于飛急道,「只有迪辛一人,如何保護王爺!」
「就是加上你們,加上王府三百親兵,縱然能衝出城去,又如何殺得破朝廷的天羅地網?」莫寒月截聲打斷。
霍然轉頭,望向峻王,說道,「王爺,王府的人,全部留下,彤雲也不能帶走!這個時候,迪辛既能進城,也能出城,你與他悄悄出城,先往別院,去取流沙!」
當年御賜給她的駿馬流沙,也是一匹千里良駒,如今剛剛成年,正是馬力極強的時候,峻王不帶旁的隨從,盡可以走捷徑拼盡全力趕回封地。
聽她片刻之間,指揮若定,任何細節都想的妥妥噹噹,丁亦、史廣平二人不禁互視一眼。
雖說滿心想要跟在主子身邊,可是卻也知道,此刻莫寒月所說,是最好的法子。